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贝拉和爱德华的车远去不见,西维尔的笑容才敛了下去,悠悠叹了口气。
说是要报警,但实际上,西维尔仍在犹豫。
遵从人类社会的游戏规则,她是应当报警的,然而她和爱德华本身就是不能被人类发现的存在。
思前想后,西维尔干脆模糊了四个混混对今晚的记忆,让他们清楚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却想不起西维尔他们的脸。又对他们下了禁制,只要被警察提问就会毫不隐瞒地吐露出所有恶行,从过去到现在。
刚才贝拉临走时,西维尔对他们掐的法诀,就是对他们施加的第一重惩罚——长久性地没收了他们的作案工具。
冰系魔法的美妙就在于此,只需要一个小把戏,就能在不影响正常排泄的前提下,让作案工具的充血功能完全丧失。且只要魔法一天不消失,他们就每分每秒都会活在工具被置于冰天雪地的痛苦中——好像被极寒冻成了一根邦邦硬、嘎嘣脆的冰棍,即便是轻微的摩擦,都会让他陷入被整根儿碰断的恐惧。
毕竟,人体大部分都是水,操纵起来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别和西维尔说什么圣女的仁慈,有些恶徒根本不配沐浴母神的光辉。西维尔只是善良,不是愚蠢。即便母神亲临,也只会投下冷漠的一瞥,将这些龌龊的恶徒湮灭殆尽。
至于这魔法什么时候会消失,则取决于他们什么时候能真心悔过。这可是篆刻在灵魂上的法印,蒙骗不得。
随后,西维尔摸出其中一人身上的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只简单交代了地点就挂断,安静地等待警察的到来。
当警车顶上耀眼的红灯闪烁着出现在街角时,西维尔便隐匿身形快速离开了现场。
剩下的事,就让警察按照人类社会的规则来处理吧。
西维尔离开之后,看看时间,估计贝拉和爱德华这会儿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想了想,干脆就不去掺和了。
从爱德华近期、尤其是今晚的表现来看,他应当已经实现了从被食欲吸引到被贝拉本人吸引的全过程转变。吸血鬼的爱恋至死不渝,西维尔可以放手让这对有情人单独相处了。
给贝拉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先回家之后,西维尔就开始慢悠悠地散步回家。
四处皆是寂静,稀疏昏暗的路灯给夜色抹上一层暧昧的神秘。
西维尔穿过街巷,走过一家家霓虹招牌的夜间场所。不知名的店铺门口,墙边靠着一些抽烟的女人,她们烫着爆炸卷发,穿着清凉的吊带和短裙,画着烟熏浓妆,对着虚空吐出一个个形状各异的烟圈。
有时,会有几个醉酒的男男女女,互相搀扶着艰难行走,一不小心摔了,就躺在地上大笑大叫,又或者顺势抱住路边的垃圾桶通过呕吐缓解宿醉。
西维尔走过他们,几乎不被任何人注意。她像一个轻盈透明的泡沫,飘荡过这混乱活跃的街区。
当她所见之人良善,圣女的光辉会让她受到亲近和善意,当她所见之人恶邪,光辉便会使她的存在感降低近无,让她被忽视被略过。
这是母神赐予她的恩宠,对她永恒的保护。
她是族中历届圣女中最强大的一个,不仅因为她天资聪颖、刻苦勤学,还因为在神圣献祭中,她献上的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块灵魂碎片——她的爱恋,这也让她获得了最多的神眷。
既然享受了身为圣女的一切权利,自然也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西维尔始终记得自己是为何来到这个世界,也始终记着自己的使命。
她在此处一切顺遂,进展良好,只除了一件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母神是全知全能的,不存在神力失效的可能,那么她对雅各布产生的情愫又是怎么回事?
情愫,是的,西维尔在经过几天的冷静之后,已经不再逃避这个事实。
她喜欢雅各布。
谁会不喜欢他呢?他是那样的真诚热烈、温柔贴心,他深邃的眼眸比雪山上顽强生长的艳红塔兰花还要迷人,只消看一眼,就会被其中蕴藏的深情蛊惑。他的吐息带着山林自然的气息,他的唇瓣比云朵还要柔软。
西维尔此时的思绪是很乱的,她想到许多事情。想起族里长老的教导,想起在母神像前祈祷的日日夜夜,想起在这里认识的所有朋友们,想起和雅各布一起骑着摩托飞驰略过耳畔的风声,想起海滩上的风云变色和短暂的吻……
无人能听见她心底的叹息和忧虑。
她该怎么做呢?
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还是坚守与母神的约定?
