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紧张不安的换好衣服, 帽子、口罩、围巾,想了又想,他脱掉自己经常穿的那件黑色外套, 换上一件运动灰外套, 领子宽松而大,遮住他下半张脸。
再围上黑色的针织毛巾,叶然在镜子前谨慎的看看自己,觉得万无一失了,拿好手机和充电宝, 偷偷摸摸从宿舍楼后门溜走。
南街在学校南门, 离男寝宿舍楼有一段距离, 叶然才从宿舍跑出来没多久, 天空便下起了小雨。
阴沉的乌云翻滚凝聚, 雨点串成线, 哗啦啦砸在地上。
偶尔有闪电划破天际, 割出锯齿状的外观形状。
叶然戴好帽子,狼狈的跑出东门,跑进一家咖啡店躲雨。
他神经空前的紧绷, 一边后悔自己怎么跑出来了,一边又压下后悔, 为自己跑出来而庆幸。
沈时有多大,他是体验过的。
五盒套,说实话,他不死也得残。
咖啡店里人很多。
空气中飘荡着豆子的香气。
尽管明知道沈时这会儿肯定在开讲座,叶然还是如惊弓之鸟般, 挑选了最里面的座位, 咖啡店里有不少京大的学生, 笑着谈天说地;也有早早下了班的白领们,慢悠悠的谈着生活和工作。
叶然点了杯热可可,捧着杯子喝了口润唇。
雨越下越大,他看了眼天气预报,雨势将持续到八点……这种天,沈时应该不会出来找他吧。
咖啡店离东门很近,几乎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莫名的焦虑感充斥着心头,叶然想跑的再远点,但雨只要不停,他就离不开商业街,打不到出租车。
他看了眼手机。
眼皮忽然一跳。
五分钟前,沈时给他发来了短信。
[沈时]:宝贝,我的录音笔在不在桌子上
叶然吞了口口水,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回。
他干脆装作睡着了,没看见。
一分钟后。
沈时漫不经心的,又发来了消息。
[沈时]:睡了吗
叶然轻呼口气,强迫自己没有点进去。
微信的潜规则,只要秒读消息,都会在对方的对话栏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
“轰隆——”
天边适时响起一声惊雷。
店里的女生们都被吓了一跳,接着便是一阵大笑。
叶然捧着杯子,又喝了口热可可。
后知后觉的感到些困,但咖啡店的椅子并不舒适,硬邦邦的圆板很搁腰。
他压低棒球帽,眼前覆上一片阴影,不敢真的睡过去,强打着精神,在听到窗外的雨声转小后,他起了身,推开咖啡店的门。
寒风裹挟着细雨,拂面而来。
叶然打了个寒颤,又往尽头走了走,下雨天出租车很抢手,他在十字路口店铺的屋檐下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一辆空车。
正好店铺是肯德基,总共有两层楼,叶然叹口气,推门而入,下午的肯德基人不多,只有几个外卖小哥在等货,叶然走上二楼,选了个被绿植阻隔的靠窗座位。
位置高,望得远。
虽然他感觉沈时不会真的瞎跑出来找他,但防患于未然,今晚他先躲过去,沈时应该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了,等明天沈时冷静下来,他再认错、和沈时道歉,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叶然在心里过了一遍流程,觉得自己又怂又不守诚信。
他羞愧不已
,在心里默默决定。
等今晚过去,沈时让他干什么他都干。
……除了开房上/床。
乌云迅速积聚成硕大一团,天光暗而望不见一点光线,滂沱大雨与云层中坠下,淅淅沥沥充斥着天地。
肯德基二楼的窗户被水迹模糊。
叶然打了个哈欠,趴在干净的桌子上,和那边几个躲雨的客人一样,昏昏沉沉的打瞌睡。
……
尽管内心再紧张,身体的生物钟使然,叶然到底困顿的眯了好久。
他感觉自己只是睡了短短几分钟,等再睁开眼,肯德基二楼已经充满了人声,抱着孩子的家长们点着儿童餐,那几个和他同一时刻坐在二楼的客人们先后离开,已经没了踪影。
叶然心跳骤然变得急促,惺忪的眼神瞬间变得清醒,他呼吸不稳,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下午四点四十九分。
未接来电:8条。
未接微信通话:7条。
未读短信:5条。
不祥的预感霎时涌上心头,叶然脑袋空白片刻,紧张的吞咽着,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正要点开未读消息看一看。
一通电话倏然出现,叶然手指一个哆嗦,摁下了接通。
他眼皮瞬间跳的飞快,看着联系人上的“沈时”二字。
电话那头,是一片呼啸的风雨声。
紧接着,是男人大步踩过水坑的噼啪声。
叶然没说话,沈时也没说话。
几秒后,沈时忽然笑了声,笑声意味不明,配上他阴沉低冷的嗓音,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降了五度。
“在哪?”沈时堪称平静的问。
叶然干咳一声,指尖紧张的蜷缩,抓着手机:“对、对不起。”
“嗯,”沈时语气没什么起伏,问他:“在哪?”
