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  沉重,以及熟悉的胸闷感——这是她的日常,在这一刻却又生出些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系统?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但很快又疑惑于自己的话语内容。

    系统……是什么意思呢?

    那些当前时间线不应该存在的记忆像是流水一般消失了,宛如……它们从未出现。

    她重新看向面前的小手,  指尖泛着微微的青,  手背上固定着儿童专用的输液针头。

    旁边的三脚架挂着的药瓶里,药水还在一点一滴地往下流淌。

    这是在哪家医院呢?

    她想爬起来看看周围的环境,  全身却是沉重无比,努力了几次,  疲惫感越发明显,她只得昏昏沉沉地继续维持“躺”的现状。

    走廊里传来了医生的声音。

    “先心病,  心脏有很大问题,  让孩子尽量不要跑跳,不要拿重物……”

    “查不出具体原因,只能说,保守治疗……或者去别的医院再检查……”

    她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这么说:“怎么还是没有找出来娃的毛病?我们也是听说你们医院口碑好才千里迢迢过来的,这么大热天的拖家带口,你一句查不出来就想把我们打发了?”

    对此,  医生只有:“抱歉,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  但……”

    虚掩的门被推开了,她看见母亲眼睛红红地走进来。

    “妈、妈……”

    她在困倦中坚持叫了一声,  理应娇娇脆脆的声音因为缺水而显得有些沙哑。

    “要回家了吗?”

    她尚且还不能理解“治不好”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她只知道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舒服,  手里的针戳得难受。

    “不行啊,  可能还要在这里多呆几天。”母亲的脸上挤出笑容,  “还有别的医生叔叔要带你去看。”

    她点点头,含糊不清道:“好——”

    “葵葵乖啊,葵葵最听话了。”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母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原因不明……”

    “心脏复合畸形,算是比较严重的情况。”

    “未来如果控制不住病情,可能得考虑心脏移植。”

    她听不懂那些话,睫毛一颤一颤的,只觉得自己好困,想要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她偷偷看了医生一眼,发现他在对自己笑,她腾地坐正了,唇瓣不好意思地抿起来。

    她的唇上没有血色,反倒带着点黑的青紫色。

    医生说,那是因为心脏供血不足。她听不太懂,但妈妈似乎很讨厌这种颜色。

    等她再大一点,就用口红把它涂掉,涂上妈妈最喜欢的颜色——她想。

    母亲的脸绷得紧紧的,问道:“手术难度大吗?”

    “大,但更大的难度是能不能等到捐赠的心脏……另外,手术的费用也……”

    说出那个数字以后,她看到,父母一起沉默了。

    “那……那么多啊……”父亲的脸色一下子衰败下来。

    医生道:“还没到那一步,现在先保守观察吧,没准等孩子年龄大上去,能自然恢复呢?”

    她是后来才意识到,那不过是医生善意的安慰。

    但这是母亲新一轮的希望,父亲新一轮的绝望。

    幼儿园是消毒水和药草的气味,在集体合影时,她站在全然陌生的“同班同学”身边,露出了茫然的笑容。

    她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只是听妈妈说“要留念”,又听摄影师说“笑一个”。

    站在最边上的丫头,像是一个多余的小幽灵。

    就这样,仓促地上了小学。

    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开始意识到,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哎,你怎么还敢跟她说话啊?”男生一把拽开了跟她说话的女生。

    他俩大概在上学前就认识,男生模仿着父母的口吻训斥女生道:“你知不知道,她有病的,碰坏了你负责任啊?”

    女生回头看她:“可是……”

    “离她远点,快走快走。”

    她开始习惯每次到新班级,老师都会在讲台上特意嘱咐:“潘千葵的身体不好,小朋友们请多帮助她一下哦。”

    也习惯了面对其他人的异样目光。

    “为什么她可以不用体育课出去跑操……”

    “每天上课睡觉,老师也不管,这也太爽了吧。”

    “嘘,听说她快死了……可是‘死’是什么意思啊?”

