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善和夏侯芷回到位子上,并未有人注意到她们,此时正是桓氏的两位女郎一个在作画,一人弹着古筝,众人都很安静,萧妙善倒是认识其中一人。
这桓氏的两位女郎作画的是嫡支的桓音,弹着古筝的是她的妹妹桓商,二人并称桓氏双姝,才貌双绝,那时刚来她便看见桓音了,两人只是互相点头致意一下,等看到谢魏昭来了,萧妙善看着桓音眼里眉梢都欢喜起来。
萧妙善听说过桓音,她也曾见过桓音,不过那倒是上辈子的事了。
桓音爱慕谢魏昭。
这是她在婚后才知晓的,她知道桓音曾在一次宴会上示爱谢魏昭,不过她那时已经嫁给了谢魏昭,倒也没在意了,但后来她和谢魏昭在一次宴会上遇见了桓音,那时的桓音曾被家中送去了庄子一段时间,萧妙善想约莫就是她爱慕谢魏昭而不得了,却不曾想她那样大胆,直接当着她的面就差明说可以作谢魏昭的妾了,她原话是,“妾愿作蒲苇,情意如韧丝,不求得君心,只求君堪怜。”
萧妙善当时就控制不了脾气,冷下脸色,桓音这样简直当她不存在一般,她直接羞辱了桓音一番,转身就走,然后就传出她是个妒妇的名声,本朝开放,郎君被人示爱,只当情趣,却不想萧妙善嫉妒之心这样大,容不得一点沙子,后来她那样被人嘲笑,总要被人再提上一番她善妒的名声。
看来那示爱的宴会就是这次了。
萧妙善撑着头,一边听着琵琶,一边慢悠悠摇着扇子,注视着二人,因为位置的安排,导致萧妙善要斜着才能望见谢魏昭那里,而谢魏昭倒是一眼就能望见她,所以她未曾注意到谢魏昭和郭绩的离席和归来。
萧妙善可没兴趣听桓音的告白,她现在正根据今天所得来的消息,在脑子里列出各个世家郎君的信息,她想要是万不得已她要嫁人,除了最后的选择谢氏,她想能尽力争一争。
王氏能与谢氏抗衡,她也自认能让人娶她,不过与她相配的郎君中,除了王三和王七,都多情又风流,生活糜乱,不能助她,王三和王七后来都有娶妇,且都十分恩爱和顺,她可不能坏人姻缘。
桓氏与谢家不对付,不过与她合适的只有桓音的哥哥,她可不想做桓音的嫂子,况且桓朗太过柔善,后来被杀,便是此故,也助不了她。
最后四家中只剩了郑氏和谢氏,郑氏的家风很好,郑氏后来不站队,况且她若是助了郑氏,郑氏护她萧氏,两家联合,未必不行,萧元臻四月就要嫁过去,她就是不嫁给郑氏,萧家也已经和郑家联合了起来,最大的问题是郑氏与谢氏交好,她要想变了婚约改嫁,那不是打谢氏的脸,郑家会接纳她吗?如果谢氏能主动解约,那到好办,不过,这婚约要两族族长共同缔结撤销,她阿耶都不在,她要怎么废止?
想到次,萧妙善只觉头痛,婚约不除,难不成最后万不得已她还要嫁给谢氏,因为婚书上已经写了她最迟在及笄之后就要嫁了,上辈子是因为祖母,才变成了那个结果,这次如果阿兄赶不回来,她必须得硬着头皮选了。还有两年,如果算上议亲,纳征,请期,下聘……估计不久萧氏和谢氏就要谈论这件事情了。
如果真的要嫁,她要怎么办,如果她悔婚,会得罪谢氏,萧氏与谢氏作对绝不是她所愿,谢魏昭不行,她能嫁谁呢,谢三谢五谢六她只是见过几面,并不熟悉,况且他们后来也都娶妻生子,嫡支的其他几个又太风流,蓄养美婢,爱好风月,小妾一大堆,庶子不行,旁支的据她所知的都夫妻和顺,谢珣后来爱慕一个江南女子,就算他愿意娶,她也不想坏他姻缘,毕竟这事她上辈子亲身实践,伤人伤己,唉,怎么办啊,萧妙善叹了口气。
夏侯芷离她近,便问她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她只能搪塞过去,夏侯芷倒是和她悄声谈论起桓音来。
我猜那桓音对那谢珣有意思,长陵也在眼巴巴看着那谢二,这谢珣真招人。夏侯芷饶有兴趣说道,看的津津有味。
哦,那桓音你怎知看的不是别人,萧妙善勾起嘴角,玩味一笑。
难不成,她看上的是谢七!夏侯芷惊讶道。
殿下,你等着看吧。萧妙善示意夏侯芷看桓音的动作。
只见桓音作好画后起身,将画展给人看,是一副桃花图,桃花灿若云霞,被桓音勾勒得极其绚烂美丽,重重叠叠考验色彩与技法,不得不说桓音的画技确实高超。
只见她轻移莲步,含羞带怯,眼中情意婉转,捧了画便朝谢谢珣那桌去,看的长陵县主都捏紧了手帕,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动作。
众人都会意,看热闹一般,谢珣也以为桓音要拿画给他,他还想怎么拒绝,没曾想桓音倒是先开了口,只听她缠缠绵绵说道,七郎,我愿将这副桃花图赠你,你可愿?说罢不敢抬头看人,只想着心上人能收下她的画。
何太后一直在注意谢氏的郎君和萧妙善的动向,看两拨人没有什么交集,她十分满意,再看见这幅场景,也倒饶有兴致,看着这些少年少女。
