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桑,麻烦你接下来改一下这个银行系统——”
“小林桑,你今天晚上有空么?要不要来聚会?”
“小林桑……”
被无数次叫住,被称为“小林”的姑娘推了推自己脸上的眼镜,有条不紊开始自己工作的同时也熟练地拒绝掉了各路邀请。
她扎着马尾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头发是黑色,怕是都要被调侃“想这么早回家,是不是因为家里养着一条龙”。
“那是动画漫画,现实不可能出现一条龙女仆突然来了我家。”
“诶~那前辈是想要回家做什么?”
回家,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做,但我只想要躺在床上睡一整天。”
简单回应了几位同事的聊天,随着下班时日的到来,小林冬阳嘴上熟练地说着“辛苦了”,应付完同事后走出工作间,看着手机上的短信表情不变,脚上却在走出电梯的那瞬间稍稍用了点力。
“今日拉缇莉酒吧见。”
看清短信发来的时间,林冬阳面上表情依旧是那种三无的模样,还透出几分打工人下班后的欣喜。走上熟悉的回家的地铁,她才将包一扔,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拿起了化妆品。
利用这门东亚人几乎都能修行的易容术打理完本来就只是普通偏上的一张脸,确认也不会给人留下太多印象后林冬阳走出家门,真心觉得贝尔摩德的易容术在某种意义上被人均掌握了。
当然,考虑到这位领导总是喜欢搞事儿,早年间她对“酒厂这个组织居然还男女同工同酬挺先进啊”的印象瞬间掉落成“加班还不给加班费的血汗工厂”。
她这是私人时间,私人!而且不是都说了——
“我知道,你加入的条件是一不杀人,二不加班。但是现在不是加班,是你的上班时间亲爱的。”
大美女笑盈盈地晃着杯子里的红酒,看到冬阳的表情笑意愈加深了不少:“还是不愿意来我这里?我觉得我们相处不错。”
“不了,我没有兴趣。”
“哎呀,那你对谁,什么方面会有兴趣?数字?文字?情报?解密?还是说——”
“你早点让我回去我可以看电视剧,晚点让我回去我可以看动画。”
冬阳的表情里带着点不情愿,她更多的还是想回家休息:“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最近某个地方防火墙又加固了,你试试看?”
“我知道了。”
也不问是哪里,不问是什么任务,只有100的完成率——组织对于冬阳一直很信任。虽然贝尔摩德总觉得她在掩饰着什么,直到有一天她来到她家,看到惊慌失措的冬阳与床上三个男性动漫人物抱枕、一柜子手办、还有四面墙海报与某角色特别部位特别突出的鼠标垫,就什么都明白了。
嗯,偶尔贝尔摩德也从波本那里听说“宅女”是社会底层的说法,她都懂。
“要我给你搞点什么中古角色图片当搭头么,亲爱的?”
“别了,虽然不能说你买得起,但是对我而言工资超标了太多,对组织财务不太好。”
“亲爱的总是很关心别人。”
贝尔摩德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看冬阳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做的模样给她推了一杯酒:“不尝尝?”
“我不喝。”
“也是呢,毕竟是‘冬阳’。”
以及小林冬阳在加入组织之前的第三个要求是,代号由她自己来起。
贝尔摩德在这方面倒是挺有兴致,还特意给了她一份酒的各种名单。结果她看着她把度数最低的酒都排出来,去掉所有的片假名和字母,在各种果酒上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种和她原名完全相同的华国古老酿造。
冬阳酒,桂花味,度数……
要贝尔摩德说,要这个酒精度数能上5,她都可以考虑去炸一次天空树。
“而且名字一样,不就是最好的伪装么?”
她就这么像是偷懒一样选择了自己的代号,任劳任怨做着各种各样的任务,侵入各个系统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却从不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下令,所以去做了——
“真是让人不快的偷懒。”
“没关系,我喜欢就行。”
确认了这次要入侵的目标,等走到里面发现是霓虹安全系统的那刻林冬阳更是一点都不在意——她又不是霓虹人,干嘛去在意这玩意儿?
还不如说她现在在心里欢天喜地高呼好耶,终于又接到这种造福你我他的好任务了。
带着点笑意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她一直很想说霓虹的系统真是烂爆了,想当年昭和到平成要改年号,电脑显示也要改动,再加上马上到来的2000年,千年虫的程序漏洞让当时的程序员做了个现在所有程序员都要窒息的操作。
他们继续在电脑上用昭和的年号,把昭和100年这个推后36年诞生的bug甩给了所有后辈程序员。
因为36年以后后辈程序员肯定比他们更厉害,所以就这样愉快地决定啦。1
总之一团乱麻,也让林冬阳感叹不愧是霓虹,就是这么喜欢红豆泥私密马赛。
“进去了。”
看到自己的屏幕上出现了后台,拷贝好所有酒厂组织要的资料后林冬阳思考片刻,选择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名单里的苏格兰,也就是诸伏景光给抹除掉。
她不是不希望卧底同行被发现,更何况苏格兰是霓虹卧底,她巴不得少一个是一个。但是给组织添麻烦,那叫麻烦么?
