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拒绝简子晏那样望着的目光。

    简子晏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他眸光里氤氲着朦胧的雾气,只会让人想要打破这层他与世界的隔膜,就像把海妖捕获捞出水面,把天使折翼拖入凡尘。

    摄像头忠实地工作着,却只能拍都轻柔的夜风。

    等尹曜重新将收声器装好,把摄像头的角度掰回原样之后,整个琴室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简子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他看着被自己摊了一床一地的半成品,忽然捂住脸扑进了被子里。

    “啊!”

    他忘记了自己胸口的伤还没有好,这一下动作让他痛得激灵一下,但他脸上全是快乐,甚至还在床上打了个滚,一边痛得想要龇牙,一边还抽着气发出傻傻的笑声。

    幸好他们没有脱上面的衣服,不然尹曜哥看见这个伤口,又要回忆起当时的不高兴了。

    简子晏从被子里露出一张红彤彤的脸,拿起手机开始打字。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虽然在打字,他的思绪却已经飞了起来,绕在房间中,与温柔的夜风缠在一起。

    现在的夜风,和刚才是一样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简子晏的脸更加红了,他将手机贴在心口,抚平了一下跳动声过响的心脏,然后认真地打下今晚的最后一句话。

    “嫉妒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我不愿意嫉妒尹曜哥,我想喜欢他。”

    少年的唇边带着比夜风更温柔的笑意,他眼眸前所未有的清亮,仿佛漂泊无依的风突然有了和世界的联系,他牵住这一缕羁绊,睁开眼看向真实的人间。

    ……

    第二天,众人惊讶地发现,前两天都独来独往极不合群的简子晏突然出现了,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尹曜,就像个粘人的小尾巴。

    而众人以为一定会不耐烦的尹曜,居然默认了简子晏的跟随,虽然没有给予过多的回应,但对于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允许他时刻跟在自己身边本身就是一种纵容和默许了。

    看到这种情景,大家都只是有些惊讶,只有沙琦的脸色僵了僵,看着简子晏的眼神有些不善和算计。

    简子晏哪里看得懂这些,他甚至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得能飞上天了,自从妈妈去世之后,他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有过这么快乐过了。

    他快乐地帮助尹曜做好了早饭,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开饭。

    对于尹曜亲自下厨给他们做早餐这件事,大家都有些受宠若惊,沙琦用甜甜的语气道谢之后,就顺势坐在了尹曜的另一边。

    沙琦的人设就是甜美男孩,拥有被粉丝称为全娱乐圈最治愈甜美的微笑,他对谁说话都是一副甜腻腻的语气,大家也都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有简子晏敏感地察觉到了来自身旁的敌意,虽然身处娱乐圈但心思从来没放在过娱乐圈的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个男生就不喜欢他,但是不被人喜欢似乎是他的自带属性,他也不怎么在意。

    他小心地看过去,正看到沙琦正挂着好看的笑容,用惊叹但不浮夸的语气夸赞尹曜的手艺,原本晴朗的心情突然笼罩上一层荫翳的云。这个叫沙琦的男生,长得真好看,声音真好听,他懂得如何撒娇和夸人,举止又细心体贴,和他站在一起,就像他的对照组一样,反衬出他有多么不讨喜。

    简子晏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虽然尹曜只是礼貌地道谢,并没有对沙琦表露出额外的在意或者喜欢,简子晏心中被快乐压下去的自卑又开始露出头来,他坐如针毡。

    沙琦见示好对尹曜并没有效果,他眼珠转了几圈,将目光定在了简子晏的身上。

    简子晏正低着头,安静而小口地吃着面前的食物,侧脸干净精致如不染尘埃的天使,看着就让他的心中不平衡起来。

    明明有着那么好的家世,还长一副这么好看的容貌,幸好老天还不算完全不公,让他长得再好看不还是一个废物花瓶,尹曜一定一直看在他父亲是自己老师的份上才百般忍让他。

    “简少爷,听说之前你和尹曜哥之间有一些误会,现在看来误会已经解开了,真好。”沙琦笑着说完,看到简子晏倏然僵住的脸色,似乎才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似的,愧疚而不安地问,“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

    简子晏突然被点名,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再听到沙琦说的是这个话题,他的脸顿时有些发白。

    惶恐蔓延上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误会解开了吗?尹曜哥对他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他统统都不知道,只是沉浸在单纯而虚假的快乐中,甚至不敢将这些问题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简子晏突然难看下来的脸色谁都看在眼里,其他人不明真相也不敢贸然说话,尹曜放下手中的牛奶杯,声音淡淡:“没什么不能说的,既然说了是误会,解开就好了。”

    简子晏不可置信地抬起眼,他听到了什么?尹曜哥居然在……帮他说话?