    依然没有任何人跟她说话。

    只有一次,前排同学的橡皮滚落到她脚边,她弯腰想去捡。

    他急急道:“不用不用,你放着吧,我来捡就行!”

    她平静地递回去,换来的是对方的连连摇手:“不用了,送给你!给你了!”

    旁边有同学起哄:“你是不是故意把橡皮掉她那里的?啊?”

    那个男生大约是被逼急了,一张脸胀得通红,冲口而出道:“我哪敢碰瘟神碰过的东西啊!”

    话一出口,他一怔,才发现整个教室安静得不可思议。

    放学后,他磨磨蹭蹭留到最后,对她道:“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说:“没关系。”

    是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

    爸爸说,葵葵,你心脏不好,不要生气。

    也不要害怕。

    也不能太开心。

    “你……真的不生气?”

    不生气。

    她要听爸爸的话,不然爸爸就要扔掉她了。

    因为,“爸爸不要不听话的小孩”。

    然而,她还是被扔掉了。

    或者说,是被抛弃了。

    那天是一个像往常一样争吵不休的日子。

    “又抽烟,你到底一天要抽几包烟?你那点烟钱剩下来都够孩子去一次帝都做检查了!”

    “我压力都这么大了!每天连轴转地工作,再不让我抽根烟缓缓,你是想我去死吗!”

    “谁压力不大,我难道没有压力吗?啊?我没压力吗!!葵葵变成这样,还不是我孕期的时候,你不肯戒烟!”

    “明明是你非要大着肚子到处跑,乱吃药,害得小孩受罪,怎么又成我的错了?”

    “我吃药?我吃药那不都是被你给气的!”

    “又翻旧账是吗?没完没了了是吧!”父亲怒吼道,“这日子我真是他妈的受够了!领导要我加班,我说我要陪孩子;领导喊我去酒局,我说我医院陪孩子……如果没有你,没有这倒霉孩子,我早两年前就能晋升主管了!我的前途全是被你们拖累的!”

    他拎起外套转身想走,却是猛地站住了。

    门开着,女儿呆立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像是一具漂亮的木偶人。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但他挤出了笑容:“葵葵,回来了?”

    “爸爸要出去吗?”

    他的大手在她头上摸了摸,答非所问道:“爸爸是爱你的。”

    他大步走下楼,然后……再也没回来。

    再看到爸爸时,是在儿童公园。

    她刚从医院里做完例行检查。因为妈妈变得很忙,她学会了请医院的姐姐们帮她挂号。

    在穿过公园的时候,她看到爸爸和一个不认识的阿姨站在一起,阿姨的肚子鼓得高高的。

    “这是你前妻的小孩?”阿姨看她站在远处,笑着招呼她过来,又给了她一根棉花糖,“好可爱啊。”

    爸爸尴尬地怔在原地,像是碰上了一个只在过年见一面的远房亲戚。

    似乎是被她看得不自在,他将视线别开,摸了摸阿姨的肚子:“可爱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我们的孩子只要健康就好了。”

    阿姨嗔怪道:“你呀……”

    她说,我想爸爸了。

    但爸爸对她说:“抚养费我每个月都有打过来,你身体也不好,以后不要这么麻烦跑来看我了。”

    爸爸的新家在很远的地方,像是故意要躲她远远的。

    可惜她听不懂大人那些拐弯抹角的拒绝。她说:“我身体好一点了,也会坐公交了。”

    确实很累,但她可以坚持一下。

    直到那天,她在门卫处拨了一次又一次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门卫大叔拍了拍她:“你要找的是他吗?”

    男人牵着一个又蹦又跳的小女孩走进来了。

    确实是爸爸,但不是她记忆中的爸爸。没有满面的愁云,没有敷衍的苦笑,他的脸上是她没见过的喜悦和幸福,嘴里说着——

    “游乐园好不好玩?”

    “下次还要坐过山车?好嘞,那爸爸再陪你坐一次!”

