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钱良才提前了十来天, 就来找章北庭商量。
他是知道章北庭曾经去村里给何家办过寿宴的，所以也不绕弯子，方一进门就道：“我侄女不是要出阁了吗？我们家里人商量过了，想请你办出阁宴。”
他是挑着下午人少的时候来的, 章北庭在柜台前挑了几样点心, 又沏了壶茶, “我们坐着谈。”
以两家的交情，只要能做到, 章北庭就不会拒绝，而且他们欠钱良才的三百两还没还。
两人在离柜台最近的桌边落座，章北庭给两人各倒了杯茶，钱良才看了眼桌上的点心, 没忍住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章北庭失笑，“我记得你侄女的婚期是冬月初八，对吧？”
“嗯。”钱良才点头，心中很是开心，侄女的婚期，他还是当初将南街的铺子租给章北庭时提过一次, 没想到章北庭就记住了。
他道：“婚期是冬月初八，从这里到陵阳, 路上差不多要三日, 男方初四就会来接人, 初五早上就得走。”
所以出阁宴是在初四的晚上。
章北庭问：“出阁宴大概有多少桌？”
“计划的是八桌，”钱良才道，“迎亲的差不多是三桌, 我这边亲戚比较少, 五桌妥妥够了。”
后面这句, 完全是因为将章北庭当自己人，才会说这么多。
章北庭想了想，只八桌的话，又是在晚上，食肆歇业一天，他带上食肆所有的人，都不需要钱良才那边另外请人，就能很轻松地将出阁宴办得妥妥当当。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我跟我娘子都希望出阁宴能办得隆重一些，”钱良才道，“菜品方面你只管放开手去准备。”
章北庭笑着点头，“冬月前我们就将出阁宴的菜都定下来，若是食肆里没卖过的新品，到时候做一次给你们先尝尝。”
“如此再好不过。”钱良才满意地道。
如果是他自己的寿宴或者其他宴席倒还好，这可是他侄女的出阁宴，他兄嫂不在了，侄女出嫁，若是他们做叔叔跟婶婶的不操心，还有谁能操心。
为了让男方知道，即便父母不在了，姑娘也有娘家人疼，他们不仅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其它细节也一应不能落下。
接下给钱良才侄女办出阁宴的活，章北庭跟宋宴卿分了不少精力来做准备。
嫁女是喜事，即便是帮着准备的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好。
一时间，食肆里都像沾染了这股喜气。
荣远跟黎关主动推荐自己拿手的，适合出阁宴的菜。
言朝也琢磨起那日要做的点心。
大家每日忙忙碌碌，欢欢喜喜的。
转眼到了冬月初四这天，章北庭早上在食肆门口贴了歇业一天的通知。
钱家嫁侄女，必定人多事情也多，他带着伙计，在食肆里将食材都预处理好才带过去。
迎亲的人下午就到了，前院鞭炮声不断，喜气盈门，章北庭他们在旁边的灶房里热火朝天地煮着菜。
最先端出去招待客人的是言朝做的点心，这些点心都是他前一天下午就开始准备的。
迎亲的人都是男方家族的男子，大部分人以前也陪同族里其他人去迎过亲，对于到女方家后的流程是比较熟悉的。
进了女方家门之后，一般都是草草地喝盏茶，真正能吃好要等晚上的出阁宴去了。
结果到了钱家，拦门酒等一应流程走完之后，就有人招呼他们坐着休息。
紧接着茶水跟点心一一端了上来。
迎亲的众人喝了茶水后，表情还很平常，毕竟新人家世相当，钱良才准备的好茶他们就算不常喝，也是能喝到
的。
等点心上桌之后，大家看着面前足足八个点心盘子，每个盘子里装的点心精美又漂亮，在船上被亏待了好几日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但还要顾及形象，只能浅尝一番。
傍晚时分，客人们都来齐，宴席正式开始。
男方那边的人不熟悉云阳城这边的情况，只知道先前的点心好吃，便跟着期待起接下来的宴席。
钱良才这边亲友都是云阳城的，他们又跟钱良才这个有间食肆的壹号贵客相熟，即便有人还没去有间食肆吃过，也知道有间食肆的名字。
角落里一桌客人忍不住讨论了起来，“钱良才看着挺疼爱他侄女的，怎么出阁宴请了有间食肆的厨子来办？”
“有间食肆不挺好的吗，我看你刚才吃糕点就没停过。”
“糕点是挺好的，但菜嘛……”那人故意拉长了声音，“有间食肆不是主要卖火锅跟冒菜吗？出阁宴总不能让我们吃火锅吧。”
“这就不用我们操心了，老钱跟有间食肆的掌柜熟，以他爱吃的程度，既然请了有间食肆的人，必定是人家做得很好。”
同桌的人附和道：“跟着老钱完全不用担心吃到不好吃的东西，而且菜不是就要上了吗，好不好马上就能知道。”
