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的香气让江汀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下午放学之后,她就没多留,直接回家了。
江汀的大学就是在本市念的,所以父母早早就给她在青市买了房,是一个两室一厅的住房,她平时一个人,就有点冷清了。
但她是个会自娱自乐的人,就挺享受现在这种状态。以前回来不想煮饭的时候,她就会在楼下最喜欢的川菜馆里打包一些菜回来,然后边吃边追剧。
可今天被陈问这么一打岔,她路过楼下的川菜馆时,明明都闻到辣椒的香辣味儿了,可偏偏就是搞忘了。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冰箱,发现存粮已经告罄。江汀倒是不会介意一个人出去吃饭,只是她这会儿有满肚子的话需要向朋友倾诉。
于是,她拨通了晴梨的电话。
“喂,阿汀。”
晴梨温软的声音传过来。
“梨子,你现在有空么?”
江汀躺在单人沙发上,揪着娃娃头顶上一撮毛,有气无力问道。
“怎么了?我今天拍外景,还没有回市里呢。”
晴梨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担心问道。
晴梨的工作是全职视频up主,平时也需要出外景,所以经常大半夜都还在外面。
江汀知道她这会儿肯定是不可能赶回来了,于是拉长声音道,“没有啊,就是有点饿了。”
晴梨被她逗笑。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好不好?”
江汀摇摇头。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晴梨是看不见的。
“欸!等一下,是阿汀。”
她听见晴梨在对面小声说道。
“梨子,你忙吧,我自己点个外卖就好了。”
江汀看着娃娃光秃秃的头顶,默默回答。
晴梨那边实在忙,又和她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江汀打算不吃了,可耐不住咕咕直叫的肚子,只能打开app,点了那家常吃的外卖。
周六天气正好。
晴梨一早就打电话过来约她出去玩儿,江汀昨晚被女鬼追了一整晚,今天本来想在家补补觉的,可晴梨说“荼靡”的蔷薇花已经开了,要是错过了就得等明年了。
“荼靡”是一家网红酒店,以绝美的景色出名,打卡的网红络绎不绝,要想住进去都得提前排队预订。
江汀虽然不执着于打卡网红地,可自从去年在网上看见了“荼靡”的照片就一直念念不忘。
这次也就没有拒绝。
“荼靡”是在郊外,所以他们这回要去两天一夜,江汀用小包装好自己的东西就打车去了和晴梨约好的地方。
“你怎么就带这么点东西啊?”
晴梨接过她手里的小包,有点惊讶。
江汀拉开拉链让她看里面的东西,洗漱用品,充电器,还有换洗的衣裳,这不挺充足的么?
可等她看见宋砚还有摄影师一人拎出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忽然就理解了晴梨说自己东西少了。
开车去“荼靡”也得两个多三个小时,江汀上车和晴梨说了一会儿话就抱着她柔软的胳膊呼呼大睡。
等他们到了酒店,已经快中午十二点。
套房有一百多平米,外面还有一个私人泳池,江汀是个十足的旱鸭子,所以对偌大的泳池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将东西放好之后,吃了点东西就跟着晴梨他们团队出去拍摄。
他们团队助理,摄影化妆师都齐全的,旁边还有一个时时待命的宋砚,江汀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晴梨见她无聊,“阿汀,自己去玩儿吧,等会儿我拍完了过来找你。”
江汀看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忙碌,自己的确插不上手,就不在这里晃悠了,万一不小心入了镜,他们还要重拍。
她记得过来的时候,在那边看见了一个小溪,清澈的水从布满青苔的石缝中流过,发出哗哗的声响,底下就是一个有些发绿的水潭,江汀瞥了一眼,发现里面还有小鱼苗苗。
以前外公外婆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她暑假也会去乡下,外公就会带她去河里抓螃蟹。虽然太阳很大,可那里的水冰冰凉凉的,江汀就赤着脚踩在光滑的鹅卵石上。
可有一回,她一不小心踩着了青苔,栽进了水里,脚也被划破了,外婆将外公狠狠骂了一通,再也不让她去河里抓鱼了。
后来,外婆和外公相继去世,她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吃一个西瓜都会分给邻居的小村子。
前两天下了雨,山里的土壤并没有干透,松软又带着湿气。
江汀在旁边发现了一株野花,紫色的花朵像一个铃铛似的垂在绿色的叶子上,看着娇气又漂亮。
她左右看看没人,就蹲在原地,准备伸手将它拔过来,可看着它娇嫩纤细的根茎又有点迟疑,万一养不活怎么办?
