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汀连忙摆摆手，“你说什么不好意思啊，倒是我有点不好意思，都忘记问你能不能吃辣了。”
她语气真诚，语速略快，显得有点无措。
都说辣味其实是一种痛觉，可向安看着她抱歉的眼神，那种痛觉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他忍不住笑了笑。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话让陈问不悦。
他轻咳一声。
两人视线同时看过去，就见他夹起一块小米辣放进嘴里，面色平静。
江汀皱眉，这男人脑子有泡吧？
吃块泡菜都要故意吸引人的目光？
反倒是向安刚刚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凝住。
他悄悄观察过江汀，发现她有些嗜辣。两个人在一起口味相似虽然说不是必要的条件，可以后也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才在江汀面前出丑，这会儿这人就转挑小米辣吃，这不明摆着挑衅么？
向安咬牙。
筷子试图夹向小碗里的泡菜，可刚刚的辛辣仍然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做了几次心里建设，仍然下不了决心。
眼瞧着陈问夹着小米辣在他眼前晃悠，向安干脆垂眸不看，眼不见心为净。
一碗简单的面吃得刀锋剑影。
向安见江汀吃完，长长舒了一口气。
对上她不解的目光，他连忙笑道，“这里的面还真挺好吃的。”
江汀兴致勃勃，“是吧，我高中的时候可喜欢来这里了。”
两人起身准备离开。
向安正迟疑着要不要给陈问打个招呼，就见那男人慢悠悠站起来，修长笔直的身形就像一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仿佛下一瞬他就要被阴影笼住。
他身高一米七八，虽然没觉得自己多高，但是
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矮。可这会儿站在这人面前，就跟大树旁的一株营养不良的小杂树似的。
今天身上受的打击太多，向安觉得自己此刻身上已经扎满了箭头，受了满身无形的伤。
“你们去哪儿？”
陈问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扫过向安备受打击的脸，冷不丁开口问道。
他神情淡然，语调略慢。
那一刻，向安恍若看到了每回校长面无表情的提问，所以回答他的话几乎是下意识的，“crazyparty”
crazyparty？
呵。
陈问差点冷笑出声。
可对上江汀看过来的眼神，他理智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神色自然地走到他们身边，淡声道，“正好，顺路。”
向安一愣。
这么巧？
鉴于他最近的行为，江汀怎么也不相信他顺路的。
陈问似知道她的想法，也不征询她的意见，自顾自地问向安，“向先生，方便搭我一程么？”
“呵呵……”
向安尴尬地挠挠手背，他能说不方便么？
“怎么，不方便？”
陈问似乎没看见他脸上的不情愿，有些惊讶地反问。
“没有，那一起吧。”
向安虽然在这位陈先生身上受了打击，可从小养成的性格又让他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拒绝。
想起刚刚两人心知肚明的过招，他又实在佩服陈先生的厚脸皮。
既然向安这个车主都答应了，江汀也没再说什么。恰好江老爷子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她脚步加快独自走到前面接电话。
两个男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可经过刚刚小小的交手已经对彼此的心思很了解了。
这会儿江汀一走，向安就有些忍不住了，“陈先生，你真的顺路？”
陈问意外地一挑眉，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问出来，他面不改色，“当然。”
得到答案，可向安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儿，虽然陈问这么回答，可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已经给了明确的答案。
某种意义上说，向安和江汀是同一种人，他们从小都是乖宝宝，对于陈问这种明目张胆的无赖毫无办法。
向安神色有些不开心，毕竟今天他是想和江汀独处的，可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实在让人心情愉快不起来。
见江汀已经快到车前了，向安加快脚步走过去，手指刚刚触到副驾驶的车门把手，后座的车门就已经打开了。
“进去吧。”
陈问手虚挡在江汀的头顶，温声道。
他的声线偏低，刻意放缓的时候带着悦耳的磁性。
江汀正和老爷子说话，见车门打开都没注意旁边是谁就坐了进去。
陈问见她坐好，直起腰关了车门，抬头对上向安有些恼怒的眼神，眉毛微挑，“向先生要从副驾驶进去？”
轻飘飘的语调带着一股小人得志。
按他那张脸来说，小人得志或许不太准确，可他脸上那恼人的神情的确像极了电视剧的反派小人。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向安被陈问三番两次搞得心态炸裂，脸上一向温润的笑意也维持不住了。
江汀挂了电话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陈问坐在后座，这么一来，搞得向安就像两个人的司机一样。
难怪人家一直皱着眉有点不悦。
她朝向安道，“向老师，不好意思啊。”