    “宝宝,来,跳一个!哎哟,跳得可真高,跳得真好!爸爸奖励亲一个!”

    那一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没有爸爸了。

    她昏睡的时间时长时短,有时候能强撑着上完一上午的课,有时候会一直睡到放学。

    老师们都照顾她,默契地不来打扰她。

    事实上,也不敢打扰。

    先前教语文的王老师看不下去,强行把她摇了起来,让她去操场跑操“清醒一下”。

    “娇气”、“自己作出来的毛病”、“给惯的”——还未等老师说完,在众目睽睽下,她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唇瓣是渗人的黑青色。

    住院几天后返校,她发现语文老师换了一个人。

    有同学对她道:“你把王老师害死了,都是因为你,王老师转岗了!不教我们班了!”

    ……她想不出自己这时候该说什么,呆呆地“哦”了一声。

    “她也太没良心了,王老师也是关心她……怎么这个反应……”

    “王老师在课上还哭了呢,说舍不得我们……”

    “她妈妈来闹事了,说都是被学校害的,让学校赔钱——我妈说这叫‘碰瓷’。听说她家里可穷了,怪不得哦……”

    她说不出话。

    但好在,没有其他老师敢管她了,她不用再担心会“害死”下一个老师了。

    在上初中后,“瘟神”之类的话突然绝迹了,似乎大家一夜间学会了怎么尊重人。

    “小葵,要一起去玩吗?”

    ——也会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摇摇头。

    “死了算谁的?”、“你家娃这么金贵,就别放出来害人啊”、“能不能转班啊,或者干脆就退学吧”——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一个谁都不敢沾的麻烦了。

    不能再连累别人了。

    但对妈妈来说,她似乎是一个没法甩掉的包袱——母亲变得苍老了,也无法避免地变得忙碌了。

    妈妈说:“你难受就打电话给我,妈妈会以最快速度赶回来的。”

    也是妈妈,她说:“胸闷就自己吃药啊!你知不知道,你一个电话打过来,妈放弃了多大的客户?又不是没事干,我就整天陪着你是吧?”

    “你以为你的检查不要钱啊?吃的药不要钱啊?心脏移植的钱要那么多,妈得把钱挣出来啊!”

    “你要能给我挣钱,我每天跪着伺候你都行。钱呢?钱从哪里来?还是要我像你那个没用的爹一样,直接放弃你,让你自生自灭吗?”

    “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吧,这辈子过来给你当牛做马……”

    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很累,妈妈很辛苦,妈妈也会哭起来——这都是她害的。

    只是胸闷而已,她可以捱过去。

    想听妈妈说话,想要妈妈抱抱——没关系,手机里有录音,她听那个就好了。

    就这么捱,竟然也捱到了高中。

    因着学校的特批,她不用去晚自修。那天,她感到一阵阵的头晕,胸口扑腾的噪音越发地明显,即便是躺在床上也没有丝毫的好转。

    她脸色煞白,看了眼时间——

    半个小时了,疼痛感却是愈演愈烈。

    得去医院看看……她心想。

    虚弱地从抽屉里拿出病历本,她戴上口罩,一步一停地往楼下走去。

    「葵葵乖,妈妈喜欢听话的小孩。」

    她很乖的,所以,这种事,她可以自己来。

    母亲特意租了离馥海二院最近的小区房子,直线距离只有500米。

    平时,这段路上会有三轮车停着拉客,今天却是空空如也。

    没关系,500米而已,走过去就好了……

    晚风吹拂着她的头发,汗水却是越来越多,连路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模模糊糊间,她听见有路人问道:“怎么啦小妹,脸色这么差?”

    “没事吧?”