“江汀?”
那声音实在太过惊讶,江汀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出了翅膀。
她看向来人。
“你们好。”
江汀拍拍手里沾上的黑色土壤,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说你们好的确没有错,因为那一行人江汀都认识。
从前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还很熟。
“汀姐,还真巧呢。”
路亦辰瞥了一眼身边抿着唇不说话的男人,然后脸上扯着笑和江汀打招呼,称呼也从江汀变成了汀姐。
其实江汀比他们大部分人都小,可碍着陈问,也不敢吊儿郎当叫她妹妹,只能叫一声姐。
可现在两人都分手了,江汀也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叫江汀就行了。”
路亦辰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和陈问撇清关系,脸上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青石板的小道不算太宽敞,江汀看着一众僵在原地的人,以为自己挡了他们的道,就往旁边让了让,自以为体贴地朝他们笑,“你们过吧。”
可几个大男人愣是没敢过去,纷纷摆手。
江汀也不傻,自然知道他们这个反应是因为谁,可前几次见面还能开口的陈问,这会儿宛若一个哑巴。
只静静看着她,那眼神,就跟昨晚追她的女鬼一样。
江汀被他盯得冒了火。
陈问对她熟悉得很,看着她裙边的手指渐渐收紧就知道她要生气了。
“你们先走,我等会就来。”
他下巴微扬,示意身后的一众人先走。
再往前走也还是“荼靡”的地盘,只是过了那道玻璃桥,前面就是私人领地了,不对外开放。玻璃桥旁绿叶葱葱,还有一棵参天的苦楝树,洁白的花,花瓣尖儿带着一抹浓重的紫色。
路亦辰招招手,一行人就从玻璃桥上过去。
没了外人,江汀就没了好脸色,肃着一张小脸转身就走。
她搞不懂陈问到底要做什么,那天莫名其妙送了栀子花过来道歉,可后面连着几天,都没有一个
明确的解释,甚至连人影儿都没见着。
现在竟然又能在这山里遇见,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踪迹完全被陈问掌控了一样。
但她对陈问,却是一无所知。
一想到她被他一个简简单单的手段就扰得心乱,江汀更是生气。
不过更多的是生自己的不争气。
陈问长臂一伸就将她的胳膊攥住,女孩子的骨骼纤细,就算隔着一层衣服也能轻易地握住。
“江汀。”
他开口。
虽然他的声音很好听,可江汀“嗖”的一下脑袋就蹿起了火,转过身拿一双干净的眼睛瞪他。
她今天穿了一条印花的吊带裙,上面的有细枝的太阳花,还有娇俏的铃兰,可留白多就不显得花哨,在肩膀上系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露出精致的锁骨。
外面是一件薄薄的开衫,挡住了纤长白皙的手臂。
旁边就是哗哗的水流声。
手指下的皮肤柔软,陈问没忍住,微微使了点劲儿。
“陈问,你是不是有病啊?”
其实不算很痛,和蚂蚁叮一下差不多,可江汀就像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提高声音吼他。
山里安静,只有啾啾的鸟鸣还有哗哗的流水声。
这会儿江汀的声音就格外突兀。
等回音一层一层在两人耳边荡开的时候,江汀又觉得有点尴尬。
可她还是固执地梗着脖子瞪对面的男人。
然后陈问就眼睁睁看着红色一点一点从她耳尖攀爬到她白皙的脸上。
指尖似乎还残余着刚刚那点柔软,他忍不住碾了碾手指,轻声给她道歉,“对不起,这几天我没在青市,昨晚才回来。”
那天给她送了栀子花之后,美国临时有事,所以他就赶过去了。直到昨天深夜才回来,原打算今天早上去找她的,不过路亦辰打电话过来说,“荼靡”有江汀的预订信息。
所以今天一早,他们就过来了。
谁知道上来之后江汀并没有在酒店,他们就想着先上来看看。要是江汀回去了,就让酒店的服务人员通知他们。
没想到,会这么巧就遇到。
听着他的放软声音解释,江汀顿时一口气不上不下。
气得胸脯微微起伏。
陈问原本思索着怎么哄她,可视线却不经意落到上面,耳中顿时轰的一声。
他活了二十五年,唯一一次谈恋爱就是和江汀。
可在青涩的学生时代,他们俩表示亲密的动作就是牵手,连拥抱都含蓄得要命,唯一出格的可能就是那个意外的吻。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