叶然嗓子干涩,咽了口口水,讷讷地:“……我可以解释。”
“好,”沈时依旧很顺从他的意思:“我先去找你,你在哪?”
第六感疯狂预警,叶然坐立难安,从沈时平静的声音里听到了风雨欲来的可怖,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温温软软的,小声地说:“你生我的气了吗?”
“有点,”沈时语气不变,波澜不起:“我真想干/死你。”
叶然头皮一麻,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喂!你别——”
沈时难掩冷躁打断了他,他的情绪直到此时终于克制不住的有了起伏,阴冷又慑人的,一字一句在手机那头道:“你现在到底在哪。”
叶然不做声了。
沈时笑了一声,笑声里却全然没有一丝笑意:“很好,宝贝,你最好藏深点。”
叶然听的紧张,却一点也不害怕他,只是心虚的咳嗽一声:“我是有正当理由的。”
“说。”
叶然组织一下语言:“你知道我们才谈了多久恋爱吗?”
“知道。”
叶然:“那你不感觉我们这么快就谈开……开放的事,很快吗?”
“不觉得。”
叶然嘶了一声:“我觉得,我们彼此还没有更深的了解一下对方,这么快进行这一步,显然是不负责任的。”
沈时呼吸低哑,沉沉的顺着电话线传来。
他步伐看起来很急、很快,噼啪水声被踩得不停作响。
天色越发昏沉,雨势更大。
天地间一片迷蒙的水汽,雨丝阻隔了视线,只能看清
几步之遥的景象。
没听到沈时的回复,叶然硬着头皮:“就像万一以后我们因为各种原因分手了,那肯定会后悔现在——”
“叶然,”沈时难得心平气和的打断了他的话,叶然一愣,凝神去听,电话那头,男人短促了笑了下,这笑声裹挟着冷风,听起来冷的骇人:“等我找到你,我一定干/死你。”
叶然纠结紊乱的情绪瞬间炸开。
他忽然有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耳边除了沈时低冷的声音,终于,透过手机,他听见了其他声音。
“肯德基当季新品,爆款双层牛肉汉堡,搭配新鲜橙汁,给你不一样的感受,采用新鲜牧场牛肉——”
叶然脑袋嗡的一声,猛地站起身,低头。
远远的,正对面的人行道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单手拿着手机,撑着伞,伞檐打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他缓缓抬头,在红灯的阻止下,一双阴沉冷漠的凤眸直直看来。
叶然倒吸一口凉气,明知道沈时看不见他,却还是紧张的后退两步。
电话里,沈时声音漠然:“找到你了。”
……
叶然眼前一黑,当机立断挂断电话,想往下跑,却发现肯德基的大门正对着人行横道,他现在跑下去,以沈时的眼力见,绝对能认出他。
但肯德基总共只有两层楼,躲也躲不了,跑也跑不掉。
叶然后背寒毛一阵阵竖起。
他余光瞥见红灯转绿灯,那道修长高挑的身影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不急不徐的走在人群中,像追捕陷阱里掉落的猎物一般,随着人潮慢慢走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然感觉走过马路后,沈时似有若无的抬了下头。
叶然慌不择路之下,跑进了男厕所。
男厕所里没有人。
空荡荡的,有几个小孩在父亲的带领下来上厕所,笑嘻嘻的,又闹又吵。
这声音却让叶然有了莫名的安全感,他眨了下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直到现在还躲的模样,可能会让沈时更生气。
京大附近不止一个肯德基。
说不定沈时在二楼找了一圈,没发现他的人,就去北门或者正门那边的肯德基去找他了呢?
