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笼罩的凌晨一点, 夜雨正暗自敲窗,淅淅沥沥。
黑暗中少年蓦然惊觉,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万籁俱寂, 幸村恍惚中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声, 和窗外的细雨层迭交织,钻进脑海里。
他平复了下呼吸, 语气茫然低哑, “梦境罢了。”
虚无怅惘的声音在静寂中,像是在重复的回荡着。
过了一会儿, 幸村打开床头灯, 炫目的白昼,驱散黑夜的阴霾。
脚步声渐渐来到了阳台, 雨丝飘散, 幸村只站在门口处, 伫立沉思。
寡独的夜幕,星落云散,仍旧可以清晰看到,阳台上开到荼蘼的夏花, 未经住雨打风吹, 一时凋零, 满地的狼藉花败。
花开,然后盛极衰败, 人呀。
梦境牵动心绪, 幸村一时冲动,他拿起手机, 忍不住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嘟声响起了, 幸村自己都意识到, 这个行为的任性。
但阴暗在恣意疯长,他已经无法克制了。
“——你好。”
电话里的声音慵懒颓靡,带着浅浅的呼吸,不紧不慢的语调落进幸村耳里,他的内心反而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梧。”
“嗯。”叶梧还带朦胧的睡意,无意识地应答了一声。
幸村没再开口,他像是在认真倾听对方平缓的呼吸声,燥意消褪,空气变得温和。
“梧,我做了一个噩梦。”他语气波澜不惊,如同一汪宁静深幽的湖水,而接下来的话语,像是石头迸溅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十六连霸没了,三连霸断了。”
还有,梦里我一直没找到你。
像是积存已久的创伤,心下浸染在阴影里。
幸村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慢慢叙述着,从手术室出来后,听到关东决赛败阵时的绝望,一次又一次地咬牙站起,复健和后遗症带来的挣扎痛苦,全国决赛万众瞩目的敌意忌惮,球风被怀疑憎恶,伙伴的不理解,最后,
再是深深的自我怀疑,傲慢掩饰了胆怯,打网球,是快乐还是痛苦?
摧垮一个人很容易,让他破碎就行。
一切好似虚妄,可虚妄背后的真实,让人不寒而栗。
他垂下眼微微扯了扯嘴角,像是痛苦的呓语,“奇怪,你为什么不在?”你要是在的话,肯定会替我坚守住关东优胜。
众人憎恶忌惮我的球风没关系,你在的话,肯定会一如往常,坚定地回应我,「很高明的绝招呢,心里战术攻战哦。」
可是你为什么不在呢。
“可是我现在还在呀。”叶梧听着对方缓缓的语调,渐渐清醒。
他无法泛白含糊地安慰对方,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尽管叶梧关于漫画的记忆早已模糊,但是印象里青学是一路高歌,没有败绩。
所以,立海大,只是一块,略微耐用点的踏脚板罢了。
“或许你说的都是真实的。”叶梧蹙眉,认真沉吟,“你知道平行时空吗?”
“三千世界,三千梦。可能你梦到的真实,只是属于三千平行世界里的一个。”
“你梦到的这个平行世界不存在我。我在某个平行世界里,大家也可能不存在。”
“但是,现在我们所在的平行世界里,你我都在。”叶梧的语气坚定,让人信服。
“你说服了我。”幸村被对方的话蛊惑到,“我想,比起其他世界,我更加幸运。”
“因为能和梧在一个时空里。”
是的,现在的他手术在梧的帮助下康健了,那些挣扎呐喊,竭斯底的绝望,早已咫尺远离。
“口渴吗?”叶梧转移话题。
“貌似有一些。”
滋的一声,是易拉罐打开气体的响动,“我刚才从冰箱取了一瓶汽水,是柑橘味的。”
“我也想喝。”幸村说着脚步悄悄地来到楼下,在冰箱翻找了一阵,对着手机无奈抱怨道,“我只有葡萄味。”
叶梧低笑几声,嗓音散漫道,“别耍我,赶紧碰杯。”
“好吧。”幸村脸上浮起笑意,他将瓶身轻轻磕碰桌面,发出一道闷响,
“遥敬你与我,共存此世间。”此刻,幸村感觉自己的内心,好似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泊,沉浸在温柔的暗流里。
“嗯。”叶梧同样碰杯应答。
所以比赛会顺利赢下的。
不一样的结局,就从这个碰杯开始吧。
气泡在口中嘶嘶逸散,与舌尖的相触,冰凉而热烈。
“爽吗?”
“神清气爽。”
叶梧幽默问他:“啊,忘记了,你喝冰水容易感冒,你行不行呀?”
