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善再也睡不着了,她自从回来后总是睡不好,心里总是有发慌的感觉,她只要一闭眼,整个梦都是破碎且血淋淋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孤独的,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又虚幻的,每一个既是过去也是未来,只有她一个,活在过去的记忆里,她在过去里也不在过去里,耗尽了所有的悲喜,要怎么去迎接这还依然充满变数与曲折的开局?
萧妙善望着天边浓黑的夜色,宛如蛰伏吃人的兽将人吞没,背脊泛凉,终于支撑不住合上眼皮睡了一小会儿。
睁开眼睛,侍女已经在旁边等候,穿衣梳妆之后,萧妙善并上一干侍女婆子浩浩荡荡的去了正厅,等着萧妙戈和萧定北回来,往常她不喜欢这么多人跟着的,可是她现在喜欢很多人围着的感觉,感觉好像更热闹一点。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萧妙戈和萧定北终于骑了马进了院子,丢了鞭子下马,萧妙善听到了马蹄声早就已经跑了出来,欢喜地迎了他们进去。
萧定北今年十五岁,作胡人打扮,将头发编了鞭子,编上了一些红蓝丝线,铃铛兽骨之类的东西,一身玄色劲装,深刻秾丽的容貌,整个人十分凌厉冷漠,萧妙戈还是一身出尘靡靡,笑意盎然,看着萧定北和打扮完全不同的囧样,傻愣愣的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的接萧妙善抛来的一个个问题。
萧妙善看着他这傻样心情也变得很好,她从小就喜欢捉弄萧定北,也带他出去乱跑,最后留给萧妙戈善后。上辈子不知道定北哥哥怎么样了,那时候她被伏击受困达半月之久,定北哥哥没有来,肯定出了大事以至于连她出事他都没能知晓,否则他不会不来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呢?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知道。
观音奴,果然如你所说,狄人真的铤而走险了。
阿兄,能不能也让狄人不用为冬日饥寒发愁,以此平边患呢,以前不是开了商道了吗?为什么不能继续呢。
□□当年被异族背叛,异族联合前朝,□□登顶便废了前朝交易,将胡人尽数驱赶到关外,设节度使和都护府,统御西北,也正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竟是如此吗?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每年的边患频繁袭扰。
不,观音奴,皇权至上,我们虽然得享君恩厚禄,可这也是皇家想要我萧家卖命的报酬,你没看过账本吧,军费开支你要知道朝廷给我们多少吗?
一群酒囊饭袋只会窝里斗,中饱私囊,到我们手里还有多少,当年你和我差点被扣在那里,要不是当年你丢了,南边和叛军等着阿耶,先帝不敢强留,否则咱两现在得在上京做个棋子了!
戎狄和朝廷就没有勾连的?
哼!他娘的!全都要吸咱们萧家的血!
萧妙戈越说越激动,气的狠狠拍了桌子,震的众人一颤,全都屏气凝神。
萧妙善小心地挨过去,拉着萧妙戈的手,轻轻地说到:阿兄,对不起,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你这样难……
萧妙戈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控制好情绪,吓到了阿妹。
随即坦然笑笑,拍了拍萧妙善的手,阿妹,相信你阿兄,护得了你,还有整个萧家!
妙善妹妹,不用担心,我会和大兄一起保护你的。
嗯!不说这个了,我们快吃饭,你们肯定饿坏了!萧妙善随即笑开,只剩几滴泪珠挂在脸上,如娇花带露,显出少女的青涩美丽。
用完饭后,萧妙戈和萧定北都去了屋里休息,他们已经绷着好长时间,好久没有休息过了。
萧妙善在屋子里杵着下巴,望着窗外出神。
阿菀看到她这样子,不由又想起萧妙善曾提起过的梦。
轻轻地叫唤了一声,女君,该喝药了。
嗯,放在那吧,我一会儿喝。
女君在忧虑什么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望着阿菀慈祥温婉的脸,她不知道该怎样说起她悲惨的前世,这样怪诞的事情。
没事,阿菀,你不用担心我,我就是这几天担心阿兄,有点累,我好着呢。
那就好,我就希望女君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嫁个如意郎君,再生个小郎君,我再照顾小郎君,看着他长大,再看着他娶亲生子……
萧妙善望着阿菀,心里一阵发涩,这些上辈子真是一件都没实现呢。她不由的叫了这个她自小最亲近的乳娘,抱着她,闻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嘴里喃喃的说道也像一个承诺。
会的,会的……
回来的这几天,萧妙戈和萧定北也没能闲住,在练武场天天比试,每天都是灰头土脸的,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惊到了萧妙善和一众丫鬟婆子。
萧妙善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可是这平和宁静终是假象,终究还要面对现实。
她决定今晚就去探探萧妙戈的口风,上辈子萧妙戈无缘无故地就离奇失踪了,连萧定北和她都没告诉,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阿兄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没办法,她不能任由事情再像上辈子一样发展,她必须阻止!