虽然没有明说，可向安从后视镜对上她的眼神就知道她的意思，刚刚难看的脸色也缓和了些，“没事。”
两人就随口聊起学校的事情。
“我第一次见向老师是在学校的教师食堂吧？”
江汀道。
她记得那回是她和向老师第一次说话，好像是他忘记带卡了，红着脸过来向她们借卡。
那天在教师食堂吃饭的老师都是老油条了，见着连耳根都红了的向安都出言打趣。
江汀看着他绯红的脸颊，生怕他当场烧起来，就将卡借给他了。
从那之后，两人也就算得上点头之交了。
前面是红灯，向安将车停了。
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江汀。
他没有说话，唇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怎么了？”
江汀疑惑。
“不是，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回答。
其实他和江汀早就见过，只是她已经忘了而已。
来五中面试那天，路上堵车他来得就有点晚了，半天又找不着面试的教室，就像无头苍蝇似地在校园里乱转，那天太阳又炽热，晒得他晕晕乎乎的。
向安以为，自己的面试肯定得泡汤了。
他蹲在地上，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
“你是来面试的么？”
女声清越，就像是清凉的泉水瞬间浇灭了他内心的燥火。
他抬头就看见了江汀。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她穿着一条蓝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顺直光滑，戴着一副细边眼镜，怀里抱着一本书，微微歪头看他。
她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像是在反光。
“是，是的，麻烦问一下……”
他急切地站起身。
“你跟我来吧。”
他话还没说完，江汀就转身走在前面。
蓝色的裙角飞扬，像是一朵随风摇曳的小花。
向安突然就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只迷迷糊糊跟着她往前走。
直到她在一栋楼前停下，转头看他，“从这里上去，二楼。”
向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或是觉得他以为来不及要放弃了，江汀语速快了些，“快去啊，还来得及，别担心。”
被她略提高的声音唤回神志，他哦了一声，转身就从楼梯跑了上去。
等面试结束，向安才懊恼地一拍脑袋，他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幸好，他的面试过了。
来五中报道之前，他特意去剪了一个发型，就是为了准备再次见到她。
可她不记得他了。
他虽是笑着说的，可语调略沉，带着一股委屈和嗔怪的埋怨。
原本陈问有点不舒服，所以就抱着手冷眼看两人聊天，可向安回头看江汀那一眼，他脑子里的警铃顿时大作。
“那我们……你干什么？”
江汀也被向安这一眼看得愣怔，正想开口问问，肩上突然一沉，她转头过去，就看见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她恼火地伸出手指抵着陈问的脑袋将他推起来。
就见陈问原本红润的唇瓣苍白，额角也浸出一层薄汗。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腹部，脸色难看。
他半耷拉着眼皮，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江汀顿时心一惊。
“陈问，你怎么了？”
她推推他的胳膊，皱眉问他。
“疼。”
陈问有些难受地坐直了身子，脑袋仰靠在后面，虚弱地蹦出一个字。
她从未见过陈问这副模样。
看他难受的模样，她倾身过去，用手掌轻轻在他腹部按压，放缓声音问他，“是这里么？”
淡淡的玫瑰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陈问语调模糊，“不是。”
“那是这里么？”
女孩子柔软的手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轻轻按压在他的腹部。
声音小心翼翼。
陈问忽然心情愉悦，唇角微微上扬。
腹部小心试探的手似乎顿了一下，陈问睁眼对上江汀冷沉沉的小脸。
她咬牙，“陈问，你骗我呢！”
陈问抿唇。
也不全然是。
刚刚吃那些辣椒的确让他胃疼了。
可显而易见，江汀逮住他在偷笑，是不会再相信他的了。
陈问半路被丢下。
虽然少了一个人后座宽敞了许多，可江汀看着某人刚刚坐过的地方总是不得劲儿。
她嫌弃地往边靠了靠。
向安从后视镜看见她的动作，垂眸掩住自己眼中的神色，状若无意地开口打趣，“江老师和陈先生的关系好像还挺好的。”
江汀哼笑出声，“你哪里看出来的，明明一点都不好。”
向安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摇摇头，“江老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
江汀一愣。
没再接向安的话，她靠在玻璃窗上看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色。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被陈问这么一搅和，两人的心情都受了影响，在ktv练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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