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章北庭在几人的注视下伸出手。
筷子碰到包子, 他手上稍稍用力，包子皮便往里微微塌陷，看起来很是蓬松。
章北庭一口咬下去, 半个小包子到了嘴里，馅料里鲜香可口的汤汁流出来, 又烫又鲜，竟是荠菜肉馅的，荠菜切得碎碎的，跟肉糜搅在一起, 新鲜细嫩的荠菜吸饱了肉糜的油脂，口感更加柔滑, 也解了肉糜的油腻。
包子皮很薄，软软的一层将丰厚的肉馅裹在里面, 底部被汤汁浸润了一些, 口感更加松软，而上半部分没被汤汁浸透的，则更耐嚼一些, 面香也浓许多。
能让黄大爷念叨的小包子，确实有值得被念叨的地方。
接着章北庭又尝了鸡肉跟冬瓜排骨汤。
比起小包子, 这两样就要逊色多了，倒不是难吃，而是有些平平无奇，比起章北庭在何家吃过的鸡肉味道好不了多少。
而开饭馆，一旦吃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便很难吸引到更多的客人, 毕竟如果家就住在附近, 差不多的味道自己家里也能做出来的话, 除非实在是懒得动手，不然怎么算都是在家自己做更加划算。
就算是外来的商人或游人，必须在城里的食肆饭馆吃饭，他们也会选择更有特色的。
相比起来，悦来饭馆除了小包子，其它东西都没什么竞争力。
“如何？”陆德昌等章北庭放下筷子，才试探着问。
章北庭点了点头，“小包子很好吃，荠菜鲜嫩，跟肉糜的比例刚刚好，包包子的面也发得很好。”
说起自家的小包子，陆德昌脸上多了几分自信，笑着道：“今天这些荠菜，长的也才三四寸。”
这几日一直晴天，稍微没那么冷了，地里的荠菜有些冒头，他便让人帮收了些回来，最长的也才三四寸，正是最鲜嫩可口的时候，荠菜跟肉糜的比例，肉糜里肥肉跟瘦肉的比例，都是他们一家子经过多年尝试，得出来的最佳比。
“冒昧问一句，”章北庭道，“您家的饭馆是卖小包子起家的吧？”
“是。”陆德昌坦然地点了点头，这点老客都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
章北庭沉吟片刻后道：“那您有没有想过，将饭馆主要经营时间改到早上，继续卖小包子？”
“想过，”陆德昌先是点头，接着叹了口气，“可我们好不容易挣下这样一间饭馆……”
继续早上卖包子的话，一个小小的铺面就够了，他们家饭馆虽然不如有间食肆大，但也有上下两层，只早上卖小包子的话，着实可惜了。
而且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间大铺子，继续跟没起家前一样只卖小包子，多少有些不甘心。
章北庭理解他的心情，也不劝，只道：“明天早上你跟黄大爷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去趟我家的食肆，我给你们做几个包子？”
“当然有空。”陆德昌笑着道。
他明白，章北庭这是要展示厨艺了，他就算没空也得有空。
“还有个事，”章北庭道，“我食肆是没有老面的，包包子的面您看是从您这里带发好的过去，还是……”
“看你方便。”陆德昌道。
即使章北庭说要老面，他也会给，不止是相信章北庭的人品，更是因为，有间食肆那么多菜，人家根本没必要从他骗一点老面，毕竟只要肯花钱，城里那么多包子铺，想要买到老面并不难。
章北庭道：“那您去我食肆揉面发面吧，我和馅跟包。”
他来这里后，还没做过发面的东西，陡然弄，还是用老面发面，不一定有陆德昌发得好。
“行，那我明早带我儿子一起过去，”陆德昌道，“现在每天包包子的面都是他在弄。”
几人都知道，事情要等明天去有间食肆吃过章北庭做的早饭再谈，陆德昌让厨房里又加了两道菜上来，就没打扰章北庭三人吃饭了。
翌日一早，章北庭跟宋宴卿到食肆的时候，陆德昌已经带着他家儿子在门口等着。
陆德昌的儿子叫陆鸣，三十五六的模样，站在陆德昌身边，老老实实地提着个篮子。
篮子里除了装着老面的碗，还有一摞小蒸笼，以及不少择过洗净了的荠菜。
陆德昌笑着道：“我看你昨日挺喜欢荠菜的，便带些过来，说不定你今日用得上。”
“等会就包进包子里。”章北庭跟着笑道。
昨日在悦来饭馆吃到了荠菜包子，他以为何家菜摊也会有荠菜，毕竟以何青松兄弟三家的勤劳程度，地里如果有鲜嫩的荠菜，不可能不采来卖。
结果没有。
可见陆德昌有自己买菜的渠道，而且为了经营好饭馆，确实有用心。
一大早，食肆里的帮工跟伙计来了，都在外间择菜，或者去后院洗菜，大灶房是空着的。
