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再过一月就是春节,前两天她还在筹划着如何过这个春节。

    眼下,花灯贴画都不用了。

    “外头也没下雪,怎么就这么冷呢?”晚晚穿着纯白大氅,领口上的一圈狐狸毛绕着小脸,围成一圈。

    “你好似比以前圆润几分了。”

    最初见她穿大氅时,下巴尖尖的戳在领口上,像发育不良的小猫。

    晚晚摸摸脸。“是你府中吃的不错。”

    翟行梭手下一顿,又继续替他解开披风挂上,“怎么想起过来了。”

    “瞧着太冷了,给我送点热汤暖暖。”

    翟行梭装作不知道,端起汤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晚晚去窗边站着发呆。翟行梭对她是极信任的,连他的书房都是她亲手改的,窗口的玉兰也是她亲手种上。

    当时便在想,如此花心思打理的院子,最后要离开真是可惜。

    只是当时对“离开”的时间还很模糊,短短半年,心中却多了如此多牵绊。

    翟行梭从背后拥住她,“在想什么?”

    “在想玉兰开花好不好看。”晚晚声音很轻,一开口,就没出息的落泪,泪水接连打在翟行梭手背上。

    翟行梭抱得她更紧,“你可以看到的,等她开花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了。”

    大约是夜晚太容易令人感伤,她不该选择晚上过来的。胸口如被堵塞住一般难受。

    晚晚转身,垫脚搂住翟行梭的脖子吻了上去。

    他们接过许多次吻,从未如这次热烈,晚晚恨不得将自己全数交付出去。翟行梭渐渐迷了心智。

    他真的是昏了头了,怎么在书房就孟浪起来。

    然而他们之间绝望又缠绵的气息就是世界最烈的酒。

    朔英在门口听得老脸发红,但一步也不敢离开,怕有哪个不长眼的冲进去禀告事情。

    晚晚眼中的泪总止不住,即便是往常最欢愉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快死掉,迷蒙的双眼望向窗外的玉兰。

    她大概是无法看见玉兰花开了。

    翟行梭抱着她在太师椅上平复了许久,周身只围着一件纯白大氅,藕似的小腿从大氅中滑出,一只脚上的罗袜在慌乱中被扯下,脚趾头粉的暴露在空中。

    她靠在翟行梭胸口,希望今晚永远不要过去。

    翟行梭把玩着她的头发,将她放在桌上,“我去给你打水擦擦。”

    “嗯。”晚晚双手揪住大氅,娇怯地嗯了一声。

    翟行梭离开,桌上另一边就是被弄乱的呈文,上面写着:计相夫人似往西南逃走,日前正在追踪。从其贴身婢女询问结果来看,计相夫人手中应有计相背后之人的把柄,以此要挟对方保住计相。

    晚晚撇着头,心中飞速盘算着,计相于郡国公的关系。二皇子要与计相反目成仇,而郡国公是计相背后的人,那么郡国公现在究竟是想干掉翟行梭,自己掌控二皇子,还是他其实还是二皇子的人,他们只是表面做了一场戏。

    只是无论如何,二皇子与翟行梭都是一路的。

    “又在想什么?”翟行梭端着热水出来。

    晚晚忽然回神,方才还和她翻云覆雨之人,一旦清醒,两人就要陌路。

    “没,太糊涂了。”她自嘲般笑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许久没祭拜母亲了,明天我想回暮宅呆几日,祭奠一下母亲。”

    翟行梭拧干毛巾,给她擦净腿心,“不如,我们把阿娘的牌位挪到翟府来吧。”

    这是他这些天第一次开口留她,她心中清楚,翟行梭是知道她要走的,她磨蹭几日也是想,如果翟行梭反悔,说他不再支持二皇子。

    他们也不用一定要分开,但是他没有。

    “你忘了,我娘的牌位已经潜入清元观了,只是有好些我从前祭奠她的东西没带过来,眼下想回去看看。”

    “去几日?”

    “三日吧。”

    “好。”

    她说了祭奠三日,翟行梭还是相信。因为她之前的每一次都和自己一起回来。

    “衣服不能穿了,我送你回去吧。”

    方才情急,翟行梭抓了她的衣服胡乱将那些多余的东西擦干净,结果就是她的衣服没法要了。

    幸而回去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翟行梭就用那件大氅裹着她给送了回去。

    像极了成亲那夜,他也是找了狐狸毛毯把她从喜房送回客房。

    外面悠悠扬扬下起了大雪,晚晚想,一生能得一人真心,也不枉费自己为他拼命一场了。

    比起那在豪门之中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夫人,她也算幸运的。

    晚晚贴上翟行梭的胸膛,轻声道:“谢谢你,翟行梭。”

    这或许是最好的道别了。

    当夜翟行梭也没回书房,晚晚担心那一片狼藉被人发现,催着他回去,翟行梭无论如何也不回。

    晚晚累的很,头一歪就睡了。

    第二日一早,蓝心月牙都把东西收拾好了,天微微亮,晚晚便踏上了回暮宅的马车,翟行梭送她到门口。

    晚晚和回头对他道:“我不在的日子,你好好保重啊。”

