月牙一遍遍数着小金鱼,“这亲还没成呢,已经得了这许多好处,姑娘的福气在后头呢!”
“这话没错,”蓝心附和,“上午见礼时老侯爷看姑娘那眼神,别提多满意了,就是侯夫人似乎不太高兴。”
“北檀君到底不是她亲生的,老侯爷这大手笔,她不气死才怪了,你们还指望着她待我如何?”
“诶,”蓝心浅浅叹了口气,“姑娘这钱还是给于赞开铺子吗?我直接入到私账里?还是当做嫁妆带过去?”
晚晚正吃着葡萄,紫色汁水从她葱跟般指头一路淌到手腕,留下蜿蜒痕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听蓝心的话,把剥皮葡萄塞进她嘴里,“好蓝心,你不拦着我做生意?”
“虽然老侯爷很好,但是听闻他云游四海,府中很是侯夫人掌管,上次去扬州回来吧,我觉得,若是能像天水那样,自食其力,有能力保护自己,便是走到哪儿也不怕了。”
晚晚颇感欣慰,扬州一心,月牙和蓝心眼界开阔,不似从前一般盼着自己嫁个好人依附一生。
日后可以将母亲的事慢慢告诉他们,一直瞒着他们,晚晚心中也有愧疚。
老侯爷来暮府这一趟几乎是坐实了翟行梭失去盛宠的事实,传言是他派皇城司司官,强行押送老侯爷回京。
借用自己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向圣上表忠心。
“都谁传出去的?北檀君在老侯爷面前规规矩矩,比平时老实千倍万倍,又是哪些嚼舌根的。”
晚晚拍案而起,月牙赶紧上去,哄着,“还不是那些人嫉妒姑娘嫁得良人,打胡乱说罢了。”
晚晚喝茶顺气,心中琢磨,只怕嫉妒她嫁高门是假,想要挑拨翟行梭和圣上的关系,往翟行梭身上泼脏水,让翟行梭自己犯错才是真。
算算,暮昭云已经来了两趟,暮凌志为了让她满意,不仅不让苏氏插手她的婚事还把苏氏送到庄子上去。
火候差不多了,“月牙,你去把二姑娘请过来。”
月牙装作没听见,忙自己的
"小气月牙,我又不是真原谅她,有正事罢了。"
月牙气鼓鼓地回,“她活该,以前欺负姑娘时多爽快,现在落难了又求到姑娘头上,气死了,气死了。”
月牙狠狠跺脚,拿着剪刀就出去了。
晚晚失笑,倒希望月牙这单纯的性子,她能护一辈子。
暮昭云在刘府过的生不如死,月牙一来,马上就要走,刘子清攥住她的手腕,用了十成力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再不成,回来这只手,就没了。”
快要进暑,暮昭云却觉得浑身冰凉。
“或许是你那好姐姐见你还不够可怜,不如,现在敲碎了再去?”
暮昭云抖如筛糠,嗫喏道:“不,不不,求你。”
刘子清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脸,“乖,乖,别哭,没事的啊,不疼,咱们不疼啊。”
骨头错位的清脆响声掩盖在暮昭云尖叫之下。
她疼得缩在地上,左手已经使不上力,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刘子清理了理衣衫,摇扇出去。
暮昭云撑着从地上起来,月牙架了马车在后门等她,没给她好脸色,暮昭云上马车时也不打算去扶。
暮昭云穿的繁厚,头上珠宝不少,只看外表还以为她多风光。
月牙看着就来气。
上车时暮昭云踩到裙摆,一个没站稳,左手磕到车沿,痛叫不出来。
“磨叽什么”
月牙没好气说着,一扭头看见暮昭云脸色发白,头发被汗水打湿,想到内宅勾心斗角,月牙问道:“你流产了?”
