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庭被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打了个哆嗦,头皮一阵又一阵的发麻。
玛德,男同竟在我身边!
一旁的老司机悠悠然看过来,调高了暖气:“小伙子不行啊,身体这么虚?”
一晚上先是被沈时问候肾虚,现在又被老大爷问候身体虚,于庭强扯出一抹笑,视线不住的往后飘:“呵呵,穿的少了,穿的少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注意养生,老了以后这也有毛病那也有毛病。”司机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吹嘘自己年轻时怎么怎么见多识广会做人。
于庭没搭话,又鬼鬼祟祟的看了眼沈时和叶然。
后视镜内空间狭窄,间隙有路灯的光划过。
车子行驶在平稳的马路上,叶然睡得很沉,鸦羽般的眼睫细密的散落,头发有些潮湿,柔软的贴着脸颊,嘴唇泛着不太正常的红,此时微微张着,缓慢的吐息。
确实是一张让人看了便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脸。
于庭还要细看,忽然一只大手挡住了他的视线。
沈时不知何时扶住副驾的椅背,俯身靠了过来,他眸色很深,又黑又浓,苍白的手背经络蜿蜒,垂眸瞥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前方,淡淡的道:“师傅,微信扫码。”
“哦,”司机立刻闭嘴,把二维码递过去:“15。”
直到微信到账的提示音响起,于庭才堪堪回过神,咽了口口水。
……吓死了。
他还以为沈时是要打他。
车子停在京大正门,十一点出头,天寒地冻的时节里没有学生在外面闲逛,门卫亭里的门卫裹着军大衣,喝着热水。
于庭先下了车,眼看沈时要背叶然,他眼皮一跳,想起自己的猜测,顿时制止道:“我来吧我来吧……你刚才背叶然那么久,估计也累了。”
沈时毫无情绪的看他一眼,“你不行。”
于庭:“?”
他笑容僵住,忍气吞声:“你别看不起我,叶然才多少斤啊,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沈时已经蹲下身,将叶然背到身上,他身材削瘦有力,挺拔而修长,背着叶然时微微垂下了眸,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叶然则安安静静的枕着他的肩膀,戴着灰色帽子,只露出几绺发丝。
于庭还要说话,沈时便不咸不淡的说:“你体虚。”
顿了下,他又平静的补充:“还肾虚。”
“背不动。”
于庭:“???”
你他么说什么玩意呢?
出租车里响起一声笑。
老司机嘎嘎乐。
于庭震惊回头,大爷你还没走呢?
老司机像看出了他眼里的惊怒,立刻启动车子:“走了走了,哎呦,小同学,你也给你同学留点面子。”
这话是对沈时说完,说完他便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于庭气的头晕,这特么叫见多识广会做人???
门卫的大爷冲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赶快进学校,两人没耽误,快步走向宿舍楼。
路上,于庭稍稍落后一步,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沈时的背影。
没道理啊,沈时当了这么多年的直男,没道理突然弯了。
而且沈时究竟是不是gay还有待考证,仅凭直觉,于庭相信沈时还是直的,但他的直觉一向不准,最好还是用证据说话。
为了让自己心安,于庭犹豫几秒,加快脚步走到沈时旁边,试探的开了口:“沈——靠!”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先趔趄一步,差点被路上的小石子绊倒。
狼狈的往前窜了两个身位,于庭站在路灯底下,又气又怒,眼睛瞪得像铜铃:“这路上怎么这么大一个石子!”
沈时没说话,不紧不慢的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于庭也不敢抱怨了,立刻追上去,才刚靠近,他便听沈时开了口:“离远点。”
于庭:“?”
沈时:“你的蠢打扰到我了。”
于庭:“……”
嘴这么毒,不太像弯的。
像他这种小帅哥,不会被基佬这样残酷的对待。
于庭含泪确认。
鉴定为直。
沈时,你好样的。
……
两人不在一栋寝室楼,走到分岔口便分开了。
路上小雨迷蒙,冰冷的寒风拂面而来。
沈时一步一步走的平稳,眸色黑沉而平静,如往常般看不出情绪起伏,他五官英俊苍白,眼睑低垂着,颈侧的薄红缓缓扩散到耳后,神情依旧是淡漠的。
趴在他肩头的叶然睡的很沉,吐着湿热的气息。
突然,沈时在黑暗中停下脚步,静了几秒,才重新往前走。
再从黑暗中走出,他眼皮轻微的颤了下,无声的容忍叶然醉鬼般的靠近。
叶然搂着他的脖子,畏寒般蹭了蹭,唇瓣好像碰到了他的脖颈,又好像是错觉。
有点热。
沈时平静地想。
今天还是穿多了。
寝室楼还有五分钟落锁。
他赶在最后一分钟背着叶然进了楼。
楼里还有不少男生没睡,本还在嬉笑打闹,无意间看着淋着风雨走进来的沈时后都停下了动作,呆滞的看着他,和他背上的叶然。
沈时仿若无觉,径直上了楼。
一楼大厅寂静片刻,轰然乱成一团。
“卧槽卧槽!那是沈时?”
“谁拍下来了,谁拍下来了?怎么回事?是不是出去打架了?”
“别什么都往打架上靠,我怀疑……是某种大型团体动作活动。”
“我靠,打的群架?”
