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馨上次去过国棉三厂,  警卫员看着眼熟,就没拦着,直接放田馨进去。

    国棉三厂的苗主任下了车间,  田馨就在他办公室等着。

    最近,国棉厂的其他分厂都在缩减生产,苗主任到车间巡查去了。

    回来后,听说田馨要买布料,  苗主任道:“行,这个月的瑕疵布料还有不少,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去车间挑,以后就不一定了,厂里可能会降产。”

    田馨诧异,国棉三厂是国营厂子,  无论是设备还是资金,都应该是很雄厚的。

    再者布料生意没有淡旺季一说,  无论什么时节,  最起码都是要穿衣的。

    田馨是外人,  苗主任也不好跟她说太多厂里的内情,看在副厂长的份上,也提了一嘴。

    “最近资金紧张,部分老机器耗损到了年限,  得花钱购置新机器才行,  一厂二厂都在缩产,  我们三厂领导层还没定,  要是真降了下来,恐怕就没那么多瑕疵布料了。”

    原来是这样。

    国棉厂是大型工厂,掌握了市场一部分的风向。

    田馨不清楚,  这一举措和后面的布料潮是否有关系。

    国营工厂的领导有决策、有想法,田馨也不便多说,只说道:“我看现在服装生意越来越好,想必对布料的需求也大。”

    苗主任点头:“发展自由经济,对我们国营工厂也是一种考验,还得看能不能在这波浪潮中,踏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随即,苗主任觉得和田馨说这些不合适。

    眼前这姑娘只是个普通大学生,有几分聪明,懂得做点小生意。

    可说到底,也是一个孩子罢了,工厂的长远规划,她哪里懂得?

    田馨是副厂长关照的人,苗主任态度谦和,喊来一位职工:“你带田馨同志去选布料,价格和上回一样。”

    被喊来的同志哪清楚是什么价?田馨笑:“还按照二十块钱一匹的价格,谢谢苗主任。”

    出了办公室,这位国棉厂的职工盯着田馨看。

    突然,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你是叫田馨吗?”

    田馨纳闷,刚才苗主任不是介绍过吗?

    他拍拍头:“怪不得眼熟,我闺女宿舍的合照,我见过!”

    “樊燕,樊燕是我闺女,你是学的国际贸易专业吧?”

    对方自我介绍:“我叫樊向前,樊燕经常在家里提起你们几个!”

    原来是这样,田馨热络的跟樊向前握手:“樊叔叔好!”

    樊向前:“樊燕没少说,说宿舍有个会做生意的,上高中就在老家开私人饭馆,之前我还不信,今天见了你,我就信了七八分!”

    国棉三厂的关系,一般人可攀不上,这个田馨能来这里买布料,就不是一般人。

    既然是熟人,樊向前也就没了顾忌:“国棉厂要减产,没准下个月开始,我们工人上工时间也缩短,新机器没来,产量跟不上去。”

    苗主任跟田馨毕竟隔着几层,又是个领导,说话藏了大半。

    国棉厂的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一厂二厂都是如此。

    田馨垂着脸,没说话。

    樊向前以为她担心以后没布料买。

    “以后瑕疵布料虽然少,我估摸也足够你买,放心吧,影响不着,你这布料打算怎么卖?”

    “布料容易卖,去仓库好好选选,挑瑕疵小不影响的,拿去外面卖,只要价格不高,不收布票,就很容易卖出去。”

    不愧是做生意的料。

    国棉厂对职工内部售卖,大伙也就是买一匹去裁缝店做衣裳。

    樊向前是国棉厂的职工,厂里有规定,职工不能在外面进行经济活动。

    说白一点,就是不能做私人小买卖,年前有查到的,降了工资,还给了警告。

    国棉厂是好单位,现下工人的地位高,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进来,樊向前珍惜的很,自然不会冒险。

    他十分感慨,樊燕和田馨同样的年纪,见识和魄力,差的太远了。

    仓库离得不远,走四五分钟就到。

    仓库的货架上堆满了瑕疵布料,像是被人翻过,乱七八糟的。

    这次的布料,说实话不如上次的品相好。

    田馨没得挑,再不选下个月怕都买不到,也不敢挑三拣四。

    挑来选去,田馨最后选了四十匹布料,主要是棉布、涤纶和雪纺料子。

    这三样都是常见的布料,比较容易往外兜售。

    数量和单价樊向前一念叨,总价就算了出来。

    他忍不住咂舌,四十匹布料,这一下就花了八百块钱?

