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不像王二, 他自幼块读书,因此他在书院的时间比王二等人长的多。
书院哪里都好, 唯一不足之处, 就是这饮食上,实在是过于难吃,而且还不许学生们私下开火。
林公子等人只能让家中送来, 但小厮们又进不来书院,一来二去的,嫌麻烦的人宁愿忍受一下书院难吃的饭,偶尔由家中送饭或想法子外出觅食换换口味。
只是,从家里送来的菜, 多半是不如刚出锅是新鲜,有时候还会带着捂了的怪味,不像王二拎的这一盒这样香味浓郁新鲜。
“这就是尹家的热锅子?问着问道倒是很诱人。”
王二很得意的说, “吃起来更香,你尝尝?”
林公子还真有点馋了,中午的饭食过于寡淡,一股子刷锅水味,他没吃两口就吃不下了。
“那多谢邵阳, 我就不客气了。”
王二把下层的米饭取出来递给他,“少说点废话吧, 知道你中午肯定没吃饱,快吃。”
于是林公子吃了个肚圆, 锅里还有多半锅,他很是可惜,但又实在吃不下了。
王二也觉得可惜,于是先把食盒盖上, 放到角落里去,等之后再想想该怎么处理吧。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上朱夫子的课了。”
林公子抓紧时间清理一番,确认着装无误之后,两人结伴去上课。
等到一下午的课上完了,两人又是饥肠辘辘的状态,但是跟随着大家去食堂一看,晚饭居然是中午同样的菜色不说,还少了一道荤菜,多了一个刷锅水味道的汤。
这让中午刚吃过美食的两人,一下子失去了胃口,又怏怏不乐的回到住所。
王二灌了一大杯茶水,盯着角落里的食盒,林公子把自己的点心拿出来分给他两块,“垫垫吧。”
接过点心,王二一边啃着一边盯着食盒,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过去掀开了盖子,仔细嗅闻,然后惊喜的对林公子说,“没坏!”
“你是想吃剩菜?这不行,这有失身份”
“饿着还是吃它?”王二正是能吃的时候,早就饿的不行了,掀开盖子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儿很是坚决。
“”林公子纠结了几息,“你等我去食堂打两份白饭回来!”
“好!那我去借个炉子!”
于是两人分工合作,将剩下的半锅吃的干干净净。
那边尹鹿金一家可不知道有两位大少爷为了不挨饿,把剩下的热锅子都吃了,还正在一起算着今日的收入。
“总共卖出一百零三份,抛去成本,今日赚了八百九十一文钱,再加上酒水,总共一两五钱三十文。”
这个钱数还赶不上以前一天的收入,但也相差不大了,而且现在的成本可比以前少多了,又省事。
尹父和尹鹿金都是眉开眼笑的,即便是尹母,也没说什么丧气话,罕见的露出些许笑容来。
“不错不错,等我这身子骨再好一些,菜单可以丰富起来。”尹父摸着自己灰白参半的胡子,“鹿金儿啊,练功可不能落下,一天不练都得手生不少。”
“我知道了爹,不会落下的。”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过一顿夜宵,各自回房间休息,杜北紧紧的拉着尹鹿金的手,“快去洗澡,洗完之后我给你松快松快。”
“嗯,元朔哥,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手忙脚乱的。”
尹鹿金先把头发散开,打算洗一洗,一整天都在厨房里,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连头发丝都浸入味了。
“我也就只能帮你算算账了,厨房里的活我可是笨手笨脚的。”杜北倒是没着急换衣服,带着一脸笑意看他披头散发的样子。
这里嫁了人的男子,并不像普通男子那样束发,而是盘发,一般会从耳朵上方编一个麻花辫,两边对称,梳到脑后,和所有的头发合成一股再盘起来,可以盘高一点也可以盘低一些。
甚至有些人会干脆梳妇人发型,和简单干练的男子束发区别很大。
尹鹿金更喜欢低盘发,他的头发是又细又软的,不是很乌黑的颜色,阳光下偏棕,发量不多不少,低盘发让他多几分成熟温柔,现在这样披散下来,反而稚气了些。
将头发都解开,曲溜拐歪的发型有点奇怪,他便顺手往后一拢,用发带绑着,“那我去洗澡啦。”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回到房间里,一边用布巾绞干头发,一边催促杜北去洗澡,但杜北正在作画,并没有回答他。
他只好凑过去看,画上正是一个雌雄莫辩的少年对着镜子拢发,露出些许侧脸,四肢纤长。
虽然并未着色,却也仿佛看得出来画者对画中人细腻的爱意,每一个发丝都是美的。
“你、咳咳、你怎么又画我?”尹鹿金不管看到几次,都觉得不好意思,杜北画里的他仿佛在发光一样,好看的他都觉得不真实,但仔细看过去,眉眼、四肢又分明是他。
他曾疑问过,杜北当时便说,“大概是,爱的加持?情人眼里出西施。”
杜北现在越来越直白的表达爱意,让尹鹿金习惯不来,但又极为受用,后来再看到杜北画他,虽然羞涩,但还是会第一时间夸赞。
“画的好像,和我一模一样!”尹鹿金这次也不例外的夸奖着。
杜北放下笔,自己也欣赏了一下,对他的夸奖很受用,“那是,这可是我爱人,肯定能画的一样,若是有哪里不同,那一定是摸的不够仔细。”
“什么?”
