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玘说过,长生剑是叶家的东西,叶云山毕竟是家主,若要拿长生剑必定是要与他接触,如今叶云山就在她跟前,她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周莘站的笔直,迎上叶云山的目光,毫不畏惧,“晚辈,想借叶家长生剑一用,还请叶老爷子成全!”

    叶云山愠怒,面色不善,细想也得知是卫玘与她在枷楞山的缘故,她才知道长生剑在叶家。

    “你可知什么人才能拿长生剑?”叶云山并没有甩袖走人对周莘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欣慰,她觉得这事有苗头。

    “偶然知晓,长生剑传叶家历代家主,应是叶家之人。”

    “不尽然。”叶云山起身负手闭目而立,悠悠开口,“依小辈来说,苒儿年纪小不习武拿不得,仲景武功进益不深拿不得,伯昀是下代家主人选,虽腿脚不便,承家主为后可拿。承渊倒是武功卓绝,亲自拿过,另外除轻鸿和淳儿,仅有两人拿过,你猜是谁?”

    周莘摇头,按这么说,她这个外人更加拿不得了。

    “夏侯家的夏侯复和你父亲。”叶云山说起还有些惋惜,夏侯复与周廷都是他曾熟识之人,如今却难见一面。

    周莘愕然,她从没想过竟是她父亲和夏侯复,若她爹拿过长生剑,那她是不是也……

    她还没有问出口,叶云山给了最好的回答,“叶家并非铁则家族,仲景他日武功更上一层,拿了也不费事,若伯昀继承家主,其夫人必然拿得长生剑,若承渊娶妻,虽是外室女子,借一借倒也有可能。”

    说罢就这周莘云里雾里的表情,又加了一句,“你在枷楞山和画舫宴应该也都与他们接触过了,我这孙儿与外孙皆是人中龙凤百里挑一。”

    周莘深深皱眉,这明晃晃的说媒让她想起来她前年在云州扮男装路过,两家小姐丢了绣球,都掷在她怀里,两家媒人拉着她劝她二选一,选一个娶了总不吃亏,吵的她脑袋疼,那时她尚可以溜之大吉,难不成现在是要她极限二选一了?

    “这……”周莘不知怎么开口,憋了半天有些不太开心回叶云山一句,“老爷子,您若不想借长生剑,我再努力努力,何必拿着叶青公子和庆阳侯来堵我。”

    “我与你父亲认识的时候,尚且没有你,那时我有两个女儿,总想着配一个给他,虽心底觉他是个好儿郎,又嫌他狂妄不肯相许。等他回越国时,才觉这事儿迟了,过后十几年知他有了个女儿,书信上总写着要见一面攀个亲。”

    叶云山陷入那段回忆,继续道,“越国与陈千里迢迢,即便是北晋路程也远,况那些年叶家与卫家并不太平,一再耽搁,最终什么也没成。”

    那几年叶家不大太平,王后之位与叶家隔了两代,叶云山还有个远嫁的女儿,最终尸骨也没能带回来,若叫周廷的女儿远嫁,他也未必愿意,从此这事他便没再开口,原以为周廷去世便没有机会了,没想到他竟还有个女儿尚在人世。

    周莘看老爷子打量她的眼神,约摸觉得这老爷子上心了,她父亲在时也没同她说过还有许亲这回事,也不知是不是老爷子诓她,周莘犯了难,这事儿叫她怎么做都不对,干脆周莘闭口不言,垂在一旁不搭话。

    叶云山也不逼她,“这事儿确实叫你为难,我这两个孙辈确实优秀,选哪个都不太好,你且好好考虑,好了只管给我说,这叶家没人不应的。”

    叶云山话语间隐隐透着炫耀,他说完就真的走了,翻飞的衣角倒是利落的很,留下周莘一个人哭丧个脸,什么不好抉择!现在是挑人的时候吗?她身上还有重任未完,从没想过要同谁一起,她要做的事儿,越少人知晓越好。

    周莘一整个下午都很抑郁,窝在房里太阳也不晒了,门也不出了,叶青来诊脉也让人传话说睡了,卫玘倒是没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周莘这一躺就躺到傍晚,颂今来唤她去用饭,周莘摆手都说不去。

    许是她太久没出现,叶若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奈何抽不开身,只得叫叶苒去看她,这下周莘不好回绝,只好勉强起身迎了叶苒进屋里。

    “周姐姐你晚上也没来吃饭,大哥给你诊脉你也拒绝,娘亲怕你不舒服,叫我来看看你。”叶苒见她脸色不差,像是有心事,她凑近小声道,“你是不是女儿家的小日子来了?”

    周莘噗嗤一笑,叶苒稚嫩的脸上露着小表情,周莘这会儿打心底里喜欢她,她若有这么个妹妹,也要捧在手心里养着。

    “你笑什么?”叶苒古怪的看她。

    周莘伸手拍拍她的头,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敛了笑容把事情简化一下,换个方式说给叶苒听,“若你生病了,缺一味药引,有户人家正好有,他家有两个儿子,家主说给药引也可以,须得选一个儿子成亲才给你,你说要怎么选?”

    叶苒听故事一般好奇,“一定要这个药引么?”

    周莘托腮看她,“嗯,没了这味药,会死。”

    叶苒沉默片刻,再问,“这两个儿子,有看上觉得喜欢的么?”