    田馨再厉害,也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去哪弄来的钱?

    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些钱也没伤筋动骨。

    活了四十多年,樊向前第一次产生出无力感。

    人比人,死气人,索性就别比。

    樊向前是厂里的四级工,待遇算是比较好的,每个月工资是42元。

    这些布料,顶上他二十个月的工资了!

    关于国棉厂的情况,田馨还想勤打听着,有樊向前这层关系,会便利不少。

    樊向前又客套两句,说樊燕话多容易得罪人,让田馨包涵一点。

    苏蔚冬五点过来接她,田馨也没着急走,就跟樊向前又唠了一会儿。

    樊向前刚交工,本来是打算回家的,见田馨没走,也没急。

    樊家在远郊,离市区太远,樊向前平日都是住宿舍,休班时去丈母娘家,樊燕上大学也住在那。

    本来樊向前没想买布料,看田馨这么一折腾,他也动了心思。

    随后,又听见田馨劝他。

    “樊叔叔,布料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需要,做衣服做鞋面,裁剪床单,用处大着呢,你守着国棉厂,能内购,这么好的条件,不买两匹可惜了。”

    田馨又说:“涤纶布,也就是的确良,耐穿耐磨,流行十多年了,现在年轻人还喜欢穿的确良的衬衣,樊燕身量高,拿着布料去裁缝部做几件衣裳,不比去百货商场买成衣差,而且还能节省布票呢。”

    田馨说的句句在理,樊家双职工家庭,比一般人家宽裕些,可到底供应拘束着,买东西也没那么随意。

    这布料是挺好,虽然有点瑕疵也没啥大影响,就是一买就得一匹,一匹得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啊!平时去商场扯布头也就是几尺,一匹布一般人家也用不完,樊向前想跟别人分一匹,同事不乐意,说怕有瑕疵的地方分不均。

    想买的,只能自家咬咬牙,至少买一匹布。

    三五块钱买布头还行,二十多块钱,始终是有点贵,去裁缝铺还有手工费。

    田馨:“樊叔叔,你也知道,国棉厂都要减产减量了,这几个是大厂子,万一布料有段时间供不用求,想买都买不到。”

    樊向前没想那么长远,他觉得不至于,咋就能缺布呢?

    但国人骨子里就有深刻的忧患意思,这会儿,樊向前像是鬼迷心窍一般,买!

    在国棉厂上了这么久的班,挑布料还不容易?

    货架上剩下的布料他翻来选去,最后挑了两匹出来。

    一匹棉布,一匹涤纶布,这两匹布虽说有些瑕疵,裁剪时注意点,最多浪费点布头。

    和田馨告别,樊向前扛着两匹布去了丈母娘家。

    樊燕也在,樊向前放下布料:“想做啥衣服,拿布料做去。”

    樊燕惊喜道:“爸,你是最抠的,怎么突然大方了?”

    “太小瞧你爸了,长这么大,缺你吃还是少你穿?”

    “我碰到你同学了,叫田馨的,她去国棉厂买布料。”

    田馨一向有本事,樊燕并不意外。

    “你认出来了?”

    “能认不出来?你们宿舍的合照,属她最好看,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樊向前略忖片刻,田馨虽然低调,但他听说了,她跟副厂长能搭上关系,听说厂长小时候还抱过她。

    这是旧识啊,国营厂的副厂长,这地位可高。

    “田馨挺不错的,你们一个宿舍的,跟她好好处,别闹矛盾。”

    “知道了,爸,你还没说,为什么买布料?”

    樊向前一怔,他总不能说,田馨一劝说,他头脑一热,就把布料搬回来了。

    “我怕以后缺布料,正好赶上厂里对内卖布,就买了两匹。”

    樊燕妈在食品厂上班,埋怨说:“你就算买,一匹就够,两匹,这得多少钱啊?败家,再者说,布料这东西供销社、百货商场都有,咱们家也有布票,买下两匹布啊,用到猴年马月?”

    樊燕她妈和她姥姥把樊向前数落一遍,嫌他想太多,乱花钱。

    樊向前也是一脸不解,难不成自己错了?