她多么希望能像从前一样,跪在母神像前,祈祷,聆听,哪怕感受不到一丝神念,都能给予她莫大的安慰。
当西维尔回到家之后,手机里已经塞满了来自杰西卡的消息。
杰西卡和安吉拉吃完饭出来,就碰到了刚停好车的爱德华和贝拉。
这样神奇的相遇让杰西卡攒了一肚子的问号。
西维尔怎么不在?爱德华什么时候来的?爱德华和贝拉为什么一起来吃饭?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等等等等。
杰西卡虽然对爱德华这样的校园男神不可避免地心有遐想,但她其实有点怵爱德华,所以当时并没有敢和贝拉多问什么,拉着安吉拉就上车跑了。
然后跑来短信轰炸西维尔,想要获得第一手的八卦消息。
西维尔并不打算当叛徒,这事儿还是交给贝拉自己去烦恼吧,便只发了杰西卡一句“我有事先走了,不清楚情况”就不再回复。
至于贝拉,爱德华已经将她送回家了。大约半小时前,贝拉就给西维尔发了报平安的短信。
西维尔给贝拉回了个消息后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捕梦网被她放在了床头柜上。她躺在床上,任由身体陷入枕被的包裹中。她看向捕梦网,视线却涣散无焦,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慢慢陷入了梦境。
梦中,她隐约觉得自己来到了一处洁白柔软的地方,目之所及都是深深浅浅的白。她循着光向前走去,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她看到一团浅金色的光,又像是一团流动的火,说不清那是什么。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这不知名的金色,指尖刚要靠近,便察觉到一丝温柔的阻力,随即,浓烈的宽和包容感从指尖传来。
这种感觉是那样轻柔,好像被最细软的羽毛扫过灵魂一般令人发颤。
当西维尔醒来时,只觉得心头一轻,似乎所有的忧愁烦恼都消失了。
恍如忏悔的信徒终于获得了神的宽恕。
“是因为捕梦网吗?”西维尔思索着,“这么有效?好久没做过这种美梦了。”
自觉猜到真相的西维尔打算鼓动身边所有的朋友有空一起去做捕梦网。
本以为杰西卡一来学校就会直奔贝拉,然而让西维尔没想到的是,贝拉翘课了。
被杰西卡刨根问底的人又成了自己,西维尔只能往贝芙丽身边躲,惹得贝芙丽笑了大半天。
之所以知道贝拉是翘课而不是生病请假或是别的什么,是因为清早的时候,有人看见贝拉和爱德华出现在停车场,之后两人就一起离开了。
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爱情的魔力真是神奇,”贝芙丽对此啧啧评价道:“竟然能让好学生贝拉翘课。”
西维尔赞同地点头。
等到贝拉再次出现在学校的时候,她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甜腻微笑和久久不散的红晕。
“你看起来过于兴奋了,贝拉。快说说你们发生了什么?”贝芙丽也成了八卦的一员,抓着贝拉的胳膊不撒手。
“没什么。”贝拉眼神躲闪。
“哇哦,贝拉,你竟然为了爱德华骗我,我受伤了。”说着,贝芙丽就捂着胸口倒在了西维尔的肩上痛呼。
这演技拙劣极了,但西维尔还是配合地贡献了纸巾,让贝芙丽去擦不存在的眼泪。
“好啦好啦,我和爱德华,我们……在一起了,大概。”
得到了想要答案的贝芙丽一下子就坐直了腰,“哈!我就知道!”
好不容易哄走了贝芙丽,西维尔才有机会和贝拉单独聊聊。
西维尔也不说话,静静看着贝拉。
贝拉抵抗不住这样看透一切的眼神,没过多久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干净。
原来当晚爱德华就向贝拉坦白了自己拥有读心术,否则他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精准找到贝拉的。
之后贝拉结合自己发现的细节抽丝剥茧,确定了爱德华是吸血鬼的事实。
今天早上,她半胁迫地拉着爱德华逃课去了森林里,坦白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爱德华也就干脆地承认了。他试图吓跑贝拉,但没能成功,贝拉的坦率和勇敢彻底征服了爱德华,他们就这么顺利成章地在一起。
当然,在西维尔看来,爱德华早在第一天被贝拉吓跑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个看似羸弱,却有无限勇气的人类少女所征服。
除此之外,爱德华还告诉了贝拉关于西维尔的事。
“西维,你放心,你的事我也会保密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就像爱德华他们一样。”
西维尔笑着说:“我相信你,贝拉。”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相视而笑的宁静,西维尔接起电话,听筒传来的竟然是里尔哽咽的哭声。
里尔的声音已经全哑了,绝望的情绪即便隔着手机也格外明显,“西维,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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