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不出意外被选进了翰林院,成为正六品编修。这个差事除了编修文史典籍外,最重要的就是观政,学习内阁如何处理公文,处理政务,除此之外,还要时不时去各地考察民情,以免他们真就成了不懂民生的书呆子。翰林院待满三年,要么外放到一方当父母官,要么进入六部,再逐步往上升迁,能够进入内阁固然好。
殿试后,朝廷特意给了新晋进士批了一个月的假期,专门给这些即将进入官场的进士们回乡探亲,安排诸多事宜,而后就要走马上任。
谢琰这段时间一直没闲着,应酬颇多,多是昔日同窗好友。来打探亲事的也更多了,真就成了香饽饽。想想也是,谢琰才十九岁,未及弱冠之年便能进士及第,可谓少年英才,本人长相俊俏,又出身侯府,父亲身为吏部要员,这不妥妥的高富帅吗?
就连陆骁骁这个妹妹最近也收到不少帖子,这家小姐约她品茗,那家姑娘约她赏花。陆骁骁一律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她一向不喜这些社交,宁愿在院里窝着跟丫鬟们斗地主。
“四个k!”陆骁骁把手中的牌丢出去,“就剩一张了啊。”
“要不起!”
“算了算了!”
几个丫鬟纷纷把手中的牌扔了认输。
“重新来重新来!”陆骁骁笑嘻嘻地洗牌,忽听得院里跑腿的小丫鬟站在门外道,“姑娘,四姑娘过来了。”
几个丫鬟纷纷起身,开始端茶倒水。陆骁骁走出屋外,谢梓璇也刚好踏进院内。
“有事?”陆骁骁问的很直接。虽然跟谢梓璇表明了身份,但两人也没有因此变得多亲近,大家一直各忙各的,互不干扰。
“恩国公世子夫人的给我们下了帖子。”
“有吗?”陆骁骁转头问翠萍,这几天收到的帖子太多了,有一些她还没来得及看。
“回小姐,今天早上就送来了。”翠萍轻声回道。
“恩国公府世子夫人是太子妃的胞妹。”谢梓璇解释,“这次世子夫人举办诗会,以文会友,邀请了各家公子小姐。”
陆骁骁听明白了,就是相亲联谊大会嘛!只不过恩国公府一向低调,怎么揽了这差事?
“不去”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谢梓璇又开口说道,“知道你一向不喜这些交际,只不过这次二哥也会去,而且母亲应当也会希望你去的。”
哦,一起去帮谢琰挑老婆。
谢琰最后娶了谁,陆骁骁是心知肚明的,不过现在剧情崩了一大半,可就说不准了。其实不管谢琰是不是遵照剧情娶了那位姑娘,陆骁骁并不在意,只要谢琰自己喜欢就行了。
“你可知道二哥中意什么样的女子吗?”
谢梓璇嘴上虽是这么问,其实潜台词就是:你手握剧本肯定知道谢琰娶了谁,我也想知道,所以赶紧告诉我!
“这个啊,”骁骁一副“茫然”的样子,“这我哪知道呢?”
谢梓璇吃瘪,却又无可奈何。陆骁骁不愿剧透,她也没办法。
谢梓璇走了没多久,周氏身边的彩环也进了栖梧院。
“姑娘,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好嘞!陆骁骁也不耽搁,一进落霞院,周氏拉了她的手没寒暄两句就嘱咐道:“去了之后记得多多看看各家小姐的容貌性情,若是觉得不错的,回来说与娘听。”
如此忽忽几日,陆骁骁又陪着周氏去了一趟慈安寺还愿,随行的还有谢琰。
翌日一大早,陆骁骁就带着两个丫鬟沿着之前的小路去了那间花木深处的禅院,院中依旧是红泥小炉,竹桌竹椅。
“叨扰了,大师。”陆骁骁颔首。
“小施主,又见面了。”
陆骁骁在一旁坐定,看着一身粗布僧袍,慈眉善目的慧觉大师,淡笑不语。
“小施主较之前心境似有所不同。”慧觉大师一眼看穿。
“是啊。”陆骁骁很坦诚,“因为有了牵挂的人,也就有了羁绊。”
“施主率真。”
“那大师您呢?”陆骁骁眨眼,一脸狡黠,“我该称呼您为慧觉,还是了尘?”
日照高林。
谢琰陪周氏进了主殿后,就去寻自家小妹。知晓那丫头一向不喜听人诵经念佛,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闲逛。这般想着,又觉好笑,又觉无奈。
“若不是你,我和婉儿怎会如此?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她做妾!”说话的男子似是被激起了火气。
“程公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你我之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非我从中作梗夺人所爱。如若程公子真与你的婉儿姑娘情投意合,大可现在就回去禀报令尊大人,只管八抬大轿把人娶进来做正妻!你永安侯府的门楣我高攀不起!”说话的女子声音清冷,含着讥诮。
永安侯府程家?谢琰屏声静气潜在树木之间,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下也对那程公子生出些许鄙夷。既然心有所属,就该一开始便向双亲表明心意,犹豫不决,不敢抵抗,就来怪罪旁人。若是心意已决,大可尽力争取,哪怕上门负荆请罪,自己不想担了这无故退婚的坏名声,就来为难人家姑娘?真是既不磊落又无担当。
“段小姐,我言尽如此,你我婚约就此作罢!”程公子声音不快。
“那还是请程公子先征得父母同意再来与我说道吧!”
那姑娘约摸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亭亭,丢下这句话未再看那程公子一眼,扭头便走。
若是陆骁骁在这,只怕会在心里大笑三声:缘分呐!
这有缘的一幕,陆骁骁无缘得见。此时的她,看着从竹椅上跌坐在地的慧觉,应该说了尘,微微俯身含笑道,“我就是瞎猜的,不过看大师这反应,我应当是蒙对了。”
世人都以为了尘大师在外云游,没成想是在这躲清静,表面是得道高僧,骨子里却是老顽童。
“哪里来的女娃娃?怎么鬼精鬼精的!”了尘大师起身,拍拍身上灰尘,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说吧,今日来找老衲所为何事?”
“我就是觉得大师亲切,过来跟您聊聊天而已。”陆骁骁心里乐了乐,又露出一副不好意思样子,说道,“不过,我还真有件小事想让大师帮帮忙。”
日头又升高了些。
谢琰沿着碎石小道缓步行走,忽听得一声清脆的喊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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