    轮到周莘陷入沉思,卫玘是庆阳侯,在北晋位高权重,枷楞山初见时也没有侯爷架子,虽骗了她,危难时刻也救了自己不是,这么看来算是个好人。来朔城后她遇见叶青,叶青纵使腿脚不方便,言行举止皆为君子,通身的气量俨然一副家主的模样。

    周莘之于叶青,君子之交淡如水,与卫玘还有些渊源可谈,这算不算偏私?她与二人并没有多少情感纠葛,想到此微微蹙眉,轻描淡写的揭过一般,“与这二人有过接触,并无感情。”

    叶苒听了点头,神情认真起来,分析道,“若是我宁可死了,都不选!要成亲,必定要选一个自己心仪之人,否则活着也没意义。”

    叶苒说的斩钉截铁,可她毕竟不是叶苒,她要活着才能做完想做的事,周莘来朔城时救了她,那时候就听闻她喜欢乔世子,想来此刻眼里心里也都是他,周莘好笑的趴在桌上侧目看她,“哎呀!哪里来的心仪之人呢?别不是乔世子罢!”

    叶苒嗔怪,“替你想事呢,你还取笑我!”她转身背对周莘,低头脸红了一半。

    周莘起来伸手撑着下巴,认真道:“乔世子我在画舫宴上见过一面,文质彬彬又临危不乱,隐约有些老成之相,朔城里都说他不争不抢,或许他也有心隐忍,只是他绝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如今王宫形势明朗,王后自尽,辰世子即便没有参与,襄公也不会再信他,乔世子封储指日可待,皆时若娶了你,叶家又要出一代王后了。”

    周莘想起画舫外上来的那个少年,还未及冠,那么乱的夜里没有一丝慌乱,处理内外之事井然有序,襄公这几日身体不好也是他代行政事,王宫以他为尊,可周莘并不知道乔世子不喜欢叶苒这事。

    说到乔世子,叶苒就失了魂一样,她耷拉个脑袋摇头,“他不会娶我的。”

    周莘疑惑,“这是为何?”

    叶苒已经不太能记清那些事了,只隐约记得她手上的血和乔世子盛怒的颜,王宫里将这事压了下来,她惊魂未定,回家烧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叶苒不敢说这事,憋在心里,后来每天都去和乔世子说她并不是凶手,乔世子从没给过好脸色,眼神从最开始的仇恨慢慢变的冷漠,日渐加重的拒绝和忽视让她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凶手。

    叶苒红了眼圈,小声抽噎着,这事她从没和任何人提过,就连最爱的二哥也没说过,这会儿找到了谈心的人,心里的事就到了嘴边,“我与他,大概是不可能了。”

    泪止不住的流,周莘被吓到了,忙抽了袖子给她擦泪,“好端端的,是不是那乔世子欺负你了,我去宫里抓来给你道歉!”

    叶苒猛的摇头,“不是这样的!他没有欺负我!”

    “哪为什么?若我是个男子,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追着我,我都要心动了!乔世子怎么会不动心?叶家与高家向来亲和,总不至于……”周莘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叶苒失落的眼神,支支吾吾开口,“总不会你们有仇吧?”

    叶苒垂下头,头发散在她脸颊,周莘有些看不清她的脸色,只听见她还在抽泣,“我好像……好像害死淑夫人了?我不知道!”

    周莘大惊,这事儿她可没听过,大抵是只有叶苒自己知道了。

    叶苒说,她从小就喜欢乔世子高谦,他生母位分不高,带着他在后宫不冒头,叶苒就只能时常跑去王宫里找他,有时他不在,叶苒就只能找还是良人的赵倚柔。

    叶苒见过赵倚柔几次,那时赵倚柔不知道她身份,等知道她身份了,有次还跪在她跟前求她,求叶苒不要再来找高谦了,赵倚柔位分不高,叶家是陈国世族,叶苒是最小的女儿受尽宠爱,若是叶家关注到乔世子,那王后一定会看到他。

    襄公不宠,王后又虎视眈眈,赵倚柔废了那么大力气才保下这个儿子,她不希望叶苒来破坏这一切,所以她恳求叶苒。

    那时叶苒才五岁,并不懂赵倚柔的意思,也就唯独这一次被乔世子看到,本来乔世子对叶苒还有些好印象,此刻全没了,等行了礼退下后才听了赵倚柔的话不同叶苒来往,将叶苒送的笔墨全退了回去。

    叶苒最后一次见赵倚柔就是那次,她拐着弯问了叶青,叶青大概猜到,只约摸跟她说赵良人和乔世子在王宫的处境,叶苒半懂不懂,她想一定得和赵良人好好谈谈。

    叶苒到王宫的时候,赵倚柔隔着纱幔坐在地上没动,叶苒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大抵是她会来的少不会打扰乔世子,希望赵良人不要不喜欢她,赵良人没回她,叶苒还小,觉得赵良人是不是睡了,撩了帘子过去看她。

    赵倚柔靠在烛台上,双眼闭着,一点动静都没有,叶苒觉得奇怪手挨上她的肩膀,赵倚柔没动,她又看见赵倚柔脑后有深色的血液流下,叶苒手摸上去,沾了一手血,乔世子正是这时进来。

    叶苒被乔世子用力推开,她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赵倚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王后和奉昌来的快,深觉惋惜,乔世子满眼愤怒的看着她,怀里是没了呼吸的赵倚柔。

    叶苒是被收拾干净送回去的,那之后乔世子就不再对她说笑,她懵懵懂懂直到九、十岁的光景才知道赵良人是死了,死在她眼前,虽然王宫没人说,可默认的凶手就是她,难怪当时乔世子会那样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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