章北庭跟陆鸣一人占了一边干活，谁也没有打扰谁，谁也没去看对方在做什么。
陆鸣揉好面，在盆上盖了层湿润的棉布，放在温水里发着，就道：“我先去外面待会儿。”
章北庭也揉了点面，不过是用热水揉的，也没加老面发酵。
面发好了，陆鸣又进来擀皮包了会儿包子。
之后的事情就是章北庭一个人做了。
包子端上桌前，黄大爷也来了，跟陆家父子坐在一块儿。
章北庭拿了两个最大的托盘，跟宋宴卿一人一托盘，将做好的包子都端了上去。
他走在前面，托盘里放着的是两个大瓷盘，宋宴卿端着的是一摞小蒸笼。
三人看到他们出来，就起身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盘子里装着的是包子，陆鸣甚至能认出来，哪些是他包的，只是这些包子跟他家饭馆的有些不同，白软的表皮上撒了一些黑芝麻跟翠绿的葱花，色彩更加丰富，而且每一个包子都是挨挨挤挤的，底部连接处有一层看起来就很焦脆的冰花状物质，似乎是……煎出来的？
章北庭将盘子放在桌上，解了他的疑惑，“这是生煎包。”
紧接着，宋宴卿也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揭开小蒸笼的盖子。
瞬间升腾起来的白雾还没散，陆家父子跟黄大爷就睁大了眼。
刚才章北庭端来的包子，跟悦来饭馆的小包子，除了一个是蒸熟的，一个是煎熟的外，其他没什么不同，而宋宴卿端来的这几笼包子，只有包法跟包子一样，其余的跟大家认知里的包子完全不同。
皮只有薄薄的一层，透过半透明的包子皮，甚至可以看到里面丰盈的汤汁。
“小章，”黄大爷吞了吞口水，“你这是包了一汪汤在里面？”
“当然不是，只是汤比较多罢了，”章北庭笑着道，“不然怎么叫灌汤包？”
说完他拉着宋宴卿在三人留出来的一侧坐下，“你们尝尝看喜不喜欢？”
汤包一看就很烫，黄大爷三人便率先将筷子伸向盘子里的生煎包。
而章北庭则夹了一个灌汤包放在宋宴卿面前的碗里，先晾着。
黄大爷稍微吹了吹，就一口咬下大半个生煎。
煎出来的包子上半部分同样蓬松柔软，底部却是焦黄香脆，一口咬下去，发出细碎的脆响，又加了芝麻跟葱花，使得香味更加丰富。
馅料依旧是那个馅料，口感却完全不一样了。
三人吃完一个，没忍住又夹了第二个。
桌子的另一边，章北庭小声叮嘱宋宴卿，“在灌汤包的皮上咬一个小口，先喝汤，小心点别
烫到了。”
叮嘱完，他又自己示范了一次。
黄大爷跟陆家父子听到，也停下筷子，一齐看向章北庭。
等章北庭吃完，三人才将筷子伸向灌汤包，夹起来的时候，格外的小心翼翼，又将碗伸到蒸笼旁边接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破将汤汁撒桌上。
陆鸣年轻，也更大胆一些，将皮弄破一点后，看到汤汁涌出来，没忍住凑上去嘬了一下，吸了一口滚烫的汤汁，又不舍得吐出来，只能不断地吸气。
陆德昌看到儿子的模样，没忍住摇了摇头。
黄大爷吸取了教训，干脆将汤包里的大部分汤弄到碗里，吹了吹直接喝。
灌汤包里的汤汁浓郁鲜美，肉馅紧实弹牙，猪肉的鲜甜被充分激发了出来，皮薄而柔韧，就这样吃已经十分美味。
章北庭还准备了两小蝶蘸料，一个是有间食肆的招牌辣椒油，一个是香醋，蘸上一点，也别有风味。
几人慢慢地吃着包子，喝着茶，一顿早餐比平时吃得久许多。
吃饱喝足之后，章北庭招来伙计，将碗盘撤了下去，接着看向陆家父子，笑着问道：“二位觉得，如果今日这几样，跟你们家的包子一起卖的话，能不能撑起一家小饭馆？”
陆德昌跟陆鸣对视了一眼，在对放眼里看到了跟自己同样的想法。
生煎包跟他们家的小包子一样，可以根据时令更换新鲜的馅料，灌汤包更是难得，绝对能吸引到许多客人，如果一起出现在他们家饭馆，相信附近像黄大爷这样有钱又有闲的老人家，能在早上点一壶茶，一直吃到中午。
陆鸣比父亲更加着急，问道：“请问这两个方子各多少钱？”
章北庭道：“我不打算直接卖。”
“啊……”陆鸣愣住。
陆德昌想得更多一些，章北庭去他们食肆尝了他们的招牌菜，又让他们来吃了生煎跟灌汤包，总不能是耍着他们玩，于是问：“那你的打算是？”
章北庭道：“方子是我的，你们可以付五十两的使用费，之后这两个方子赚的钱，我要再分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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