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风习习。朦胧月光照耀着清清河流,河岸边是青青树木,两旁住着烟火人家。

    此时已是三更半夜,灯火沉寂之时,几个大汉蹲守在岸边,潜在树木之中,时刻注意着河边的动静。

    夜更沉了,河边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今晚那两人来不来了?已经守了两晚上了。”

    “主子说了,大概就是这两日,守着吧!”

    几人轻声嘀咕了几句,便又禁了声。

    一阵清风飘过,月色下树影摇曳。

    不多时,有两人携手向河边而来,看身形应当是一男一女没错了。

    “来了来了!”蹲守的几人立马来了精神。

    只见那两人拉着手,奔向河边,在岸边又是拥抱又是互诉衷肠,男的一脸决绝,女的一脸哀伤,嫣然不知树上正蹲着围观的人。

    又过了片刻,两人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双双举身赴清河!

    几息后,两人在河里扑腾起来。河中的男子惊慌之中又带着羞愤的求生欲,扯了嗓子喊道,“救救命!”

    这就开始喊救命了?殉情的时候不是挺有决心的吗?

    蹲在树上的几人纷纷撇撇嘴,眼里满是不屑。见时候差不多了,才从树干上跳下,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这声惊喊划破深夜,两岸人家有几户亮起了烛火。不多时,开门声,脚步声、说话声一一传来。

    晨光熹微。

    给谢老太太请完安,在那边用完早膳后,众晚辈才出了安懿院,各自散去。

    谢梓璇见陆骁骁在前方站定,知晓是在等自己,待走近后,才心照不宣地冲她点点头。

    得到回复后,陆骁骁灿烂一笑,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祝‘有情人’终成眷属!”谢梓璇略带嘲讽地意有所指。

    日上三竿。

    陆骁骁翻完了那本经集的最后一页,抬头看了看天,吩咐玉萍道:“去外头买些零嘴回来,顺便去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八卦,打听好了回来说给我们听听。”

    “好嘞!”

    “八卦”这一词,玉萍同学早就领会其意,提了小挎篮就出了门。

    玉萍这一去,到了未时才回了栖梧院。一进院门,还没来得及放下篮子,便嚷道,“姑娘!姑娘!惊天大八卦!”

    “什么惊天大八卦?”陆骁骁很是配合地露出好奇的表情。

    “昨天夜里,永安侯府程四公子跟郑家三姑娘跳河殉情啦!”

    “啊?”陆骁骁一脸“惊讶”,小嘴轻掩,“竟然还有这种事?”

    其余几个丫头也均是五官地震,“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现在街上都传开了!没淹死!被人救了!”玉萍接过香萍递来的水,连喝几口,开始细细道来,“就是昨天夜里,两人相约八里河殉情,结果被几个路过的汉子给救了,就是动静太大,吵醒了岸边住的人家。幸亏昨夜的都是好心人,寻了就近的人家让他们换了干净的衣衫,准备等天一亮就送那落水的两人回府,但那两人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神色鬼祟,始终也不肯说出府中何处,就有人怀疑他们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下人,说不定就是偷了主家钱财逃出来的。这群人几番商议之后,决定等天一亮,就把人送去京兆府,是好是坏,让官老爷审断去!”

    “后来,去京兆府的路上,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位公子看着有些面熟,好像是永安侯府的公子。后来围观的人多了,便将两人的身份认了出来,男子就是永安侯府的程四公子程俊安,女子便是郑御史家的三小姐郑婉柔。后来又有人嚷了一句,‘这二人一起半夜落水,该不是相约殉情吧’!事情就这样闹开了!”

    “那程四公子本来已经跟忠毅伯府的段大姑娘定了亲,没成想居然干出这等事情!忠毅伯气得直接打上门去,指着永安侯的鼻子骂他教子无方,当场就撕了婚书,毁了定亲信物。”

    “顺带连郑御史也一块骂了,说他身为御史,纵女偷~情,家风不正!”