    那只名为幸福的小鸟又扑腾起了翅膀,跃跃欲试地想要振翅飞空。

    沙琦也不相信尹曜居然会为简子晏说话,他审视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笑着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果然网上的事真真假假,还真是不能信,之前我听说简少爷说尹曜哥的钢琴天赋和水平也不过如此,还吓了一大跳呢。”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更加敏感起来,众人神色各异,却也看了出来,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沙琦好像就是不想让尹曜和简子晏关系变好。

    简子晏心中振翅欲飞的小鸟跌回了地面。

    他记得这件事,当时他去看尹曜的节目录制现场,尹曜根据剧本要求当场弹奏一曲钢琴,那时的尹曜还有些青涩,却仿佛在简子晏的眼中发出光来。

    简子晏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尹曜身上,听到有人问他觉得尹曜的天赋怎么样,他下意识地就说了实话。

    不过他的原句不是“不过如此”,而是“算是不错,不能算太好”。

    然而这句话被人传了出去,引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嘲讽铺天盖地地向简子晏涌来,都说连他的父亲简大师都对尹曜的天赋推崇和赞扬,他在这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一般?何况作为一个一点钢琴天赋都没有的废物,说这个不是典型的酸吗?

    尹曜后来在面对采访的时候,被问到如何看待这个评价时只是说放眼世界,他不敢说自己有什么天赋,只是承蒙老师抬爱云云的场面话,谁也不知道尹曜究竟是怎么想这个回答的。

    简子晏心中满是苦涩和不安,他突然意识到尹曜之前明明对他那么厌恶,他的确做出了很多糟糕的事,怎么能指望一夜之间就得到原谅呢?

    在一片寂静中,尹曜的声音仍然十分平静:“这件事我们早就有过回应了,想知道是什么情况的话可以去看以前的采访。鸡蛋饼,锅里还有,需要的话去锅里盛。”

    后一句话是对简子晏说的,他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

    简子晏愣愣地看着他,脸上蓦然绽放出一抹硕大的笑容。

    如此清澈,如此明亮,让几乎没见过他其它表情的人都看呆了。

    沙琦自讨了个没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夜之间,原本还对简子晏爱答不理的尹曜突然开始为他说话了,但这态度已经表明了不想再继续这种话题,强行继续下去惹他不快的反而是他自己。

    和沙琦阴郁的心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简子晏,他双眸晶亮地望着尹曜,感受到一种坚定的勇气从他心中升起,挤散了踌躇不定的踯躅。

    ……

    这天晚上,简子晏没有早早地回到房间,而是在明知道尹曜就在琴室的时候主动敲开了房门。

    尹曜看到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侧身放他进来,然后就继续坐回到琴前。

    简子晏知道他在当天的练习时长不够的时候是不会分心的,也不敢打扰他,小心翼翼地坐在角落的地上,抱着腿看着月光下弹琴的青年。

    他的思绪飞到过去,想起了刚刚见到尹曜的样子。

    那时他的母亲刚刚去世,他也遭受了灭顶之灾,整个人如同被关进暗无天日的房间,无论向哪个方向看去,都是漆黑一片。

    就在这个时候,尹曜来到了他的世界,少年身带冰霜,抱住他怀抱却是炙热的。

    那是在妈妈去世之后,本以为再也无法感受到的温度。

    可是后来……后来怎么会变成那样的呢?

    简子晏很努力地去想,却发现记忆似乎是割裂的,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片段。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钢琴声停了下来,尹曜将目光移向角落里发呆的少年,拿起准备的瓶子仰头喝水。

    他的眼神没有从简子晏身上移开,一旦清淡冷漠的人动了欲唸,顿时显示出一股别样的性感。

    简子晏半天才发现琴声停下了,他看到尹曜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整张脸腾地就红了起来。

    尹曜起身来到他身边,毫不在意地同样坐在地上,屈起一条长腿侧眸看向他:“找我做什么?”

