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小测,明雍新生端坐在学堂内。
待文司宥进来,学子们见到他莫测的笑了笑。心里不免哀哉不已,上次文先生这么笑的时候,小测中只有五人过关,其余学子被他罚做算学题百遍,那个时候明雍学子日日过得是水深火热的日子。更有甚者在睡梦中都会梦到文司宥,惊得直接被吓醒。
不知,这次又要难到哪里去。不过想来,再难也不会难过上次了。
然而试卷一发下来,众学子都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瞧文司宥了。这次简直比上次还要难上数倍,他们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的结果了。
众学子又忍不住感叹道:“这文司宥当真是个变态啊!”
众学子望着这如天书一般的卷子,一时不知从何下笔。
一刻钟后。
文司宥看着堂下学子,皆是在埋头苦算的。有向来严谨,每道题都认真算的。自然也有像季元启一般直接放弃呼呼大睡的。还有如曹小月一般跟算学题死磕到底的。
不过,有一人格外不同,他见到花微柔心不在焉的在试卷上勾勾画画,偶尔抬了手掐算了几下便又放了回去用起了心算。
他出了这么多年的试卷,被他折磨的学子不计其数。像花微柔这样无比轻松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一刻钟后。
花微柔瞥了眼自己写完的卷子,觉得无甚大错,遂起了身。引得正低头答题的众学子皆抬起了头,只见她把试卷往文先生讲座上一放,便悠哉悠哉的出了学堂。目送花学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众学子彻底傻了。
不是吧,这便做完了?看着自己试卷上东拼西凑写出来的几道题,顿时对花微柔无比钦佩,在文司宥手底下做题如此轻松,甚至于还提前交卷的,她是第一个,委实是个奇女子。
而季元启被花微柔的动静扰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看着花微柔走远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白的试卷,突觉不能如此颓废。于是毫无根据的在试卷上奋笔疾书起来,很快就把天书给填满了。
接着便继续呼呼大睡起来了。
在他看来,好好算如何,胡乱算又如何,左右都是零分,他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他把试卷填的满满当当,希望届时文司宥能心情好点,给他个可怜分。
而文司宥看着手中的试卷,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她的解题思路,都不是他课上讲的,但却比他课上所讲要简单,他教了这么多年,像她这样的解题思路,他是第一次见,让人眼前一新,这倒让他对花微柔刮目相看起来。
无疑,她是位天才,且在算学方面极有天赋。
文司宥不知道的是,花微柔不止在算学,她在哪个方面都极有天赋,只不过懒得张扬,嫌麻烦罢了。
众学子垂头丧气了一个时辰,终于熬过了此次算学小测。
考完后,顿时觉得学子生涯无比艰难,此次都不用分数出来,他们便能预料到自己的分数,以及分数出来后被文司宥摧残的数日。
季元启带着白蕊儿和曹小月找到花微柔的时候,正看到花微柔倚在柱上闭眼假寐。
而花微柔自是也听到了动静,缓缓的睁开眼。甫一入眼的便是季元启笑的没心没肺以及曹小月和白蕊儿唉声叹气的模样。
她看着白蕊儿和曹小月,问道:“怎么如此苦大仇深的模样,发生何事了”
白蕊儿叹道:“现在也就只有你能如此无忧无虑了,其他学子都被今日这算学试卷给折磨到崩溃,瞧你交卷的那么早,你就一点儿都不觉得难”
花微柔:“我觉得倒是挺简单的。”又不解道:“真的很难吗?”
曹小月:“……”
白蕊儿:“……”
季元启:“……”
花微柔看着三人一言难尽的模样,犹豫了会儿,开口安慰道:“或许、应该有点难”
曹小月被打击道:“微柔,你此刻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劳的。”
花微柔:“哦,那我便不说了。”
曹小月:“……”
白蕊儿问道:“今日那份试卷用文先生平日课上教的很难解出,你是如何答得那么快的”
花微柔:“因为我根本没用文先生的方法。”
白蕊儿没反应过来道:“什么意思”
花微柔:“所谓先生领进门,其余看个人。文先生的课素来我只听三分,其余的皆靠自己去理解摸索。”
季元启想不明白道:“可是你不觉得他课上所讲的晦涩难懂吗?”