    玉萍乐不可支,“听说那程安俊被段大公子狠揍了一顿。”

    “那看来忠毅伯夫妇很是宠爱段大姑娘。”翠萍说道。

    “是啊!”玉萍点头,又接着说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段大姑娘并不是忠毅伯夫妇亲生的,是段大人捡回来的。当时的忠毅伯还不是忠毅伯,还是世子,陪段老太太回漳州老家省亲,路上捡到的段大姑娘。段老夫人觉得跟这小姑娘有缘,段夫人也是个心善的,且跟忠毅伯成亲几年无所出,又见这小姑娘年纪尚幼又孤苦伶仃,便带在身边当女儿养着。奇就奇在,段夫人养了这小姑娘后,不到半年就怀了身孕。段老太太信佛,觉得是段大姑娘带来的福气,所以对她就更是宠爱。后来段夫人果然一举得男,生下段大公子后,又接连怀了两胎生的都是儿子。”

    “那兴许还真是段大姑娘给带去的福气。”

    众人正唏嘘着,就听见自家姑娘笑问道,“你们不为程公子他们这对‘有情人’伟大的爱情而感动吗?”

    “这分明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有什么好感动的!”玉萍同学明显不屑,“这程公子若是真有担当,大可秉明双亲,再向段家长辈表明原委,届时段家是打是骂是罚,受着便是。还有这陈姑娘,明知道程公子已经定了亲事,就应该保持距离,竟这般恬不知耻,不知进退!还是御史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呢!”

    “就是。这两人一个孬,一个傻!”青瓷一针见血地点评道。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陆骁骁嘴角微翘。

    原著中程俊安跟郑婉柔这对鸳鸯跳河殉情时,程俊安是被人救了,但是郑婉柔却是被淹死了的。但是这件事被双方府里给压下了,所以并没有闹出来,忠毅伯府也被蒙在了鼓里。奈何这程俊安实在够无耻,竟然把郑婉柔的死怪在了段明微身上,当着众人的面对她极尽羞辱,最后这门亲事当然是退了。结果呢,忠毅伯府倒是落了个无故退亲,言而无信的名声。

    段明微也因此声名受损,遭人非议。后来回了漳州,在途中与出门考察民情的谢琰相识,两人互生好感。谢琰回京没多久,便向忠毅伯府提了亲。段正刚夫妇当然很满意谢琰这个准女婿,连忙书信一封,将女儿叫回楚京。

    如今,既然有陆骁骁这个助攻在,她当然不会让段明微这个好姑娘替那对自己作死的狗男女背锅。

    这事被捅出来,顶多就是面子上难看了些,也不用浸猪笼。正好让他俩锁死,省得再去祸祸别人。

    所以与谢梓璇商议后,她便派人这几日都守在那河边,只等这俩人一跳,就把事情闹大。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忠毅伯府。

    段夫人安慰着女儿,“微儿不必伤怀,大不了娘养你一辈子。”

    段明微心底一热,“娘,我没事,那程公子并非女儿良人,不嫁更好。”

    其实在得知此事后,她更多的是震惊,并不如何伤心,甚至还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若不是怕爹娘忧心,其实她早就想退了这门亲事了。那程俊安一心想着退亲,又不敢跟长辈明言直说,就几次三番来逼迫自己,想让自己主动担了这退亲的责任。那郑婉柔也是明里暗里的挖苦自己不过是个捡回来的野丫头,难登大雅之堂,她早就不胜其烦了。

    “就是!这种人不嫁才好!”段明泽也说道,“大姐,以后我们养你!”

    见女儿想得开,段夫人也稍稍放下心,柔声道:“你爹爹已经上了折子,痛斥了永安侯和陈御史一家。”

    第二日,陈御史和永安侯在朝堂上被一众御史不带脏字的喷了个狗血淋头,皇帝也对二人严加斥责,说他们其身不正,治家不严,两人被罚俸一年,并责令回家思过。

    几日后,不出意外便传出了永安侯府与陈家定亲的消息。

    对此,段明微置若罔闻,未置一词。唯一令她稍感意外的,则是收到了谢家六姑娘的帖子,邀她去谢府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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