    翟行梭没回话,晚晚上马车走了。

    暮家凋落不已,暮凌志在文官那边,人家嫌他是北檀君的岳父,而一心专研的那批,又嫌弃暮凌志官职低。

    好的是,无论别人怎么看他,都没人敢给他小鞋穿。

    他也不敢去翟府触晚晚的眉头,所以当晚晚出现在暮宅大门口时,暮凌志一半害怕,一半又觉得机会来了。带着苏氏去门口迎。

    晚晚在马车上就忍不住流泪,下马车时眼眶红红的,苏氏对这样的场景可太熟悉了,第一反应就是晚晚在翟家受了欺负,被翟行梭厌弃了。

    然而,她还没幸灾乐祸两句,就被于赞扔出去了。

    晚晚这几日可谓心力交瘁,看到娘亲的画像,忽然又哭起来,她娘当初离开她爹好歹还是心甘情愿。

    她连这都做不到。

    接下来三日晚晚,真的在房间里同母亲说话,焚香,抄经。

    第三日一早,晚晚将一封书信给到暮凌志,“如果北檀君来找我,就将这个给他。”

    暮凌志一看:和离书!

    “儿啊,”暮凌志颤抖着双手,“你到底要如何,你是想要,暮家全家一起死吗?”

    “他不会对你们怎样,交给他就好。”

    晚晚头也不回地走了,陈叔正在前几日给她找的宅子里等她,一见她回来,喜笑颜开,“回来就好,日后老身再给你另寻良人,等东都的事情处理好,摆脱郡国公,咱们就走。”

    “陈叔,我若只是想在郡国公手里活命,就不会同翟行梭和离了,他还没胆子在翟行梭身边动我,陈叔,我从翟行梭那处知道,计相的妻子,应该拿着计相与郡国公勾连的证据逃了,你去查查,我有办法将此事递到圣上面前。”

    “晚晚,你莫不是想,替你娘报仇?”

    “难道陈叔愿意永远隐姓埋名,不与家人相聚吗?”

    陈叔叹气,“若依着我的意思,我必然与那狗贼同归于尽,但是你张叔只想护你平安,我也不能愧对你母亲。”

    “那就好了,陈叔,计相的夫人似乎是往西南逃了,我们在那边没有人,你亲自带人去一趟,无比抓到她,可以吗?”

    “晚晚,你”陈叔已经准备好接下来好好带她散散心,再安排一场死遁,带走晚晚,没想到她计划得挺好。

    “陈叔不用担心,我不是那等小儿女,和离后就要死要活的,你尽快找到计相夫人,明日我就去找皇后娘娘,我们要对付郡国公,需得朝中之人帮忙。”

    “是!”陈叔当晚便出发了。

    那些已经熄灭的火焰,在他心中又有复燃的苗头。

    翟行梭下朝,朔英套了马车在宫门外等着,“先去暮宅接夫人回家。”

    “是,今日还没梅花酥吗?主上。”

    “买。”

    梅花酥照旧是许多人排队,朔英买回来,翟行梭道:“快点,再晚夫人就自己回去了。”

    暮凌志一副死了娘的样子,在暮宅门口转来转去,就害怕看见翟行梭的马车,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小晚呢?我来接他回家。”

    翟行梭对暮凌志本来就不客气,暮凌志就够害怕了,一听晚晚连和离的事儿都没和翟行梭说,拍拍屁股就走了,吓的话都说不清。

    “小小小小,小女一早便走了,她说,若是,大,大人过来就将书信交给大人。”

    朔英先接的手,一看,和离书!脸都僵了,这暮宅的大门,恐怕又保不住了。

    转到翟行梭手上,他神色平静,像是早已预料到。

    他呼吸乱了几息,“夫人她,可说去哪儿了?”

    “回大人,小女未言明呢。”

    “你是我家夫人的爹,是她娘家,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朔英开口就是训斥。

    暮凌志欲哭无泪,都是有人把他当爹吗??

    “朔英,回去吧。”翟行梭并未发怒,甚至一点都没为难暮凌志。

    和离书上写的中规中矩,看不出写信人的情绪,反正为何和离,他们两人都清楚。

    翟行梭把和离书放在梅花酥旁边,看了一路,上次他们在这马车里吵架,他便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他原以为给彼此一点时间,他事后再好好弥补,她总是包容他的。

    她无条件信任他,也说可以等他。

    但他还是寒了她的心。

    朔英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开口劝道:“主上,如今计相已经落马,大仇报了一半,我们就快胜利了,等忙完所有事情,天涯海角属下也陪你把夫人找回来,您,别太难过。”

    “起码这次,夫人还活着呢。”

    翟行梭一个头两个大,“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三日之内不把夫人找到,你就滚回东洲去。”

    朔英觉得他比主上还要难过,这个贴身侍卫他也快干不下去了,每一次都要陪着吃点爱情的苦,可他还没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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