暮昭云是彻底没了心气儿,月牙无礼也不计较,气弱道:“我手被他扭错位了。”
他说的是谁,月牙清楚,探出脑袋:“快走,路上请大夫。”
“谢谢。”暮昭云失力靠在车避上。
晚晚看着大夫给暮昭云包扎伤口,不发一语。
暮昭云喝了药,痛感渐弱,倦怠感上来,知道晚晚不待见她,打起精神想谈事。
“你先睡一觉吧。”
暮昭云愣了愣,躺回软塌里,“我还好。”
“不是担心你,他故意让我看,我若早早送你回去,他也不信我原谅你。”
暮昭云气若游丝,“长姐,我那时,真的不知道,我以为,刘子清要了你,一定会给你名分,你过去了不过是和妻妾争宠,我真的不知道,他,根本不是人,他的后院只有三个通房,其他的,都死了。”
苏氏对暮昭云的教导都是以暮凌志为对象实施的,两人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男人,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他守受礼好面子,轻易被人拿捏。
无知又狠毒,作茧自缚。
“你躺着吧。”
晚晚不愿再听暮昭云忏悔,只要她有功劳,帮一把没事,但原谅,是永远不会了。
暮昭云这一觉睡得长,日落才醒,用了饭被领去晚晚跟前,规矩站着,“长姐。”
“一会你随我去见父亲,就说我看你可怜,可以救你一把,我同父亲说了什么,你和刘子清原样转述过去,再耍花招,我保证让你永远留在刘子清身边。”
暮昭云双眼瞪大,连连后退,“不,不会了,长姐你信我。”
这还是两姐妹第一次平和走过回廊,如果苏氏不那么贪心,不撺掇暮昭云和她对着来,也许他们姐妹情也好一点。
暮凌志也未见过两个女儿一起来请安,真真有些开心。
父女三人坐定,晚晚直接进入主题,“昭云来找了我几次,爹爹也同我说了刘子清的条件,我想了想,有几个主意,同父亲商量。”
暮凌志温和道:“你说。”
“第一,此事的起因便是昭日欠了刘子清钱,现在翟家送来的聘礼不少,先从这里取一部分,把欠的钱还清。”
几人关系错综复杂,那点钱已经不重要了,暮凌志是再没考虑过还钱,但晚晚说的也不无道理,欠钱说出去不是什么光彩事,当即答应了。
“第二,我可以替计相传递消息,但是计相要保证,北檀君倒台以后,放我和暮昭云自由,刘子清不得再来纠缠。”
当初他和计相商谈之时,并未考虑过姑娘日后的去处,为了大义做些牺牲又如何
“这,不如等事成之后慢慢商议,计相为人谦厚,不会亏待你们的。”
晚晚冷笑,“父亲是做不了主吧,昭云你把原话带给刘子清,让做得了主的人来说话。”
暮昭云看了晚晚一眼,迷茫点了点头。
“晚晚啊,我知道你不容易,老侯爷对你也比较满意,但是暮家的前程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北檀君不得人心,早晚自食其果,到时候,暮家才是你的归宿,到时候,爹会给你再许人家,你千万不要被侯府富贵迷了眼。”
“爹爹是怕我中途另投他主,您在计相这边不好交代吧。”
暮凌志知道这个女儿不好糊弄,沉默一会,“爹也是在为你着想。”
两人你来我往,试探几番,暮凌志想把暮昭云留下,但是被晚晚带走了。
回到荷风苑,暮昭云扭捏着不肯走,她是个没脑子的蠢姑娘。
“想问什么就问吧。”
暮昭云才开口,“长姐,爹爹是不是,还不知道刘子清的打算”
“计相高高在上,怎么会和他提这样龌龊的事情,不过是刘子清拿来吊你的甜头罢了。”
“那,我们要和爹爹说吗?爹爹知道了,或许会帮帮我们。”
晚晚视线落在暮昭云脸上,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父亲刚刚有问过你手上的伤吗?”
“啊?”
“他要留你,却连这么明显的伤都没发现,你还指望他来救你?”
暮昭云摸了摸手腕上纱布,我深深垂下头,“对不起长姐,你先休息吧,我这就回去。”
暮昭云佝偻着往外走,她比自己还小几岁,却感觉浑身衰败,她的人生想要再好过,只能看她自己了。
“回你的院子吧。”晚晚忽然开口。
暮昭云停住,转身,“我,我还要给长姐带话。”
“不急一时,明天再去。”
暮昭云眼中浸满了泪,“谢谢,长姐。”
她后悔了,她好后悔。他们一家人本可以和和睦睦,她和长姐可以一起长大,自己送她出嫁,暮昭日可以受父亲教导,考科举入仕。
现在他们家已经成为计相的附属,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的院子破败,经过一冬,院子里枯树死花,蛛网遍布,她倒在发霉的被子上,却不用担心有人会半夜进来,折辱之后让她在地上跪一宿。
第二日,暮昭云离开时,对自己破败的院子恋恋不舍,至此她才明白,钱财乃身外之物,活着不过图一个安心。
暮昭云上午回去想,下午刘子清便登门。暮昭云来荷风苑请她,晚晚正午休起来,懒懒道:“让他等着。”
暮昭云大惊,“他,好像是让长姐快些过去。”
晚晚喝了一口冰镇梅子汤,软软热热的身子被冰的醒来,惬意道:“我们是要和他谈条件,上赶着干嘛,我让他来了吗?”
暮昭云瞪着晚晚,艰难消化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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