修改掉些许数据,给自己留了后门以后林冬阳慢吞吞地调动自己的信号,然后把所有最“真实”的一手数据传递到了他们想去的地方。
至于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好像把一个什么什么计划也复制下来发到了不知道哪里的邮箱……算了,数据泄露这种事情很正常,霓虹公安系统也发现不了,就这样吧。
做完所有二五仔工作,林冬阳抹除掉自己所有的痕迹,开始制作相关文档。当然她不可能就这么直接把东西发给组织,这样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总归是会让人不珍惜的。
所以得尽量晚一点,中途再来个抱怨一二三,哪怕霓虹的这些系统在阿美爹面前漏得像是个筛子,也要表现出“其实他们还是很强的”,给波本还有苏格兰留点脸。
白天干程序工程师的活,晚上再做做酒厂工作,一切都是显得这么朴实无华且无趣。掐着点把组织要的东西名单什么的交上去,再次来到酒吧的林冬阳只觉得这种聚会没意思透了。
什么年代了啊,还拿个u盘带来带去的,要不是这儿是组织地界,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搞见不得人的交易”,是吧?
只不过……
“东西呢?”
“在,在这里。”
面上表现出一点怂,林冬阳看着眼前不耐烦的银色长发男人,这点装出来的怂就变成了真心实意的敬畏。
这次来和她交接的居然不是贝尔摩德,而是酒厂第一劳模琴酒?
她和贝尔摩德好歹还能聊两句女性话题,琴酒那可真的就是一个字都懒得说。收了东西以后林冬阳看着他,发现他居然还不想走。
他不走的话,那她就——
“你留下。”
“……”
“最近组织里出了只老鼠。”
琴酒瞥了眼每次见到自己都有些抖的冬阳,语气里多了嘲讽:“你也差不多是时候出手了。”
“我,我不杀人。”
“这种事情也不需要你这种菜鸟来干。”
像是因为这个松了口气,冬阳点了下头后对着对方伸出手,在他打量的目光中愈加怯生生的:“资料,可以先给我么?”
“没有。”
没——
忍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冬阳缩回手盯住自己酒杯里的雪碧,那种像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让琴酒愈加不耐烦:“东西会给你,总之加快排查。”
“是……”
“那么就这样,名单越早给我越好。”
看对方甩着那身黑色风衣离开的背影,冬阳才郁闷地伸手揉着太阳穴,带着点叹气对着酒保点了单:“麻烦给我一瓶啤酒,果啤,度数浅一点的。”
“您又要去天台了么?”
“今天天台被封了?”
“不,没有,请您注意身体健康。”
将天台钥匙拿出来,酒保目送带着啤酒的冬阳晃晃悠悠离开,低下头继续开始擦拭自己手里的酒杯。
基本每次冬阳感觉压力大时都会去没什么人的天台吹风,来到酒吧之前就会经过搜查,再加上天台也有监控,倒也不怕她做什么事情。
带着果啤上了天台,林冬阳只觉得郁闷。虽然没能说三年之后又三年,但是这段时间下来,她真的都快潜伏成为酒厂信息中心的头儿了。
靠着栏杆看着满目喧嚣的璀璨夜灯,哪怕她能够模仿“小林冬阳”再好,一眼看上去就是个霓虹人,也没办法这几年愈发让她无法压抑住的思乡之情。
代号就是名字,名字也是代号,林冬阳偶尔也在想,如果自己刻意给这些名字做了区分,那么自己现在会不会不那么投入其中?
但是不投入,就没有办法真正触摸到组织的核心——这是她选的,她受着就是了。
酒精并不是吐真剂,也不会真的让人变得冲动。明明是漆黑的夜却因为各种夜景灯光看不到星星,让林冬阳想笑的同时也没忍住,朝着自己印象里的西面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啊姑娘再见。”
她的声音轻到几乎无法分辨,那口意大利语带着奇怪的口音,旋律熟悉而又带着几分微妙的走调。但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让站在监控死角抽烟的琴酒抬起了视线。
啊姑娘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2
很轻,太轻了。但是风很听话,他的听觉恰巧敏锐,也就这么让熟悉的曲调与歌传递到了耳中。
哪怕只有几句,她接下来只是哼着旋律也让银发男人的眼神在瞬间深邃。看着逐渐烧到末尾香烟,琴酒手指轻弹,像是扣下扳机般抖落了那些烟灰。
他还真是没想到只是捉个老鼠,都能这么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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