幸村压低嗓音,“呵,明天来打五盘,你看我行不行。”
“说到明天,放学后咱们去趟体育用品店吧。”给你准备些出征戎装。
“可以。”
早晨,调羹放置桌面的碰撞声,一点微小的动静,拉回了越前龙马的思绪。
自从见识了立海大和不动峰那场比赛,他最近的练习状态有些焦躁。
一眼就看透自家儿子的心绪不宁,越前南次郎端起咖啡喝了口,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学校下周是要关东决赛吗,和哪个学校?”
龙马抬眸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回答道,“立海大附中。”
“那小鬼好像在立海大呀,诶,儿子,你可能会输哦。”越前南次郎有些幸灾乐祸。
“还差得远呢。”龙马被一激将,脱口而出反驳。
“为了不让你输得太惨,老爹我给介绍个对手吧。”三大境界,天衣无缝还太早,那就让龙马尽快觉醒千锤百炼。
龙马并未因南次郎的话表现出兴趣。
“你球拍不是要换线吗?我给你给地址,下午放学你过去神奈川一家店去换线。”越前南次郎从身上掏了半天,淘出一张纸条递给对方。
“好麻烦。”还要跑去神奈川修拍线。
见儿子没有接过纸条,越前南次郎晃了晃纸条,语气嘚瑟,“旁边有一家青少年职业俱乐部,那里有我给你安排的对手。”
龙马闻言诶了一声,伸手接过了纸条。
下午,叶梧和幸村来到经常关顾的体育用品店。
流连挑选了半天,叶梧最终选择一款黑色主调的发带,中间有刺绣一小颗黄绿色的网球。
“黑色,强大无畏,很适合。”叶梧询问对方意见。
幸村语调透着愉悦,“我很喜欢。”
结账了,幸村惯例回报对方,过去旁边饮料店买两杯咖啡。
叶梧坐在露天休息椅,校服西装裤下勾勒出笔直的双腿,伸长交叠着,给人一种矜贵又野性的魅力。
电话铃声响起,拿出手机一看到联络人,叶梧眉毛一挑,无事不登三宝殿。
没有日本潜规则般长篇问候,叶梧直接挑明,“什么事?”
“陪我儿子打一场。”电话那头语气不正经嬉笑。
叶梧放松身体揶揄道,“哪一种打,小孩子过家家的,还是削得他怀疑人生的那种?”
“嘛,毕竟是我亲儿子,当然得狠狠削一顿。”
“行吧,什么时候?”
“现在,他在你俱乐部那里等你了吧,大概是吧哈哈。”
这话听得叶梧想打人,本以为至少是一两周后,结果人都送到眼皮底下了才告知自己。
“你说的是赛前吗?老大哥。”过两天就是关东决赛了。叶梧倒也不是怕给对方送经验,但是临近赛前,削得太狠可是会影响比赛心态的。
莫名被平了辈分的南次郎也不见愠怒,显然并不在意对方的说辞,“反正现在心态也不佳,大胆地削吧。”
买完咖啡的幸村看着对方眉头微皱,将冰咖啡递给对方,他温声问道,“怎么了?”
“你决赛的对手,有人要我现在就去削那小子一顿,赛前送经验。”
“越前龙马?”虽然上周末下雨延期,但出赛名单那天就上报了,所以双方已经互相知晓对手阵容。
叶梧嗯了一声,询问,“怎么样,可以不?”毕竟好友昨晚刚做了个不好的‘预知梦’,这时候上赶着送对手经验,有搞好友心态的嫌疑。
“呵呵,我可不认为他被你调教了一场就能赢我。”
幸村虽然梦到‘自己’和越前龙马的比赛输了,但在现在的自己看来,那场比赛十分诡谲,很大部分是‘自己’心态早就在关东决赛时被搞崩了,而在决赛又产生自我怀疑,不然以梦里‘自己’的实力,拿下对手倒也不难。
在幸村表达自己也想凑热闹围观的态度后,两人抓紧时间来到了俱乐部,隔着远处,叶梧一眼就瞧见门口戴着白色帽子的小男孩。
“越前龙马,走吧。”叶梧上前招呼对方跟着自己进去俱乐部。
对方瞳孔一缩,随即恢复神色,抓紧了肩上的网球袋迈步跟上。
幸村和叶梧并肩,余光中打量了下这个蕴藏巨大能力的小孩,随即又神色自然地将眼神移开了。
打点好后,三人来到c球场,幸村为了能更好观察围观,自发做起了裁判,而这个球场的裁判乐得让位去摸鱼一会儿。
将越前龙马心思涣散的神色收之眼底,叶梧眼眸平静,“喂,越前龙马。”
“干嘛?”男孩猫眼闪过一丝疑惑。
“你做好,被我打得落花流水的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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