……
某一时刻,厕所重归寂静。
遥遥地,是二楼喧哗的人声。
叶然在寂静中,听见了一阵不急不徐的脚步声,正正停在他门前,他心跳的飞快,扑通扑通,如同擂鼓。
透过门底的缝隙,他看见了沈时被污水染脏的的裤腿和球鞋。
灰色卫裤的裤腿变成了黑色,球鞋侧面也沾了泥。
“咚”。
门被敲了敲。
沈时声音平静,听不出丁点情绪:“出来。”
叶然静了静,手指犹豫的摁在门锁处。
两秒后,沈时再次开了口,依旧波澜不惊:“现在出来,我们一笔勾销。”
“真的?”叶然谨慎询问。
“嗯。”沈时答复。
沈时的人品,叶然一向相信。
他虽然觉得这次沈时可能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门锁,“哒”的一声,叶然推开厕所的门,还没出去,一道黑影便压着戾气,箍着他的腰,硬生生挤了进来。
叶然吓了一跳,好在肯德基厕所隔间很大,他挑的是最里面的隔间,旁边摆放着卫生工具,更是比普通隔间大了一半。
厕所里熏着香。
叶然对上了沈时
幽冷阴寒的黑眸,这双眼睛翻滚着浓稠的墨色,戾气横生,修长冰冷的食指掐着他的下颌,沈时神情紧绷,像恨不得把他吞下去那样咬牙切齿道:“跑什么跑!”
叶然还戴着口罩,他的口罩被沈时粗暴的摘下,沈时英挺深刻的脸转瞬逼近,根本不容他解释,嘴唇便被撬开,长驱直入。
沈时压着火气的吻冷硬至极,恨不得把他的舌尖吮掉,吃进肚子一样,死死梏着他的腰,让他和自己的身体紧贴。
叶然先感受到一股寒气,接着,便是逐渐燥醒的其他。
他被亲的说不出话,哆哆嗦嗦的,薄薄的眼皮一片水红,被亲的掉了眼泪,惶然无措,舌尖不停颤抖,滴着水。
下颌湿了一半,舌头软软的红尖肿的深红,沈时渐渐的,动作变得温柔起来,他有点无奈,又气又好笑,拍拍他的后腰,哑声问他:“为什么跑?”
叶然趴在他肩膀上,身体还在颤抖,许久才从被亲吻的失重感中回过神,小声且不安地说:“……我害怕。”
沈时嗯了声,轻轻俯下身,找到他泛着红的眼眶,像迁就着他的顾虑,离他很近,“我们先试试。”
叶然抬头。
沈时轻轻亲着他的眼尾,温声说:“不行的话就算了。”
叶然眼睛缓缓亮起,指尖不自觉抓住他的衣角。
“……真的吗?”
“真的,”沈时反握住他的手,低垂的眼睑遮住了他的瞳孔,他牵着叶然,走出厕所:“走吧。”
南街。
五星级酒店。
前台小姐恭敬地送上房卡,“前面右转有电梯,上十二楼就好。”
酒店大厅人来人往。
叶然牵着沈时的手,耳根发烫,一言不发的站在沈时身后。
沈时漫不经心的捏捏他的指尖,目光从他不安的眉眼间收回,拿了房卡,点头:“谢谢。”
他带着叶然去乘电梯。
直到进了电梯,叶然才反应过来:“她怎么直接把房卡给我们了,押金也不要?”