谢魏昭倒是有点讶然,谢珣倒是由踌躇变为幸灾乐祸看着谢魏昭,郭绩在旁边也很好奇这女郎是不是瞎了,看上谢魏昭这个黑心肝的,又是被脸骗了啊。
谢魏昭站起身,深深行了一礼,作诚恳状,昭何德何能,能得女郎爱慕,昭一副残破之躯,怎配堪怜,万不敢辜负女郎情意与姻缘,昭此生只愿一人独身过活而已,不敢再肖想其他。
桓音听了,又羞又怜,只觉谢魏昭太过可怜,更是爱慕,只待再说,却听见谢魏昭来了一句,况昭已有心仪之人,她明媚如白日朝阳,柔美如夜空明月,是我所珍爱不敢肖想,只能放于心中不能说出口之所在,心中也再容不下旁人,昭只多谢女郎垂爱,说完再深深一鞠。
桓音听见,早没了羞,只有难过与难堪,她只知道,她的心上人竟然已经有了心尖的女郎,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惊天的雷,众人看见,只能惋惜,桓音受不了周围同情的目光,捂着脸跑了开去,她的妹妹忙跟了上去。
谢魏昭倒是自顾自的坐下,恍若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一般。
斜上方的夏侯芷和萧妙善为了看戏倒是转了身子,见到这个结局,萧妙善倒是毫不意外,夏侯芷倒是十分震惊,没想到桓音爱慕谢魏昭这个身有残疾之人,旁边的秦洛倒是插了一句,不知道谢魏昭那放在心中耀如天上朝阳明月般的女郎是谁。
萧妙善不奇怪他心里装人,只是奇怪,按理来说,这时候谢魏昭就已经认识了那陈氏女?不应该是后来才认识的吗?萧妙善若有所思,盯着手中扇子发呆,直到夏侯芷提醒,她又转了回去。
旁边谢珣很是好奇,问他心中女郎是谁,谢魏昭只淡笑道称是托辞罢了,谢珣一想也是,谢魏昭几乎不出门,去哪来的心仪女郎,旁边的郭绩倒是怪异一笑,拿起一杯酒仰头,便看见夏侯芷盯着他看,冷艳的脸看不出表情,不过眼睛倒是出卖了她,郭绩看着夏侯芷微微一笑,随后仰头喝了酒,夏侯芷只觉那一笑如清风明月入了她怀,心中小鹿乱撞。
就在夏侯芷和萧妙善转过那一瞬,郭绩放下酒杯时,眼尖的看见谢魏昭飞速的望了那边一眼,快的根本让人看不见,不过他以为郭绩在喝酒,谢珣在与旁人说话,没人注意他,但郭绩眼睛太毒,还是看见他那一眼,装作不知道,邪恶一笑。
他的目标是公主,谢魏昭对公主无意,不过在说完那一番话后还这样偷偷摸摸的望一眼,望的是谁,不言而喻,那萧氏女还真惨,被这人盯上,不过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啊,遇到喜欢的东西就喜欢藏起来。
郭绩脸上笑意扩大,谢魏昭嫌恶的瞥了他一眼,只觉这疯子又怪异起来。
宴会已至尾声,夏侯芷赖在萧妙善这里,何太后几次派人来请她,也没过去,最后不得不走了,热情的拉着萧妙善的手让她去宫里找她玩或者她来萧府找她。
萧妙善自是答应,然后恭送太后和夏侯芷上了回宫的马车。
等到公主走了,旁边就都是已找到适合的郎君或者女郎的一对对的人了,让萧妙善奇怪的是,这郭绩竟也没来找公主献殷勤,哪怕连支花也没送,果然手段高超。
此时落下的夕阳在远山红彤彤的挂着,将云霞染的绯红,丽水波光潋滟,望着周边的人,好似都有了着落,只有她未知前路,她还没想好那个人选万不得已该选谁。
萧元臻已经上了马车,在一边喊她,她应声过去,正走到一半,便见谢珣骑马而过,潇洒恣意,风姿卓然。
谢珣倒是个好人选,能谋善断,又交友甚广,豪爽义气,她上辈子也有耳闻,不过他后来会爱慕那个女郎的,如果如果,她能和谢珣达成协议呢!
她可以和谢珣商量,她和谢珣作假夫妻,等到她阿兄的消息或者她阿兄回来,如果阿兄不能回来,她要让谢氏护住萧氏和幽州,她有手中最后的底牌,足以和谢氏作交易,那时她可以和谢珣和离,他可以娶那位女郎,她也没有得罪谢氏,还能为萧定北掌控熟悉幽州拖延时间,还能联合谢氏,最后只要用无所出这个由头将她休弃即可,况且谢珣人品贵重,是个可信的人。
萧妙善越想越觉得可行,盯着谢珣的神色都越发生动明艳了起来,现在只需找个时间和谢珣商议一番即可,解决了心中一大难题,萧妙善连脚步都轻盈起来,欢喜的上了马车。
这副样子被坐在马车里的谢魏昭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烦意乱,冷声吩咐旁边的福宝,拉上帘子,光刺了他眼睛。
旁边的郭绩好笑,他自是也见到了,不过并不打算说话,他可不想触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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