    她用尽全身力气摆手。

    别过来,别靠近她……她不要再害死别人了……

    快到了,就快到了……

    然而,这次的疼痛似乎跟先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不再是“靠捱就能度过”的程度。

    在视线全然模糊的情况下,她尝试打开药瓶的盖子,想先吃颗药,然而——

    “哒哒”……

    药瓶从手中滑了下来。

    她摔倒在离医院还剩300米的路上,馥海二院的红色霓虹招牌在空中闪烁,医院急诊的灯光明亮又温馨。

    ——像是一个触不可及的梦。

    她听到不远处,保安在中气十足道:“喂,往这边开!车子停到那里,不要乱停占车道!”

    他背对着这边,认真地指挥车辆的进出,沉浸在忙碌的工作中。

    ——自然也不可能注意到,在死角的位置,有个少女正在渐渐停止呼吸。

    “你怎么尽会给别人添麻烦,死还要死在大马路上——不知道死到一个没人的清净地方吗?”

    说得对。

    “你死了,大家就都能幸福了。”

    说得对。

    “有意思吗,这样的人生?它值得你留恋吗?”

    她不知道。

    大概是没意思的吧。

    即便再回顾一遍,她的人生也实在是乏善可陈,丝毫没有值得书写的地方。

    “或许,你恨他们吗?想要复仇吗?”

    ……不。

    “……那你怎么还不死呢?”那个声音变得困惑起来。

    因为……

    宛如尖刀突然撕裂锦帛,一个电子音急匆匆地响了起来,如同相隔了千山万水,终于得以在这一刻相聚——

    [葵葵,葵葵你快醒醒啊!]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封闭的石室中。

    中央的石棺里,放置着一颗和人类无异的心脏。

    只是,它是纯白色的,这让它看上去像是用玉石雕刻而成的一样。

    室内回荡着那股雄浑又好奇的声音:“告诉我吧,为什么你还不愿意去死呢?”

    系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在它的视角看来,潘千葵在触摸到黑色心脏的同时,就瞬移到了这个石室里,当场陷入昏迷,直到这会儿才慢慢苏醒。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它当即气得代码都炸开了:[什么东西啊,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潘千葵慢慢从冰凉的地板上坐起来,回答道:“我是要死的,但要死在他怀里。”

    「3死在男主怀里,凄美地念出设定好的台词,让男主在悲愤交加中开挂,从而实现越级打怪。」

    系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起来这是固定流程后,它喷了。

    这也太敬业了——!

    “‘他’啊。”那声音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就这么喜欢他?但是,他可不见得喜欢你哦。”

    就算系统也曾为“男主向路人告白”这件事头疼不已,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怒了:[你放什么狗屁,男主喜欢我家小宿主喜欢得要死,你算什么东西!]

    当然了,那声音是听不见系统说话的,因此,它慢慢悠悠地继续道——

    “就算真的喜欢……你又怎么确定,他不会像你的父亲一样,在发现你确实是个没用的累赘后,就会态度一变,也把你抛弃掉呢?”

    它的语气充满了诱导性:“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人的选择是经不起考验的——你也能明白吧?”

    “我知道。”

    所以,对于父母或是其他人,她不怨,也不恨。

    如果她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也许父母依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而不是现在这般支零破碎的样子。

    它又道:“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那也该知道,得到以后再失去的话,痛苦只会成千百倍地放大……不是吗?”

    少女认真道:“我没有得到过。”

    那声音:“……?”

    她更认真道:“我拒绝他了。”

    ——那么,就不算接受了。

    它恍然大悟:“看走眼了,原来你这丫头才是天真的残忍啊。你竟然觉得,只要你不接受,他就能端着这颗被你退回来的心,再拿去原样地送给别人……”

    它笑了两声,又问道:“那他爱慕别的女性,对你来说……也无所谓?”

    她疑惑于它竟问出那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那不是迟早的事吗?”

