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之的目光冰冷的就像是冬日的冰雪,不留一点的情感,他站在城墙之外,看不见城墙内的景象,不过也能猜的出来,那必定是一场死战。
小雨纷飞,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雨在不断的冲刷向树林之间,很多被掩盖在记忆深处的悲凉,也被风吹散开来。
看着那一座紧闭的城门,苏晏之阴沉的眼眸,洒下氤氲的光芒,黑色的衣角被风吹起,吹散他额前的乱发,“很多年前,我……也被这般锁在了屋中,孤立无援。”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母后”在他眼前走进火海,他便被关进了黑暗的地牢之中。
关了多少年呢,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是他的皇兄的弱冠年岁,他因为看守之人的一时疏忽,从那一直被关着的黑屋之中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他就像是刚被放出来的“野兽”,所有的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只畜牲。
他没想其他的,甚至都没有怨恨,他只是想要走到灵堂,给他的母亲上一柱香。
然后回到自己的黑暗之中,就这么过一辈子。他都决定了,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他见不得光,那他便匍匐在黑暗之中,慢慢的等着死亡。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幻想。
不过是一柱香罢了,只……是求那一柱香的时间。
一柱香……
他被锁在了灵堂之内,并不算高的灵堂,那时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座囚笼。
灵堂着火了,他从来没看见过那么亮的火焰,就像是毒蛇一样,吞噬着所有的东西。
他求着外面的人开门,他知道外面有人,因为他听见了笑声,源源不断的笑声从那门外传来。
他求着他们开门,可无人救他!
所有人,都想要他死。
他看到了绝望的火光在不断的燃着,最后,外面的笑声停了,有一人冲进了屋子,将快要昏迷的他,抱出了着火的屋子。
被那个人从火中抱出来的时候,第一眼,他看见了,外面所有的人都死了,一个不剩。
那些人,都是他名义上的兄弟姐妹。
被放下来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到了抱着他的人,这才发现那个人满身都是血。
将他完好放下之后,那个人才倒下去,手颤抖着,凝着他,不断的咳着血,眼眶里的血已经有一些溢出了,可他嘴角却带着笑容,“小……小主,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啊,死士澪,来……晚了。”
说完,便没了呼吸。冰冷了所有。
他淡漠的看着那一切,也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将院子里的尸体一具一具背起来,丢进火里,看着那些人化为灰烬……
再后来,死了多少人呢,不记得了,所有的人,都走了,护他的,厌他的,恨他的,都走了……
没有一个剩下。
只剩下一个疯子,和他一样的“怪物”。
苏晏如凝着苏晏之的侧颜,眯起了眼眸,一时之间竟然看不懂苏晏之在想什么,“晏之,你该不会……在同情那位太子殿下吧。”
苏晏之的目光阴冷,声音更加的低沉,“没有,今日之后,那位太子殿下,会和你我一样,都会成为厌弃世间的……疯子。”
城墙之中,风瑜烬半跪在了地上,银发之上沾落了血,他的唇色苍白,手颤抖着,肩膀上被一支箭射穿,身上白裳都是伤痕,而在他四周守着的人皆满身伤痕,面具落下之时,他们俊逸的面容上,还都是少年的模样。
顾璟旭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看着四周的人,咳嗽了两声,眼眶猩红,“都别守着了,我让你们退!没听见吗?”
风瑜烬暗红的唇角笑了一下,他的目光看着已经散了的面具碎片,抬起了指尖擦掉了自己的唇角的血,“若无殿下,死士便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们……必死战到最后一刻。”
“从不为国,只为你生。”
这时,倒在一旁的蓝衣少年人,也挣扎着起了身,身上蓝衣已经被血染成了破碎的颜色,他的腹部已经被一支散箭击穿,明明身影单薄,却也坚定的站起了身,“殿下,首领说的不错,我们没有家,根本没有什么家国天下的情怀。”
“也不懂什么求生之路,我们只为殿下,死战到最后一刻。”
苏景宸扶着城墙站起来,他笑容幽静,唇齿之上满是鲜血,脖颈里的血已经染透了他的衣裳,靠着的墙上,也被鲜血染红,他依然抓住顾璟旭的手,“殿下,我一定……一定……会让你活着的。”
颤抖着手,从腰间拿出了那个瓶子,那是……苏松珏给他的傀儡丹。
丹药入腹,便无转圜的余地,直至最后一口气……
他们的内力会在瞬间陡增十倍,一定能撑到楚慕言过来。
慢慢的将丹药在顾璟旭没有看见的时候藏在了手里,然后又从袖口之中拿出了一支箫,递给了顾璟旭。
唇角沾着血,他拉住了顾璟旭的手腕,捏紧,“殿下,你听好了,这曲子,我只能教你一次,等我们……全倒下之后,记得,必须是全部倒下。”
“因为傀儡会攻击所有的活人。”
“这首傀儡曲,会让我们护着你,只让我们听你的话。”
苏景宸语速很快的说了很多。
顾璟旭目光颤抖,看着苏景宸,并不明白其中所说,什么傀儡,什么全死透,什么曲子,他不敢置信的黑眸,闪着猩红的血色,“你……做什么?”
苏景宸笑了一下,“放心,我们不会全死的,毕竟,以后还是要有人和殿下说说话的。”
“殿下没人说话,会很累的,景宸……不想殿下那么累。想……殿下好好的,还和以前一样……”
说着话,苏景宸垂眸看向了手中的萧,“好想……回南国太子殿啊,殿下,记得带我回家,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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