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峨眉山下了一整夜的雨。
第二天早上, 张朝阳推开窗户，还能看到地上积攒的小水坑，水面清澈透亮，空气中一股山涧清爽的味道。
“啾啾, 你在房间里好好呆着, 别飞出去玩，我先去洗漱一下。”
叮嘱好小麻雀, 张朝阳转身走进浴室，然而等他再出来, 房间里的小麻雀不见了。
窗户大开着, 这样的力道绝不是一只麻雀可以办到的，所以是有人进来过？
他转身去看行李箱，也翻查了自己的背包，发现贵重物品都在，并没有损失。
“这是怎么回事？”
张朝阳担心小麻雀的情况，这个小家伙跟着他一起旅游，他就必须担负起它的安全责任，毕竟还是只鸟崽子啊！
“麻烦一下，我带着的宠物不见了，而且房间里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我怀疑遭小偷了。想要看下监控。”张朝阳去找旅馆老板。
“遭小偷？”老板懵住, “这不可能, 我们前后左右都有报警系统，如果真的有小偷，一定会发出警报。”
“可是我的宠物不见了是事实。”
“你的宠物狗吗？”
“不，是一只麻雀。”
“……”
旅馆老板傻掉, 第一次听说有人养麻雀当宠物的。不过为了弄清楚事实，他还是带着张朝阳去了监控室。
几处监控视频全部调出来，张朝阳看了自己离开的那十分钟，在画面里发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窗户的确是被从外打开的，但不是人，而是一只猴子。这只猴子他还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昨天猴区的那只老猕猴。
旅馆老板一脸尴尬，“峨眉山的猴子是有些猖狂，经常跑到我们这些地方找吃的，不过你看，你那只麻雀宠物是自己飞出去的，这和我们旅馆没关系。”
张朝阳没说话，点点头转身离开。
旅馆老板只能看到画面里的猴子偷偷进来，然后转了一圈儿就离开了，之后小麻雀才自己飞出去的。
而在张朝阳眼里，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故事，他在监控中好像听到了两句话。
是老猕猴的声音，似乎在急切的找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进房间待了不过一分钟又快速离开了。
小麻雀倒是自己主动飞出去的，这点确实和别人无关。
张朝阳直接朝着猴区走去，先试着在那边找找看，有没有小麻雀的踪迹。结果才走到一半，麻雀飞回来了。
“朝阳哥哥！朝阳哥哥！”小麻雀见到来人，惊喜呼叫。
张朝阳把麻雀逮住，这一次没有再随便，而是严厉的批评它。
“你知不知道你一只小鸟到处飞很危险？这里是山区，地理环境不熟悉，又可能有大鸟出没，你这么一只小不点，到时候迷路了或者被欺负被啄了，我怎么和你爸妈交代？”
带小鸟崽就跟带小孩儿一样麻烦，对方脑子里想的都是到处玩儿，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根本不考虑，稍有点动静或者彩色就能被吸引。
如果这世界存在拐卖鸟崽子的话，这只小麻雀肯定被抓走了。
“你这样不听话的小崽子，如果是我们人类世界，肯定一顿混合双打。”
小麻雀哪里见过这么凶的张朝阳，这些日子相处，它一直觉得对方的脾气很软和，是个很好说话的大哥哥。
结果，凶它！
小麻雀委屈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干脆往张朝阳掌心一趟，大哭起来。
“我没有，啾啾没有乱跑！”
“我去看看小猴子，小猴子生病了，我担心猴宝宝。”
“朝阳哥哥是大坏蛋，欺负啾啾！”
张朝阳就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动物幼崽，见一只鸟哭的嗓子都快哑了，忍不住心软。
他难道真的很凶？
“咳咳～别哭了，我就教育你两句，没想骂你。”
“那你表情那么可怕，眉头都拧巴在一起了，比我妈妈还凶。”
在麻雀家族，它妈妈是最严肃的，以前学不会飞行的时候，它被妈妈啄过好几次。
张朝阳干笑一声，岔开话题，问起猴子的事情。
小麻雀顿时就不哭了，急吼吼的打报告，“是猴宝宝生病啦，老猴子爷爷很担心，想要找朝阳哥哥帮忙。不过刚进来就被人发现了，两个小孩儿追着拿棍子打它。”
张朝阳想起来，昨天交流时，他有提过一嘴自己是兽医，没想到老猕猴记得清楚，竟然找他帮忙？
虽然猴区经常闹事，但是老猕猴还是认识清醒的，又涉及猴宝宝的情况，张朝阳决定去看看。
从旅馆走到猴区要一个小时，张朝阳起的早，山区内露水重，等他走到时，身上已经湿了大半。尤其是头发，跟刚洗过没两样。