    他是男主,自然是要跟女主在一起的。

    在她进入小世界以前,这条系统耳提面命的金科玉律就被她牢记于心了。

    “嚯,完全油盐不进,很坚定嘛。”

    那声音莫名显得开心:“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也很在意,你到底能影响他到什么地步……嗯,本来想着,你最好是现在就死了。我改变主意了。”

    石棺中的心脏突然放出光,飞到了她的眼前。

    “拿去吧。”

    还未等潘千葵反应过来,那颗心便一头从她的胸腔处没入,立刻没了踪迹。

    它悠悠道:“我本来以为你也是‘那种人’,结果你竟然不想要这女主角的位置……你不想要,我偏要塞给你先坐坐。行吧,心脏先交给你保管,回头时机到了,我再告诉你是干什么用的。”

    “时机……?”

    “等小林先到五阶吧。”

    潘千葵:……?

    她实话实话说:“那我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她……应该快杀青了。

    林暮晃五阶的时候,怕是她骨灰都入轮回道了。

    “别那么乐观啊,我可不觉得,在那小子面前找死是件多容易的事……”

    她冷不丁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它反应很快:“黑暗之源咯。”

    少女顿了顿,追问道:“天道?”

    它像是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狼狈逃跑了——从那之后,那声音再也没从石室里响起来过。

    正当系统还震惊于“它”嘴里竟然说出了“女主角”三个字时,它突然听见了一阵细细的水流声。

    系统:[……恕我冒昧,请问,这屋子是在进水吗?]

    潘千葵一脸平静道:“好像是这样。”

    仅仅是二人说话的功夫,水层就淹到了少女的小腿处,涨势极其凶猛。

    [啥情况啊这是——!]

    [它是不是诚心想淹死你?]

    十分钟后,系统缩在氧气球里,极尽所能地咒骂起了那个“黑暗之源”。

    潘千葵道:“它可能忘了人需要呼吸。”

    此时,整间石室都被水给灌透了。

    少女抱着双膝,罩着她的氧气球载着她不断漂浮,一会儿撞在墙上,一会儿又贴在天花板上。

    [怎么办啊,裙子的附加氧气效果顶不了太久,只能撑10分钟……]系统傻了,[这破地方……怎么根本就没有门啊!]

    “没有门也没事,水压会把它给顶开的。”潘千葵指着那几条狭长石缝,冷静道。

    虽然扩裂的速度慢,但它的确在变宽。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系统抓狂了,[等到猴子学会直立行走吗?]

    潘千葵没有说话。

    石室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没过多久,系统道:[葵葵,你爸真的抛弃你了吗?]

    她想了想:“不怪他。”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尤其是……让他们痛苦的源头,本身却是如此柔弱,轻而易举就能将她甩开。

    况且——

    “我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人为我做什么。”

    她轻声道。

    指尖碰到了冰凉的液体,随后,湖水齐齐涌来,全方位将她紧紧地包裹住。

    氧气球,终于碎了。

    在湖水将她吞没的那一瞬间,她手腕上那条银色的手链突然绽放出了灿烂的光辉。

    「无论千葵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绝对。」

    人在水中一般只能憋气1-2分钟,通常5-10分钟就会死亡。

    在此期间,可能会产生脑缺氧、肺出血、心脏骤停等多种症状。

    仅仅是半分钟不到,她就感觉到了大脑嗡嗡地疼。

    但是,在石室炸开的时候,她还是懵了会儿,竟然连窒息的痛苦都暂时遗忘了。

    [是男主——哎等下,我怎么觉得我这台词好像说过好多遍了呢?]

    心跳的声音异常明晰起来,但她很清楚,这一刻的杂音,不是因为生病。

    她不明白,人不都是趋利避害的吗?

    明明,只要甩开她就好了啊……

    水下的世界宁静得不可思议,她眼睛在水中涩得厉害,只能紧紧闭着,身体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的手穿插过她的发丝,按住了后脑的位置,然后……

    贴上来了。

    在新鲜空气灌进肺里的那一刹那,她的大脑轰然炸开,变得一片空白。

    他在……亲吻她。

    像是安慰一般,温柔地、轻轻地,将空气渡给她。

    “我在啊,千葵”——他仿佛在这么说着。

    ——亲一下,多一分钟。

    ——那么,要亲多少下,才能把你从死神里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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