他这一附和，立即有人跟着道：“就算不和胃口，也没道理还在桌子上，就对人家的出阁宴说指指点点。”
连着几人不给面子的回怼，先前挑起话题的那人落了个没趣，起身道：“我就提出一个可能，你们几个说得我好像做了什么过分事一样，话不投机，我还是去别桌找个地方坐吧。”
说完他便一甩袖子走了。
确实话不投机，桌上其他人也没有留他。
看着他在别的地方坐下，才有人压低了声音问：“你们知道刚才这人是谁不？”
“谁啊？”
桌上大部分人都看向问话的人，有一两个知道的，也没直说出来，扰了问话人的兴致。
“裕兴楼的掌柜许德秋。”
“裕兴楼不也是饭馆吗？好像跟有间食肆同在长阳街。”
“老钱请了有间食肆的人没请他，难怪刚才他会这么说。”知道那人是许德秋后，几人感觉自己都窥到了真相。
“老钱没请他不是他这样说人家的理由，”有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家还跟老钱一样是开布庄的呢，我们不照样关系不错，有共同认识的人要买布，去了老钱的铺子，我也不会嫉恨老钱，更不会说买布的人什么。”
众人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他们这一桌人都是做买卖的，大家认识的人多，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自己最好。
而且以他们对钱良才的了解，其它东西倒罢了，吃的方面，钱良才肯定不管亲疏远近，只会选择味道最好的。
“菜上来了，我们赶紧尝尝到底如何。”
章北庭跟钱良才商议过后，最后定下的是四个冷盘，十四个热菜，一共十八道菜。
冷盘除了常见的油酥花生，还有用食肆红油拌的红油猪耳，凉拌皮蛋，卤牛肉。
热菜除了宴席上必须要有的扣肉等几样，钱良才还要了食肆没有公开卖的猪肚鸡，章北庭将之前做给宋宴卿吃过的琵琶大虾跟百合莲子羹也拿了出来，这几样寓意好，钱良才一听就同意了。
最后一道鱼，也在钱良才尝过之后，换成了松鼠桂鱼。
章北庭带着荣远跟黎关，一共三个厨子，还有食肆的伙计帮忙，开始出菜之后，就没有停下，很快十八道菜全都上了桌。
对于菜品的丰盛程度，客人们倒不至于惊讶，毕竟都跟钱良才关系不错，知道他对侄女的疼爱，出阁宴不可能随随便便应付了事。
大家讶异的是，好几样菜他们
见都未曾见过。
“我在有间食肆也吃过好几回饭，从来没见他们食肆有这种鱼。”说话的人看着盘子里形似松鼠，橙黄漂亮的鱼道，“都舍不得下筷子。”
另一人毫不客气地夹走一小块，浓稠的酱汁随着他的动作从鱼肉上缓缓往下聚集，在即将滴落的时候，那人赶紧送进嘴里。
入口是适中的酸甜，两种味道比例调得非常精妙，任何一种味道稍微重一点口味就会差很多。
鱼肉外脆里嫩，鲜香可口。
这人仔细品尝了一番之后，才道：“难道有间食肆的猪肚鸡你就吃过？”
先前那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话，撇了撇嘴道：“我是没吃过，难道你吃过？”
“我也没吃过。”说话的人接着又夹起一块猪肚，一个鸡翅放进碗里。
“那你怎么知道叫猪肚鸡？”
“我听吃过的人说的。”
说到这里，两人低头吃了一会儿菜，忍不住又讨论了起来，“会做这么多好吃的，他们食肆为什么不卖？”
“我听人说不是不卖，而是有些菜只卖给熟客。”
“为什么？”
“做不过来吧，据说这几样新鲜的菜，都是他们掌柜的自己做的。”
“所以想要吃到他们掌柜做的这些新鲜菜，还得成为他们食肆的熟客才行？”
“你也可以让老钱带你去，我看老钱跟他们掌柜关系就挺好的。”
桌上的人都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再看着这一桌的菜，好几个人都在想，之后得跟钱良才一起去几次有间食肆，想办法成为他们的熟客才行。
若是有这样一桌菜，不仅家里人能吃得满意，就是跟人谈生意，也能先成功一半。
他们在想着要怎么成为有间食肆的熟客，先前从这一桌离开的裕兴楼掌柜许德秋，将桌上的几种没见过的菜都尝过一遍后，最后目光落在了猪肚鸡上。
许德秋跟上菜的伙计要了杯清水，认真地漱了漱口，接着用干净的碗盛了碗猪肚鸡汤。
盛猪肚鸡汤的时候，他用勺子贴着盆地，将沉底的东西都舀了起来。
桌上的人都在认真吃饭，即便有人看到他的动作，也只当他是想吃沉底的猪肚跟鸡肉。
许德秋吃干净猪肚跟鸡肉后，端着碗喝了口汤，仔细地品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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