张朝阳站在栏杆处，看向浓密的雾海，出声喊道：“老猕猴！老猕猴！你们在不在？”
不一会儿，猴子的吵闹声由远及近，首先靠近他的是两只成年猕猴，它们体型稍大，算是猕猴群里发育比较好的。
“人类，你是张医生吗？”其中一只猕猴眼神急切看向张朝阳。
见对方点头，它直接跳到栏杆上，一把抓住张朝阳的衣袖，“求求你，张医生，救救我的孩子！”
“怎么回事？”
“昨天下大雨，雨水冲刷太厉害，我们搭起来的房子塌了，我的孩子才一岁，淋了一夜的雨发烧了。”
在秋冬季节，下这么大的雨是很少见的，猕猴大多住在树上，稍微用树枝和树叶遮挡，突如其来的大雨将很多这种类似的简易结构冲刷干净。
“我的孩子最近一直身体不好，人类给的食物也吃不下，昨天淋了雨，现在已经睁不开眼睛了。”猕猴眼神惶恐，害怕失去自己的孩子。
它们猕猴2-3年才会繁殖一胎，小猕猴在幼年期生长缓慢，不容易存活，只有熬过幼年期的猕猴才能得到大自然的眷顾。
母猕猴眼眶通红，朝着张朝阳双手合十，像人一样半跪着，“张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景区管理人员根本不会管我们猕猴的死活，对他们来说，少一只猕猴完全无所谓，可是它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张朝阳鼻子发酸，见不得母猕猴这幅样子。身为兽医，也看不得动物在自己面前受伤而不医治。
“你们把小猕猴抱过来，我先看下情况，如果症状较轻，我马上进行医治，但是情况严重的话，就得下山去兽医站了。”
两只猕猴连连道谢，转身消失在大雾中，再回来，怀里抱了一只小猕猴。而在它们身后，一并跟过来的是昨天那只老猕猴。
“张医生，猴崽子实在没办法了，我们不知道找谁帮忙，只能求助你了。”
老猕猴万分庆幸，昨天和张朝阳有那么短暂的一次沟通，从而知道这个人类是一个兽医。不然等待它们的，只能是眼睁睁看着小猕猴死去。
张朝阳将外衣脱下铺在旁边的大石上，然后把小猕猴抱着放过去，他让其他猕猴稍微站远一些，别挡住光线。
一番检查结束，张朝阳的脸色并没有舒缓，心头反而沉甸甸的。
这只小猕猴的发烧情况很严重，不仅如此，它的呼吸道声音很粗，肺部有杂音，全身裸露的皮肤有红斑和疱疹，并且伴有抽搐现象。
“小猕猴，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能描述出来吗？”张朝阳试着和小猕猴进行沟通。
小猕猴意识浑浑噩噩，好不容易睁开眼，看到人类硕大的面孔，吓得一声尖叫。经过边上成年猕猴的解释安慰后，才渐渐平复。
它看向张朝阳，缓缓摇头，言语懵懂，“不知道，好痛，头痛，身体痒，好酸……”
“张医生，我的孩子怎么样？它情况严重吗？”母猕猴看着一直叫难受的小猕猴，心里火烧火燎的。
张朝阳却摇头，“它的情况挺严重，我手边没有任何诊治工具，我得带它下山。”
“那我们和你一起去！”母猕猴急切开口。
话刚说完，就被老猕猴呵斥住，“别给张医生添乱，我们是猕猴，一大群跟着下山会引起骚乱的。将猴崽子交给他，我们要相信张医生。”
张朝阳抱着小猕猴离开，临走前忽然回头，看向老猕猴问：“像这只小猕猴这样的，你们猴区里还有吗？”
老猕猴心头一沉，意识到不对劲。
张朝阳没打算隐瞒，直言：“这极有可能是一种传染病，我面前还没有办法确认，但是你们猴群已经可能已经被传染了，所以老猕猴，请你们无论如何约束好自己，最近不要靠近爬山路过的游客。”
“猴崽子会死吗？”老猕猴视线灼灼望过去。
张朝阳没法回答，“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是传染病的话，这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他目前的水平，做些小手术，给宠物看一般情况的病症还算可以，可是动物间的传染病或类似瘟疫这样的情况，他仅有的也就一点理论知识。
张朝阳怕小猕猴的情况会传染，全程用外衣包着，也不敢给其他人接手，好不容易赶到兽医站，急忙就把小猕猴的情况告诉当地兽医。
“你从哪里抱来的猕猴？”兽医站的医生看到小猕猴的情况，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猕猴的情况不对劲啊，他们昨天刚开过专业座谈会，胡专家刚刚在会议上做过介绍。
那些症状和病发情况，他还记得很清楚呢！
穿好防护，戴好手套，兽医给小猕猴做了全身检查，之前的猜测也被证实了。
这只猕猴身上携带着传染源，并且自身已经病发了。
张朝阳心里一个咯噔，“是……猴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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