第二天上午三四节金融系有课。
于庭顶着俩黑眼圈,提前来了教室,占据有利地形。
昨晚他刷了一晚上贴吧,贴吧里见多识广的网友们也没见过沈时这样的人,一致评论他为似弯非弯,似直非直,有点薛定谔的直男那味儿。
让他多提供点素材,以供大家研究。
于庭辗转反侧一晚上,还是决定英勇就义。
……为了判断出沈时究竟弯没弯,他拼了!
好好的兄弟有往弯道上走的架势,他最起码要尽到做朋友的责任,能提醒一把是一把。
沈时一向是踩点来踩点走,今天依旧在上课前十分钟才来,于庭连忙朝他招手:“这这这!”
“你怎么才来,叶然怎么样了?”
“还在睡。”
今天温度低,下过雨后的天气彻底进入冬天,室内外温差很大,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沈时穿着纯黑色的棉服外套,立起来的领子遮住了他的下颌,他肤色苍白,坐在椅子上,倦怠又冷淡的撩起眼皮,周围一圈若有若无看过来的人立刻收回视线。
于庭纳闷:“又不是没见过你,至于老看你吗?”
而且这种兴奋又忌惮的眼神是什么鬼?
沈时杀人了?
沈时没答话。
于庭也没放在心上,马上就要上课了,他看了眼沈时垂在身侧的胳膊,想到自己肩膀上艰巨的重担,忍着窒息和痛苦,尬笑着碰了碰沈时的胳膊。
碰得飞快,几乎是挨上的一瞬间就收回了手。
沈时果不其然,看了他一眼。
于庭悚然一惊。
玛德玛德玛德,他果然看我了!贴吧里说的没错,gay就是会被这种小动作勾引到!
于庭登时坐直了身体,生怕沈时兽性大发,不顾兄弟情谊和道义,对他做出不可饶恕的举动。
我靠我好危险!
于庭沉重的想。
余光里,懒懒靠着椅子的沈时歪向另一侧,被他碰过的胳膊直接塞进口袋,另一只手则搭着椅子扶手,漫不经心的合眼休憩。
他居然忍住了!
于庭震惊。
不愧是沈时!
暂时性鉴定为弯。
老师进了教室,试探暂时性告一段落。
于庭认认真真听课,两节课连堂,中途教授让大家上了个厕所,于庭顿时进入一级戒备状态,瞥见沈时去了厕所,他忍了又忍,还是麻木的跟上。
厕所里没人,其他班还没下课,沈时在角落的便池,正在解皮带,于庭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的忽略掉其他空着的便池,径直站到沈时旁边。
果然,沈时动作一顿,缓缓扭头看向他。
于庭对他僵硬一笑,“……”
玛德怎么看不出高不高兴!
不愧是薛定谔的直男,真的似直非直,似弯非弯!
余光中,厕所没开灯,晦暗的阴影掠过沈时的脸,他眼睑微垂,看不出情绪,长指则轻轻敲击着皮带边缘,几秒后,出了声:“滚。”
于庭:“……”
于庭:“……好的。”
居然没有蠢蠢欲动。
于庭沉思。
暂时性鉴定为直。
现在1:1打平了,还得继续。
上完厕所,教授进入了最后课题的讲解阶段,晦涩难懂的经济学原理配上生动有趣的案例讲解,听的大家笑声不断。
沈时转着笔,在书上画了两笔,记下重点。
于庭立刻坐直身子,眼睛一转,深深的探过头去,很快,他的大脑袋便盖住了沈时的书,刻意停顿了五秒,于庭才用同样缓慢的动作收回脑袋,微笑着坐直。
他转过头,沈时正静静的看着他。
玛德!
他果然觉得我很可爱!
于庭汗毛都竖起来了。
好恶心卧槽!
于庭咬紧牙关,再次在心里做下鉴定。
鉴定为弯。
沈时他妈的果然是弯的!
他连自己兄弟都不放过啊!
于庭彻底焦虑了,怎么办怎么办?他以后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沈时,走的近了容易被芳心暗许,走的远了岂不是会让沈时受伤,玛德,直男的世界真的好难啊!
焦虑的档口,下课铃声响起。
大教室人很多,大家陆陆续续都从后门离开。
沈时起了身,低头对他道:“出来。”
于庭下意识收拾好东西,头皮在发麻,完球,沈时什么意思,是要坦白了吗?他还没做好准备啊救命,好兄弟突然变gay,谁能受得了!
他长吁短叹的跟在沈时身后,却发现沈时越走越偏僻,很快便带他走到了厕所旁的小角落。
于庭左顾右盼一番,有点纳闷,怎么没人?
沈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墙根的阴影中,眸色晦暗不明,慢条斯理地脱掉棉服外套,挽起袖口,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覆有薄薄一层肌肉,危险又慑人。
于庭眼皮突然一跳,警惕的后退一步:“这个……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沈时淡淡的抬眸看他,语气没什么情绪:“撩闲是吧?”
于庭:“?”
沈时眼神漠然:“没完了是吧?”
于庭:“???”
等等,什么撩闲?什么没完了?谁没事找事——
卧槽!
于庭突然反应过来,后背汗毛直竖。
沈时他妈……别是要揍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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