走到萧妙戈的书房,敲了门,萧妙戈冷冽干净的声音传来,进来。
观音奴,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萧妙戈疑惑地问。
没事,我就是好久没来阿兄的书房了,来看看。萧妙善打着哈哈说道。
就望见萧妙戈像看一个傻子似的眼神望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不,你不傻,是我傻。萧妙善讪讪说道。
萧妙善,你要是会说谎,母猪都能上树,你以为你以前撒谎能骗过谁,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阿兄!你怎么去了军营,全是那粗俗之语!萧妙戈赶忙打住,在军里耳濡目染惯了,一股脑就说出来了。
是,阿兄错了,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阿兄,你是不是要干一件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说的事。
萧妙戈在萧妙善说完后,神色复杂。久久没有言语。
跨过了萧妙善身旁,检查了房间各处,掩好了门窗。
扶住萧妙善的肩膀,往日温润的神色变得深沉复杂。
你是听谁说的。
没有谁,是我自己感觉出来的。
真的?萧妙戈露出怀疑的神色
真的,阿兄,你有点反常,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你去了放了阿娘和阿耶的牌位的屋里,不像其他时候的报平安,你有天晚上反常地去了一次。那次我睡不着,我就在外面逛,远远看见你了。
防止你暗卫看见,我没敢跟,就远远地躲起来了,但我知道,你去了那里。
唉,我的傻妹妹,好像也不傻嘛。萧秒戈理了理月华一般的绸缎袖子,悠然自得地笑了起来。
阿兄!
好好好,我不说笑了。萧妙戈正色起来。
观音奴,本来不应该瞒着你的,既然瞒不住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阿耶和阿娘好像有消息了。
这一声犹如一个平地惊雷,惊得萧妙善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嘴里嗫嚅说着,阿耶和阿娘真的还在?我就说,阿耶阿娘肯定很厉害,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失踪呢!
但是看着萧妙戈的神色再结合上辈子,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
阿兄,你是如何得知的?你准备怎么做?
就在一月前,有人潜入我的帐中,留了东西给我,透露了阿娘的消息,并且留下了一个让我不得不相信的证据,你不太记得阿娘了,我是见过的,那个人留下的东西是一串刻了奇怪字符的铃铛,说着,萧妙戈从暗格里拿出了那个华丽精致又透着诡异的铃铛。
这个铃铛不是什么人都有的,阿娘说过,这是她们族人才有的东西,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试一试。
原来是这样吗,那条件呢,不可能发善心给我们消息,条件是什么?
你知道,我以前跟着郭正罡学过五行八卦山川地理推算之术,他们要我找个地方,那个地方闻所未闻,他们竟然能得到阿娘的信息,不得不让人心惊。阿耶当年都没有找到这个东西。
那上辈子应该是情况有变,阿兄没回来,也没来得及和我说,就在军营里失踪了,各种谣言都有,原来是这样吗。萧妙善知道了前因后果。
所以阿兄,你想一方面借着找阿耶阿娘他们,一边对他们进行调查,弄清他们到底是什么势力?
我就是如此打算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把戎狄给揍老实了,不然我一走,恐怕你和定北很难应对。
所以你回来这几天天天揪着定北哥哥看兵书,练武?那定北哥哥知道吗?
不知道
阿兄!你怎么能瞒着我们呢,有什么事情我们要一起面对啊!萧妙善气冲冲地说到。
嗯,是阿兄错了,惹得你担心。萧妙戈抱臂看着萧妙善气鼓鼓地样子。
所以,这次改变了这个进程,阿兄还会失踪吗?萧妙善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不该放弃这个机会,或者那群人会放弃让阿兄去找吗?
她直觉地不想让萧妙戈去,可是阿兄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会听她的吗?
观音奴,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非去不可,你说,就算是死了,也得把尸骨给找回来吧。萧妙戈的语气轻轻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黑洞洞的夜幕。
阿兄,我知道的,萧妙戈转过身来,擦着萧妙善眼睛里不断涌出来的泪水。
别哭了,怎么比小时候还爱哭,观音奴,我能把萧家交给你和定北的对吗?萧妙戈含着温润笑意的轻柔问道。
嗯,可以的,阿兄,我会负起身为萧家人的责任。萧妙善止住了眼泪,因为哭泣而泛红的眼睛望着萧妙戈,露出坚毅的神色。
好!
这才是我萧妙戈的妹妹,才是萧家的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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