    可田馨说得对啊,守着国棉厂这便利的条件,不要钱的瑕疵布料,买两匹也不亏。

    田馨这头。

    苏蔚冬借了平板车过来拉货。

    四十匹布料,苏蔚冬也惊呆了。

    他不是埋怨田馨,就是觉得太多了。

    “卖的完吗?”

    田馨胸有成熟:“能卖出去,实在不行囤俩月,我心里有数。”

    田馨办事向来稳妥,苏蔚冬没多问。

    走到国棉厂门口,警卫员热络打招呼:“田同志,下次什么时候来啊?”

    田馨:“看情况,大哥,谢谢你啊。”

    警卫员是国棉厂的耳报神,认识的人多,小道消息也灵通,结交这种人有益处。

    田馨递过去一包烟,对方谦让两下,就收下了。

    适才等苏蔚冬的间隙,田馨跟警卫员聊了几句。

    国棉厂的警卫员是轮岗的,不光在一个厂子待,所以对分厂的情况也有几分了解。

    一厂和二厂,在上个月就已经减产了。

    听说,也有产下游经销商需求少、产品销量不好的原因。

    产品生产出来,要拿出去卖,良性循环起来。

    产品滞销、资金紧缺、再加上旧设备需要更换,桩桩件件压在一起。

    现在是个过渡期,需要平稳渡过。

    田馨也不懂产品经营,她只能用浅显的道理去分析。

    哪怕是国营厂子,也不愿意做倒贴钱的买卖。

    机器生产线更换是一笔大的开支,在眼下这个当口,显然不是太合适的时机。

    用现有设备进行生产,就能足够交货,又何必急慌慌去买新机器呢?

    求稳是最简单的。

    除了这四十匹,到了下个月,田馨又去国棉厂买了二十匹。

    传说中的布料荒终究还是来了。

    在五月初。

    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谣言,说现在布料供应不足啦!要抓紧买。

    这话是真是假没人辨别,就一窝蜂的冲去商场和供销社买布料。

    布料是计划产品,需要凭借布票才能买,之前商场的衣服、布料都很充裕。

    可架不住大家一窝蜂的过来,你要几尺、我要两丈,就跟不要钱一样疯抢。

    除了常见的棉布,就连最粗糙的麻面布也有人抢。

    售货员在后面说:“这麻面布是白色的,穿起来跟家里死了人一样,又硬又扎人,买这干啥?”

    虽是这么说,售货员自己也没闲着,囤了几尺布头。

    不光是布料,衣服、裤子、连花手绢都没能幸免。

    有带孩子来买布手绢的,售货员摊摊手:“卖没了!”

    “啥时候能进货?”

    “我哪知道?自己回家撕点布头当手绢吧。”

    留着鼻涕的小孩,哇一下就哭了。

    布料跟粮食不一样,暂时买不到对生活影响也不大。

    旧衣服凑合穿,以前的被单也别嫌弃,日子照样过。

    不吃饭身体受不了,没几块布头没啥关系。

    可人都有从众心理,以前布头不缺时,也不会老惦记着买。

    大伙都去抢,自己也忍不住想买,争先恐后就怕买不到。

    百货商场缺了货,纺织厂、国棉厂加班加点搞生产,源源不断往商场供货。

    好多人把目光盯在了国棉厂,想托关系买点布。

    樊向前被左邻右舍问过好几回,每次他休班去丈母娘家,就一脸绝望。

    拉着他叫后生的,喊他樊工的,还有要往他怀里塞糕点的。

    不为别的,就想买点布头。

    樊向前就劝:“产量很快就上来了,大伙不用愁,肯定能买到。”

    邻居嫌他不管事,还继续求。

    好不容易回了家,媳妇跟丈母娘笑脸相迎,说樊向前有远见,要不是他买了两匹布回来,他们家也得发愁。

    樊向前就想起田馨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丫头眼光也太毒了。

    樊家这回算是长了脸面,两匹布有六十多米呢。

    他们也不藏私,家里的至亲都分了一些,因为这点布头,樊家在亲戚中口碑非常好,都夸他们家。

    樊向前心里如明镜似的,最多闹几天,这供应很快就能上来,要真是囤多了布,也用不完!

    黑市里的布头价格水涨船高,比平时贵几倍,就这样,还有人咬牙去买。

    田馨不想赚这缺德钱。

    田馨按照从国棉厂的进货,售价翻了一倍。

    这在平时是正常价格,在此刻,那简直是活菩萨啊!