“我说,若是画的不像,一定是我最近摸的不够仔细,不如今晚就复习一下?”
尹鹿金没好气的把布巾甩给他,“你真是够了!”如果他没有从头红到脚的话,这句话也不会那么像撒娇。
杜北接过湿漉漉的布巾,好脾气的帮他绞发,“难道我说错了?”
“你还说?”尹鹿金向后杵了一下,小声的骂到,“色鬼!”
“对你确实是。”杜北面不改色的收下他的唾弃,反倒很光荣一样,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头发差不多干了,我去洗澡,你先上去躺着。”
尹鹿金摸了摸发尾,瞪了他一眼,“快去,都这么晚了。”
“好。”杜北拿上换洗的衣服,出了门。
尹鹿金将画仔细的搭在一旁的木杆上,让它自然的干透,明天早起再收起来。
等杜北回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他背着对外侧的一个后脑勺了,杜北笑了,摸上床去,故意抱住人,“害羞了?”
“睡觉!”
“我家小鹿金如此冷漠,一定是嫌弃为夫年纪大,不通情趣唉”杜北故意闹他。
“你这个人!”尹鹿金急的眼睛都水润了。
可怜又可爱,杜北好生欺负了一番,才放过他,一同睡去。
不过睡前尹鹿金只记得他被欺负的画面,半点白天的事都想不起,第二天更是精力充沛的做起了开门前的准备。
尹父看到他笑容满面的样子,还想这孩子长大了不少,能沉得住气了。
杜北做了几日掌柜,尹父在李大夫说恢复差不多了之后就跑到前面酒楼做掌勺的大厨,尹母也跟着丈夫去前头,杜北便把掌柜的位置让了出来,由尹母接手。
他自己又恢复成以前读书、外出访友、买书回家的生活。
这一日书院休沐,王二和林公子特意来尹家酒楼吃饭,发现杜北不在还有些失望,小牛比较机灵,跑到宅子里把杜北叫了过来。
“邵阳弟,林兄,今日可是书院休沐之日?”杜北是端了酒菜上来的,也并没有过多的礼数、客套,“尝尝这酒,可还过得去。”
“杜兄,我祖父下个月初二寿辰,这是请帖,到时候可以带内眷一同前往。”林公子知道他重视他的男妻,邀请时便特意提了一嘴。
林家在鹿县,比王、张、梁等家族都要根深蒂固,只是比较低调,并不像梁家那样嚣张狂妄。
杜北欣然接受,“好,林兄看的起我,我和鹿金自当前往为老爷子祝寿。”
王二在一旁喝了两口酒,一般般,不过尹家酒楼本来就是走平民也吃得起的路线,酒一般也正常,他也不好酒,喝两口就算了。
“元朔兄,热锅子好了没?”王二心急的吵吵着。
“马上。”杜北出门去催。
林公子在王二头上敲了一下,“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就知道吃,你这样,下次我去你家,一定要告诉伯母。”
“别别别!”王二气呼呼的推开他,“我就是吃了好几天糟心的饭,馋了嘛,至于这么严肃吗?”
“咱们这种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规矩,不然和那商户子有什么分别?”在外面,林公子没有说的太多,只点了一句便算了。
“菜来了。”
“太好了,这几日就念着这一口。”王二虽然着急,但确实没有刚刚那样失了仪态。
林公子两人离开时,还在尹家酒楼门口和杜北说了几句话,看样子是和杜北交情颇好。
这个消息,不过半日就传遍了整个鹿县。
“林家和杜北那个穷酸交情不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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