    简子晏目光游移不定,他抿起唇,在心中疯狂做着心理建设。

    没关系的,你一定能够说出来,你一定可以。

    简子晏压下潜意识里泛起的恐惧,声线有些发颤:“尹曜哥……我想和你说,关于我爸爸……”

    只是刚刚提起这个话头,他就感到身体的各个地方都疼痛起来,他努力张口想要说出真相,却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

    尹曜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后续,微微皱了下眉:“老师怎么了?”

    简子晏呼吸困难,他极力想要挤出一丝声音:“爸爸他……不是你之前想的那样……”

    “我想的那样?”尹曜还是不明所以,他看了眼钢琴那边的收声器,起身想要先把它关掉。

    然而他起身的动作却让简子晏误会了,他一把抓住尹曜的衣角,抬起的脸上满是惶恐:“你先别走,我,我没有说谎,爸爸他不是真的想要……培养你,他在利用……”

    尹曜终于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却不能相信居然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言论。

    他原本有些回温的目光再次冷漠下来,低头看着简子晏的脸上露出几分复杂。

    “……他是在利用你……”简子晏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满目期待地看向尹曜,“他其实……”

    “够了。”

    尹曜含着怒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我本以为你在逐渐变好了,结果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新招数?把脏水泼到老师的身上,你就能清清白白什么错都没有了吗?”

    简子晏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尹曜,心中刚刚聚集起的勇气如流沙般迅速消散,甚至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他微微颤抖起来。

    是他贪心了……他本以为尹曜哥终于原谅他了,会愿意听他说话,愿意试着相信他,起码会抱有一丝的怀疑,然后去调查真相……

    却没想到,他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听到爸爸的坏话,就马上认为是他在推脱责任,把错误转移到爸爸的身上。

    昨天晚上的甜蜜与幸福全部化为对他此刻的嘲讽,简子晏张张口,却被巨大的痛苦堵在心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尹曜心中十分失望,他不明白简子晏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老师不是想培养他?如果没有老师,可以说就没有今天的尹曜,他怎么敢这么造谣自己的父亲!

    而且还当着摄像头的面这么说,难道是还觉得自己被黑得不够么?没想过一旦这节目播出去,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舆论危机么?

    尹曜心中不是单纯的愤怒,却也不愿意再听简子晏说话,他感到荒谬至极。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会试着让人删掉这段录像。”尹曜抬腿想走,看见简子晏失魂落魄般坐在地上望着他,抿了抿唇,低声说,“简子晏,不要再活在自己的世界了,学着长大一点吧,不要……再让人失望了。”

    幸亏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如果被老师本人听到,老师会多么伤心?

    宁愿放弃前途也要亲自照顾的独子,居然会如此编排造谣他,尹曜觉得如果老师听到了,即使再宠爱简子晏也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尹曜没再看向简子晏,直接转身出了琴室。

    没有他在的话,即使简子晏再疯,应该也不会对着摄像头说出那些匪夷所思的话吧。

    他没有注意到,简子晏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瞳眸中原本清亮起来的光再次渐渐地混沌下去。

    随着他身影的消失,那种朦胧的雾气再次笼罩上简子晏的眼眸,如同无形的隔膜包裹上来,斩断了他与世界的牵绊。

    ……

    简子晏不再踏出房门,陈雪寒试探地来叫过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也没人再来找他,一直到了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节目组回来了,全程跟进录制,根据要求,所有人都不能回到自己的房间,只有在布置完之后才能回去,分别表达一番感慨和赞美之后,众人一起来个篝火晚会或者聚餐,谈谈这些天的感想,录制就算正式结束了。

    但由于档期问题,尹曜之前原定的另一个节目突然提前了,他不得不在上午就离开,他留下一段录像,说会在最终播出的节目中看最后的效果。

    简子晏准备的东西很多,等他全部装饰完毕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黄昏。

    在听到尹曜已经离开的消息之后,他只是点点头。

    虽然他早就想到尹曜应该是不愿意给他装饰房间的,但心中还是难免有几分苦涩。

    毕竟尹曜很早就离开了,想必也的确没时间做什么。

    简子晏感到身心俱疲,他没有等到晚上的聚餐,也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说,直接自己叫来辆车走了。