白蕊儿和曹小月甚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花微柔看了三人好一会儿,想了想,还是直言道:“其实文先生已经很照顾你们了,他明明有更方便的方法可以去解,但怕你们听不懂,所以才换了种简单的方法。”
三人闻言更加被打击,季元启如同见了鬼道:“你还能看得懂他用的方法是难是易”
花微柔不解道:“不然呢,很难吗?”
三人:“……”
曹小月疑惑道:“可本小姐看你课上也没怎么听啊?”
花微柔点点头:“正是因为他为了照顾你们,讲得太简单,我才懒得听。”
三人彻底沉默,开始怀疑人生,明明方才在算学小测上被折磨的够惨了,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想不开跑到花微柔面前自取其辱。
白蕊儿感慨道:“人和人之间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呢?为何你就如此聪明”
花微柔认真的想了想,答道:“或许是因为天赋”
花微柔看着三人犹如被雷劈的模样,觉得还是不要太过打击他们,免得承受不住。
遂宽慰道:“考都考完了,再想也没用。”看了看季元启没心没肺的模样,指了指季元启道:“他不是一样没考好学学他,看看人家这积极乐观的模样。”
季元启笑嘻嘻道:“小爷压根就不在乎这些,小爷入这明雍书院根本就没想过读书,小爷的梦想可是要创建大景第一乐团。”
花微柔随口问道:“那你这大景第一乐团还差几人?”
季元启:“还差四人。”
花微柔:“一共想要几个人?”
季元启:“五人。”
花微柔嘴角抽了抽:“合着半天,你这乐团就你一人”
季元启故作高深道:“你不懂,小爷要遇的是知音,知音岂是那么容易寻的到的”
花微柔:“得,那你徐徐图之吧。”
花微柔看着白蕊儿和曹小月没精打采的模样,问道:“一次小测罢了,也能让你们如此担心”
曹小月叹气道:“若只是小测便也罢了,偏偏文先生的算学小测有规定,凡是不合格的人要被罚做算学题百遍。”
说完似是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浑身都抖了抖,“本小姐一想到那些算学题,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花微柔同情道:“唔,那你们确实挺可怜的。”
季元启暗示道:“大家都是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被罚做题时你……”
花微柔自是听懂其中深意,季元启的意思无非是要她帮忙一起做题罢了。
她故意装傻,仗义道:“你放心,大家都是朋友。你们做题时,我一定……”
说到这故意顿了顿,看着三人甚是欣慰的神情,就差把‘你这个朋友没白交’写在脸上了。
她轻笑地续道,“我一定在你们旁边为你们加油鼓劲。”
说完,径直朝前走去,不顾三人在原地傻站。
三人面面相觑,似是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四个字——交友不慎。
次日算学课上。
若问在明雍,比文司宥的算学课上更安静的是什么那想必就是——公布算学小测结果的算学课。
文司宥:“本次小测,诸生表现得不错,通过考核者——三人。”
某学子:“啊,我记得上次算学小测,因只有五人过线,文先生怒将课业量翻倍。如今只有三人,恐怕……”
文司宥轻笑道:“诸生不必如此惶恐,为师是真的开心。”
似乎是怕诸学子不信,文先生轻推了一把眼镜,笑得更夸张了些。
“因为此次,花学子得了算学开课以来的第一个满分。”
有人不可置信道:“什么这还是人吗?”
令一位学子想到了什么,问道:“哇,那花同砚你是不是就能得到,传说中由同文行独家赞助算学,只颁发给算学满分的‘算选之人'的神秘奖品了”
花微柔:“神秘奖品”
那人向往道:“听说有千金难求的鲛珠华裳,有价值连城的玛瑙玉珏,名花名剑,甚至还有同文行宝库的钥匙。”
花微柔承认,这一刻她确实是有些好奇,也被文司宥看在眼里。
文司宥:“微柔,课后随我来桃李斋吧。”
花微柔怀揣着好奇的心情,走进了文司宥的桃李斋。而此时,他亦备好了签筒侯她。
见她来了,文司宥轻笑着将签筒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可凭心意抽选。
花微柔:“多谢文先生。”
文司宥轻笑:“天道酬勤,不必谢我,你本就值得。”
花微柔故作矜持的和文司宥寒暄了一番,继而好奇的将手伸入签筒中,恰是此时,花微柔注意到文司宥唇角微微勾起。
不知为何,这一刻,花微柔已开始抽签的指尖有些许颤抖。
文司宥拿起花微柔递来的签子,笑道:“这一签对应的奖品是——算学课一堂。”
那一刻,花微柔只觉晴天霹雳,整个大景都昏暗了。
而文司宥的眸光却在这一刻明亮了起来。他温雅一笑,似是鼓励,又似是宽慰。
“运气倒是不错,为师本还以为你会抽到一公斤算学课业或者十万道天文题测之类的奖品。”
花微柔:“……”
这一刻,花微柔反应过来,自己怕是入了这老狐狸的圈套。恐怕这签筒里根本没有那些学子说的稀有珍品,全是这种算学题吧。
花微柔义正言辞道:“文先生,学生觉得课业是自己的事,本就不该因为取得一点小成就而让您费心,所以学生便告退,不打扰先生了。”
花微柔脚底打滑,正欲开溜。
文司宥却并不打算放过她,轻笑道:“无妨,为师难得碰到像你这样聪明又有天赋的学子,不介意浪费自己的时间为你补课。”
花微柔:“……”
文司宥都这么说了,她心底再不愿也不能说什么。
花微柔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还是笑道:“文先生为人师表,如此高尚,当真是让学生钦佩啊!”