    宿舍里,樊燕知道田馨手里有布料,她大嘴巴,其他人也知晓了。

    不光是田馨宿舍,其他宿舍也来找她买布头。

    田馨无奈:“你们不缺吃不缺穿,没必要现在买,我这都是残次布料,质量没那么好。”

    到了这会儿,谁还顾得上这个?

    有说自己囤着的,又说给家里买的,就这样,田馨在学校里分着卖了五匹布料。

    瑕疵的地方也有人要,价格便宜就成。

    田馨最开始有六十匹布料,这么多的囤货,在房间里堆满一角,才几天时间,卖的只剩下十几匹。

    田馨售卖的对象都是普通百姓,有二道贩子想高价买,再倒手赚钱,田馨没卖。

    人得有良心,哄抬物价的钱赚了,晚上都得做噩梦。

    田馨给舅妈送去了三匹布料,让她别着急。

    金溪月端了点心过来:“我们不愁,你舅舅说了还能差布料了?瞎折腾,咱家啥都够用。”

    田馨拿过来两匹棉布,一匹的确良。

    相比舅舅舅妈对她的照拂,这三匹布不算什么。

    白映元冷哼一声:“民众啊,最爱跟风,好的坏的,都随着,没啥辨别能力。”

    金溪月道:“也不能这么说,都是普通人,害怕也正常。”

    无论如何,白家布料是不缺了。

    金溪月表面不慌,实际也愁,怕万一持续下去,买布料受阻。

    金溪月笑说:“当时把关厂长介绍给你,还真是好事儿,我们也跟着沾光,不缺布头用。”

    白家底子厚,平时各方面都比较低调,不爱显摆罢了,着实不缺什么。

    可再不缺物件,也得分时候,至少这会儿,想寻布料就得发愁。

    白映元听田馨说,她按照正常市价卖的,没哄价,满意的点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馨馨,你这怎么做是对的!”

    田馨自己留了一匹棉布、一匹涤纶布,还有一匹柔姿纱,其他的都卖了出去。

    柔姿纱比普通布料价格贵,但是货架上只有两匹,另外一匹抽丝的厉害,田馨忍痛只拿了一匹,价格贵了十块钱。

    在缺布料这段时间,金秋芳那边,枕头照旧做。

    金秋芳都纳闷,田馨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布呢?

    不过金秋芳怕其他人打歪主意,就没往下分。

    她自己每天做枕头,虽然数量少,好歹省心。

    田馨怕她悬着心,特地分了三米布给她,一分钱都不收。

    金秋芳心里感激着呢,干活就更卖力了。

    做出来的枕头格外好卖!

    金秋芳都没交给田馨,直接在自家院子,就乌泱泱十来个人要买。

    其中有一个是其他胡同的小倒,金秋芳瞧不上,就没卖给她。

    田馨特地嘱咐过,不能卖给这种人。

    左邻右舍你要三个枕头,我来五个,金秋芳的缝纫机踩冒烟了都供不上。

    还有人来找她买布头的,金秋芳藏好了谁也没给。

    金秋芳不明白,谁家晚上睡觉还能没枕头吗?

    怎么突然间,一窝蜂都来买?

    反正能赚钱就行,金秋芳美滋滋的踩着缝纫机,心里踏实着呢。

    跟着田馨干活,她是交上好运了!

    =

    这阵布料的风潮没持续多久,也就一个多星期,供货就逐渐上来了。

    售货员安慰说,国棉厂的产量足着呢!布料不缺!

    看着柜台上去满满当当的布料,大家提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东西一旦没人抢,自然也就不缺货。

    田馨听到一种说法,说是国棉三厂的产量极高,很快把产量提了上去,优先给各大商场供货。

    国棉三厂是国营厂子,国营两个字,能让所有的百姓踏实!

    于是,大家互相都讲说:“国棉厂大规模生产呢,慌什么?布料不愁!”

    这话也不假,望着各个商场铺满货的柜台,手里攥着布票的人,也不再着急了。

    倒是那些囤布想卖高价的人傻了眼。

    之前有人想买,倒货的拿捏着不想卖,想等个好时机。

    现在可好,赔大发了!

    谁知道不说一句活该!