    很多次他都是这样,为了尹曜而来,然后尹曜走他也走,只不过尹曜是有档期,他却是毫无理由的跳票。

    耍大牌不讲规矩的名声,也是这么传出去的,但他不在乎。

    坐在回程的车上,简子晏疲惫地闭上眼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回家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不会说谎,没有完成爸爸交代的任务,恐怕这次不会那么轻松度过。

    如果惩罚的措施狠一点,他这次也许会死。

    即使想到这种后果,简子晏心中也没有什么波动。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尹曜不会相信他,所以哪怕他说出真相,换来的也只有尹曜的斥责,既然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已经消失了,那就算死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简子晏平静地进了家门,然而家中漆黑一片,原本想象中会等着他汇报结果的简玉泽居然不在。

    简子晏愣了愣,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打开灯,见客厅没人,就去简玉泽的书房看看。

    一般这里是不让他进来的,他试着推了推,门居然没有锁。

    想必是简玉泽以为他录制节目起码要半夜才能回来,因此没有防备。

    简子晏第一次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圈,看到书桌上摊开的文件,原本不想理会,却不知为何在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预感,让他下意识地走上前拿起了文件。

    那是一份嘉宾邀请函,上面说格兰斯顿大师今晚会做客今晚直播的《音乐话事》节目,特别邀请简玉泽前往参加,同时参加的还有尹曜。

    后面附带了一份节目流程单。

    原来这就是尹曜那么匆忙离开的原因。

    简子晏的指尖在格林斯顿的名字上停留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恍惚,随即他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一下,随手将文件放了回去。

    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就在他想要转身出去的时候,突然瞥到被压在文件底下的一张纸,上面画着某个牌子钢琴的结构拆解图。

    简子晏一愣,他猛地回忆起了某段极为可怕的回忆,瞳孔霎时收缩,脸上也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扑到桌前,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张图,手脚软弱发麻。

    不要,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的确是钢琴拆解图,每一个螺钮,每一个细节都巨细无遗地标注出来,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内部资料。

    这个牌子,正是格兰斯顿大师专用的品牌,无论他去哪里,只要出境或者演奏,一定要用这个牌子。

    而今晚的录制……

    简子晏心中扩散开巨大的慌乱,他顾不得多想,扭头就冲了出去。

    ……

    此时节目已经开始,尹曜,简玉泽,和格兰斯顿坐在沙发上,对面是音乐话事的主持人。

    主持人笑容满面,这个节目虽然有名,但是从来没有过一次有过如此殊荣,集齐三位钢琴大师同时上镜,这一期对于节目的观众来说,应该相当于殿堂级的享受。

    此时格兰斯顿大师正在说话。

    “虽然曜非常厉害,天赋之高已经是我平生罕见,但是不得不说,八年之前出现在比赛上的那个孩子,才让我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你们的那个成语。”格兰斯顿双眼放光,“叫……惊才绝艳。”

    尹曜顺便承担了翻译,他如实将这句话翻译给大家,没注意到简玉泽瞬间有些不自在的神色,尊敬而崇敬地问:“格兰斯顿大师,您知道那位大师叫什么名字么?”

    “名字……”格兰斯顿遗憾地摇头,“还真不知道,因为那个孩子那年只有不到十岁,还是个未成年人,基于未成年人保护,他用的是化名,由母亲担保前来参赛的,当时他让人称呼为安其罗。”

    “安其罗。”尹曜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不知为何,简子晏的脸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其实也难怪,毕竟简子晏的长相在他的认知中,是无限贴近“天使”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曜还是非常让我惊艳的,当时你在比赛上弹奏的那首奏鸣曲,是我听过感情最饱满的演奏之一。”格兰斯顿大力夸赞。

    简玉泽适时插话,含笑开口:“阿曜,当时老师没能亲耳听到你的现场演奏,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有幸听到?”

    这是节目早就安排好的流程,流程单早就交到了他的手上。

    简玉泽用笑意隐藏住眼底的深意。

    尹曜当然不会拒绝老师,他干脆地站起身,礼貌地说:“那学生就献丑了。”

    他坐到专门准备的钢琴前,刚刚将双手放到琴键上,还没等用力。

    一个尖利的声音穿过潮水般的掌声,蓦然穿透了整个演播间。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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