沈时语焉不详:“嗯。”
叶然:“?”
叶然紧张之下,思绪跳动的很快,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其他,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十二楼的摁键亮着,很快,电梯在十二楼停下,叶然被沈时牵着,下了电梯。
五星级酒店的走廊一尘不染。
拐角处放着绿植,他们的房间似乎在尽头,叶然跟着沈时拐了几个弯,晕晕乎乎的,终于找到了1207号房。
沈时刷了房卡,“滴”的一声。
门自动弹开。
房间规规矩矩,只有一张大床,沙发、茶几、阳台一应俱全,床很柔软,能看得出被褥蓬松的质感。
叶然不知不觉松开沈时的手,下意识走到落地窗边,掀开些窗帘,往外看。
十二楼的视野很好,能将附近的全部建筑看清个大半,遥遥地,甚至能看见京大东门的铁栅栏门,商业街如羊肠小巷,人群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整齐的走动着。
身后有身影压过来。
他被沈时抱住,房间的灯很暗,是他熟悉的昏黄灯光,只亮了床头灯,晕染了一小片天地,时间已经到了六点,乌云聚拢,暗夜降临。
叶然感到些安全感,很乖的侧着脸和沈时接吻。
他余光瞥见那张大床,眼睫不安的颤了颤,沈时似有所感,挡住了他的视线,温柔的含着他的舌尖,红红软软的舌尖刚刚被吸吮许久,此时只被轻轻舔着,细细的安抚着,让叶然
舒服的软下腰来,脸颊和颈侧浮上层细汗,下意识软了眉眼。
他有点站不住,水红的眼尾氤氲着纯然的眸光,“我……我想坐下。”
沈时眼里掠过一丝笑意,搂着他的腰,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叶然完全被他的怀抱包裹、侵袭,他想到自己偷跑的事,愧疚感上涌,像做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靠在沈时怀里,小声对他说:“如果……如果不成功的话。”
沈时微微撩起眼皮。
叶然耳垂红的滴血,声音轻若蚊蝇:“……我帮你弄出来。”
沈时呼吸一窒,他同样压低了声音,学着叶然的模样,气息铺天盖地将叶然笼罩,低声问他:“真的吗?”
叶然眼神闪烁的点头:“真的。”
“这次不跑了?”
叶然更加羞愧,“对不起……我不该跑的。”
沈时笑了声,温和道:“没关系。”
他道:“我们先从前戏试。”
……
叶然茫然地抬起头,细长柔软的眼睛晕着水光,睫羽细细密密洒下一片阴影,很乖很纯的问他:“前戏是什么?”
沈时喉结不住的上下滚动,他已经脱了外套,内里只穿了件纯棉秋衣,体温很烫,烫得灼人,说:“接下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就是前戏。”
叶然似懂非懂的点头。
接着,便见沈时在他面前脱掉了上衣。
秋衣领口略紧,沈时头发被撩的碎乱,他五官依旧英俊分明,漆黑狭长的眼眸淡淡垂敛,下颌线条自然的延伸至脖颈,脖颈下是流畅紧实的腹部肌肉轮廓,顺着性/感人鱼线下滑,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处,蛰伏着的神秘区域微微显露。
叶然坐在他腿间,心跳顿时乱了一拍,紧张的看着他:“……我、我也要脱?”
“你不用。”
沈时俯身压来,叶然不自觉后仰,后背抵到落地大窗,窗户被暖风烘烤的温暖,他不安的咽了口口水,看着沈时抓起他的衣角,递到他嘴边,平静地说:“咬住。”
叶然乖巧的张口咬住衣角,感觉到些凉和赧意,忍不住蜷起身,含糊的问:“然后呢?”
“然后,”沈时压住他的肩膀,将他绻缩的身体强硬打开,他眉眼缓缓变得幽黑浓郁,如泼了墨的夜色,居高临下的撑在叶然身上,呼吸滚烫灼热,对他说:“不许松口。”
“接下来松一次,我干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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