    白映元来学校找了一趟田馨,让她晚上去吃饭,说家里有客人。

    田馨不解,白家的客人,田馨也认识?

    苏蔚冬晚上加班,田馨没喊他。

    到了白家,那客人竟是关副厂长。

    上回田馨见关厂长,就在不久前,舅舅过生日,喊了几个朋友吃饭,关厂长就在其中。

    关厂长亲切的和田馨握手:“田馨,这次的晚饭,我是专门谢谢你!”

    田馨更迷惑了?谢她什么?

    关副厂长讲了其中的缘故。

    上回白映元生日,一桌子人聊天,关厂长提起了国棉厂。

    这段时间为了是否更换新设备的事,愁的他吃不好、睡不好。

    一厂和二厂都暂缓更换设备,压力到了他这。

    关厂长是想立马更换机器的,资金就算不足,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偏偏这段时间销路也不顺,国营工厂都是有固定销货渠道的,接订单,按需生产,订单减少,机器就运转不起来,换也发愁,不换也不甘心。

    提起这个话题,田馨倒是接了茬。

    她说,关伯伯,国棉厂的任务就是搞生产,如果产量不上去,工人们干什么?

    再者说,现在路子广,生产出来的产品,也能自己去推销、找出路。

    国营工厂在高位待习惯了,哪会俯身往下看。

    关厂长就想起了上回开会提起的求变,国营工厂也要灵活求变。

    田馨又说,要是大家都减产,万一布料供应不足咋办,不就出乱子了吗?

    这方面关厂长倒没忧虑,那么多厂子呢,还能缺老百姓的布料不成?

    布料都是计划的,所有居民手里的布票是有数的。

    不过,田馨的话还是入了关厂长的耳朵。

    关厂长想,国棉厂是干啥的,搞生产啊!不生产工人打牌聊天吗?

    这批新机器就算再拖,早晚也得买!

    第二天,关厂长跟厂里的中层领导一起开会,最后研究决定,换机器!抓生产!产量过剩,就想办法联系外省市去寻销路!

    这个举措,令关厂长出了名。

    当出现布料缺货苗头时,国棉三厂的大批货品及时补充过去。

    生产线加班加点,和其他工厂一起,很快平稳了局面。

    关厂长想起了田馨,当时她无意的几句话,仿佛拨开迷雾一般。

    田馨挺难为情的,关厂长把她夸出花来。

    她也没帮什么忙。

    田馨从国棉三厂进了几十匹布料,按照市场价售卖的事,关厂长也听说了。

    对此他的评价是:“不赚黑心钱,有良心、情怀!”

    最后关厂长话锋一转:“不愧是你外甥女,像白家人。”

    抢购就是一阵风,没几天就恢复正常了。

    金溪月感慨:“那会儿听风就是雨,大家都挺着急囤的。”

    关厂长说:“相关部门严查呢,有趁机浑水摸鱼抬价的,都得被收拾。”

    田馨在关厂长那落了一个好印象。

    关厂长先离开的,白映元说:“你关伯伯轻易不夸人,但凡他能赞两句,是真能入他眼。”

    田馨只听出一层意思,以后她的布料供应,是不愁了。

    金溪月知道苏蔚冬加班,炒完菜,每样都盛了一些留出来。

    饭菜都装在盆里,金溪月递给田馨:“蔚冬加班挺晚的,就别做饭了,这些菜给他回家热热吃。”

    田馨笑:“我这外甥女当的真容易,连吃带拿。”

    金溪月也被她逗笑了:“赶明儿每天都来,吃不穷我跟你舅舅!”

    苏蔚冬比田馨先回来半个钟头,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

    田馨撸撸袖子:“舅妈给你留了饭菜,我去厨房热一热。”

    这顿饭很丰盛,有鱼有肉的,鱼不好拿就没带。

    肉菜和炒菜是分开放的,田馨热了两回。

    苏蔚冬眼下乌青一片,疲惫不堪。

    “工作忙吗?”

    苏蔚冬:“最近比较忙,下个月能轻松点。”

    饭桌上,田馨跟苏蔚冬算经济账。

    这回卖布料,赚了一千块钱。

    田馨都没花精力出去找客源,全是登门寻她的。

    她的价格公道良心,卖的极快。

    钞票还在家里藏着,也不安全。

    “蔚冬,明天你把钱带上,存银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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