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青盘腿坐在足球门旁,抓着网线将手指一圈一圈的缠绕着。粗糙的绳质随着细微的动作轻轻地摩挲在皮肤上,一圈、两圈、三圈……松开,再缠绕……
看着旁边跑道上在跑步的学生,她突然间把腿伸直并拢,双脚的脚腕交叠在一起,仰躺在操场上,再将双手枕在头下。学生的嬉闹声,篮球拍打在地面上的声音,空气流动路过自己耳边的声音……
她记得上一次自己这样放肆的躺在天空下是在初中的时候。
当时女生刚刚测完仰卧起坐,男生在测铅球,因为想要放松一下,伍青就直接在垫子上以同样的姿势躺着不动了。具体细节都记不太清楚了,只是依稀记得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现在已经不联系的朋友,有一小帮女生凑在不远处,说着自己不检点的行为……
从那之后,她就和那群女生一样,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连外套都不肯脱。
然而此刻,除了那些让她自欺欺人的陌生人,自己身边就只有曾希宁。她总是想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给他看。
六点钟的太阳已经接近了最西侧的地平线,它留下的余晖映在天空中如同一张巨大的调色盘。从视野正中央的冷色调,变到边缘的暖色调,因为没有了刺眼的阳光,此刻反倒是可以仔仔细细的观察清楚,也不必如往常一般用手掌遮住,只敢从指缝间偷窥。
“在看什么。”
看着伍青毫无顾忌的躺在足球场的草地上,曾希宁也坐在不远处。原本照在脸上的光被他的身影遮住了一角之后,她也微微地回了神。
“看天空啊。”
“天快黑了啊。”
“是啊,这个时令的太阳总是落得那么早。”
“这里的夕阳总是很好看,尤其是冬季跑完操之后的。”
“你看天空。我总是很讨厌抬头看着它,因为被迫的仰视,总是让我觉得自己很渺小。可是后来我发现,它很漂亮,很渺远。”
“理查德是不是有一首钢琴曲叫《星空》?”
“对啊,特别好听。我很喜欢理查德的钢琴曲。”
“我记得,你是不是会弹钢琴?”
“对。”
“你考了几级。是八级吗。”
“十级,哥哥,不要小瞧我哦。”
“原来是十级,那就是我记错了。你能教我吗?”
听见曾希宁的问话,伍青将原本在天空上的视线微微错开一点,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里,她从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嬉皮笑脸的男生的脸上看见了一丝丝激动,他的眼里,好像有光,她记得,她见过的,哪怕和烟花一样短暂,却也绚烂多彩——那是梦想。
她不会看错的。
“可以啊,但是现在可能不行。”
“没事儿,毕业之后都来得及,你能教我就行。”
“因为我家里没有钢琴,如果教你的话……”
“我家里有电子琴可以吗。”
“电子琴也行,都是互通的。不过你学钢琴干什么?”
很少有人会在二十岁开始学乐器,尤其是钢琴,手指僵硬没有柔软度,弹起来会比较费力。
“我做电音,里面会有钢琴的部分。”
“!”
完了!电音是什么!
“你居然会做电音!你好厉害!”
不管电音是什么,夸就完事儿了,晚上回家得赶紧查查。
“还好还好,之前听alanwalker的电音很不错,慢慢地就粉上这个人了,也开始自学、尝试着做一些片段。”
!alanwalker!拿小本本记下来,回去赶紧查!
“我想听。”
“放假回家之后发给你。”
“好。”
夕阳下,有人偷偷地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揉着女孩儿的发丝。而这片蓝天和操场,还有沉到地平线以下的太阳,都一起见证着少年去追求那些自己以为可以唾手可得的梦想,也不知道是谁,还在轻狂的青春里应允着一个又一个以为可以轻易实现的诺言。
头上的天还是那么蓝,各种奇形怪状的云也在其中慢悠悠地飘动着。只是能在同一片天空下一起生活的人有多幸运,能吹到身旁人吹过的晚风,又有多么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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