文司宥笑得更明显了些:“花学子过誉了,这本就是为师该做的。”
然后,考了满分的花学子就被文司宥以嘉奖为由,上了一堂算学课。
事后,据有关学子报道。花学子知道他们十分好奇抽到什么时,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玉佩,告诉他们这便是她从文先生那抽到的。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块玉佩价值连城并且有市无价,表示很羡慕。
花学子鼓励他们道,他们迟早也有一天会像她这般抽到文先生的神秘奖品,让他们加油。
不少正被文司宥布置的算学题惩罚的快要崩溃的学子闻言,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连做题都带着一股劲。
而他们口中善良又体贴的花学子,故意拿出玉佩说这是文司宥嘉奖的,原因不是想鼓励他们,更不是想替文司宥说话,只是单纯的也想让哪个倒霉蛋来吃过她吃过的苦罢了。
后面几日,明雍新生除了过关的三人,其余的学子都被算学题折磨的不行,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而花微柔也信守承诺的陪在季元启三人身边替他们加油鼓劲。
三人低头看了看宛如天书的算学题,又转头看了看悠哉悠哉的花微柔,不知为何,更气了。
到了休沐日。
花微柔拿着那张满分的算学卷子拿给凌晏如看,语气颇有几分高兴道:“云心先生,怎么样我说了会拿满分给你瞧瞧的,我没有食言吧?”
凌晏如坐在书案前,拿起花微柔递来的试卷,翻了翻,点评道:“不错,思路清晰简单,而且别有新意。”
花微柔听到夸奖,开心的人都有飞起了,点头道:“那是,文先生可说了我是他算学开课以来的第一个满分。”说完,邀功似的问凌晏如:“云心先生觉得学生给你长脸了没?”
凌晏如看着花微柔满脸写着‘快夸我′的表情,无奈道:“长脸。”
花微柔闻言笑的更开心了,看向凌晏如说道:“也不知是哪位先生,这么博学多才,将我教的这般好”
凌晏如摇了摇头,却一点都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浅笑道:“长不大的样子。”
翌日朝会,凌晏如从殿内出来,身边跟着几个大臣。几人针对方才在朝堂上的事,探讨了会儿,然后才各自告辞离去。
礼部尚书是最后一个跟凌晏如告辞的,走之前还顺便拉了下家常。
“下官得赶紧回府去。”他语气微微自得,“犬子在进日算学小测上过了关。下官听闻,这算学是明雍所有课业当中最难的,小测更是难上加难,此次明雍新生小测,唯有三人过关。”
他抚了把胡须笑得乐呵呵,“犬子此次小测表现的不错,下官就准备了礼物打算奖励他。”
就跟所有家长喜欢炫耀孩子成绩般,礼部尚书也不能免俗。
凌晏如淡淡的听着,似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奖励”
“正是。”礼部尚书道:“孩子做的好,就得奖励一番,大人为何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凌晏如随口道:“本官家中也有小孩在明雍读书,小测中考了满分。”
“……”
也不知怎么的,礼部尚书居然从凌晏如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愣是看出那么点显摆来。
而且顿时觉得自家儿子的小测成绩不香了,毕竟他儿子只是过关,可人家却是满分,这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大人慢走。”他顿住脚步:“下官先行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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