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和胡勒不约而同转头, 齐刷刷看过去。
研究员手上提着笼子, 金丝猴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它现在处于昏睡当中,等差不多十几分钟就能醒过来,到时候麻烦你们给它做一组数据测试, 我们需要治疗反馈。”
何孟来点头说好, 和研究员做了些沟通,这才拎着笼子回自己部门。
张朝阳和胡勒稍落后一步, 两人眼睛紧紧盯着晃动的笼子,小声交流着。
“它这是治好了?”
“不知道。”
“那它身体里还有其他猴格吗?”
“不清楚。”
“它还会记得我们吗?会不会有那种狗血剧情, 失忆了?”
“……”
张朝阳干脆扭头, 拒绝继续沟通。
何孟来把数据测试的任务交给两个年轻人, 只叮嘱确保数据的真实性,其他的就随便他们了。
金丝猴睁开眼醒来,入目的环境特别熟悉,是它之前一直待的地方,只是边上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它, 让它下意识皱眉。
“猴子, 是我,胡勒!”
胡勒两手拍着自己的脸, 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冲着对方直眨眼。他原本想要给金丝猴比个wink,然而单只眨眼的技能没学好, 眼睛牵动嘴角,整个拉扯出一个抽搐的表情。
金丝猴瞧着,莫名觉得对方像个小丑!
“难看死了。”金丝猴忍不住吐槽一句。
张朝阳听到声音回头,视线对上, 无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金丝猴点点头,“还不错,感觉心里没有之前那么沉了,谢谢,这个治疗对我很有效。”
在那个特殊治疗室内,它重新感受了一遍家庭的温暖,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忆经过刺激,终于全部恢复过来了。
在山林里快乐成长的每一天,和家人们一起嬉闹,大晚上偷偷跑去爷爷后背吓它,带着妹妹一起去护林员小屋偷水果吃,还有傻乎乎的自己去河边捞月亮……
怎么能够忘记呢,即便悲伤再痛,爱和温暖也该永远留在心间门。
“你其他的猴格呢?它们,还在吗?”张朝阳问出最艰难的一个问题。
金丝猴却平静许多,“爸爸不在了,当初它之所以会出现,大概是因为我害怕到极致的反弹。爸爸其实不是这样的,它在我的记忆中被扭曲了,真实的爸爸温柔又高大,是个很好很好的猴爸爸。”
而猴格中多出来的猴子爸爸,却是大地震时的爸爸,那时候的它被压到了腿,无法逃跑,快要昏迷中隐隐约约见到面目凶残的爸爸,它冲着自己大喊大叫,犹如凶煞。那是它对爸爸最后的记忆!
金丝猴无奈摇头,“我现在才记起来,爸爸应该是为了救我特意跑回来的,它那么凶的表情,是在给我预警,是爸爸牺牲了自己,把我救出来了。”
如今的它,心里那一块残缺被补齐了,“凶残”的爸爸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张朝阳心头哽住,那猴子哥哥不是也——
“哥哥还在。”金丝猴下一句,直接给了他惊喜。
张朝阳猛地抬头,却见金丝猴咧开嘴,笑的甜甜的,“哥哥说过了,它会一直陪着我,我们是家人是兄弟,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数据检测完成,金丝猴两个猴格彻底消失不见,而仅存的猴子哥哥,这个猴格却比之前更加的强大,和金丝猴本身的猴格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胡勒没忍住,眼眶红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所有家人都要消失的,没想到还能剩下一个。”
“猴子哥哥是金丝猴最理智的一面,它的性格比金丝猴本身还要稳定,会留下也不算意外。”
“那它这样算是治愈了吗?”胡勒有些懵。
张朝阳也不太确定,给重点基地送去了检测数据,又去找何孟来讨教。
何孟来沉吟会儿,也不敢直接下判断,“这样,我们再对这只金丝猴进行一个日常观察,不拘泥只关在笼子里,直接放到小后山那边的树丛里,如果它能够自由适应,那就算多重猴格并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多重人格并存且生活和谐的案例,人类中存在不在少数,没道理到了猴子身上,就不能适应了。
张朝阳立刻高兴了,“那好,我这就把金丝猴带过去,然后……”
“不用,这件事我让胡勒和温自鸣去处理。”
“师父?!”张朝阳愣住。
何孟来“啧”了声,直接就说:“你忘了回家这事儿了?之前和我调休假的时间门就是从明天开始,还不赶紧收拾收拾,晚上不坐高铁了?”
“可是金丝猴这边……”张朝阳始终有些不放心。
何孟来忍不住白了眼,这徒弟哪哪儿都好,就是太婆妈!
“行了,你赶紧回家去!这世界离了谁还不照样在转,你以为自己是奥特曼呢,没你地球还能毁灭了?”
张朝阳顿时哭笑不得,“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有责任心是好事,但是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傻子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张朝阳被自己师父一顿“教训”,原本起伏不定的心反而平静了,他快速买了回安县的火车票,准备下午一下班,就收拾东西回家。
姜酊几个知道张朝阳要回家,直接就把他手上的活儿瓜分了。
“还等什么下班后啊,现在就走,我们又不是公司,还真要你上下班打卡啊!”
“就是说,回家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大过年的没回去就够惨了,现在还不赶紧溜?”
“张朝阳你放心回,金丝猴这边有我和胡勒,保准没问题。”
张朝阳心里温热,但又笑容无奈,“我已经买好高铁票了,晚上六点的,现在走也没用啊。”
“改签啊,又不是春节时候,现在的票多着呢。”
洪晓雨直接拿出手机,快速查询起来,然后把车票余量界面对准张朝阳,“喏,你自己看,下午三点的票一大摞,你改签三点的,还能回家吃个晚饭。”
张朝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热情,三个同事就这么把他“轰”出研究所了。他回别墅那边拿了行李,直接打车去火车站,果真赶上了下午三点的高铁。
晚上六点半,张朝阳回到家,打开家门的那一瞬,直接惊呆李茹。
“你不是晚上的高铁么,不是说回家得要十点了?”李茹走过去接行李箱,把人拉着上下打量,鼻子顿时一酸,“瘦了。”
这才去一个多月,人就瘦了一圈,本来也没几两肉,现在瘦的更是没法看。
“你这样子回乡下,你奶奶还不得心疼死?”李茹瞪了眼,又叹气:“多大个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
“妈,我有吃饭的,一日三餐吃的都很好,研究所里的食堂师傅做菜很好吃。”
“那你还这么瘦?熬夜看小说了?”李茹表情逐渐狐疑。
张朝阳赶紧解释:“没,我很久没看了!最近工作忙,可能操心多了些,妈我饿了,要不咱先吃饭?”
“谁知道你回来的早,没你的饭,等着!给你下碗面条,晚上剩下的两块大排给你搁里头。”
张朝阳坐在饭桌旁,怀里抱着狗子,眼睛时不时看向厨房方向,望着他妈在里面忙活的背影,鼻子有些发酸。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烟火中都是熟悉的味道。果然只有在外地工作的人才能体会到家的幸福,以前每天住家里,反而没多少感受。
李茹端着大排面过来,摆在张朝阳面前,“吃吧,要是不够,我再给你煮点馄饨。”
“够了够了!妈你别忙活了,坐下休息。”
李茹坐在饭桌对面,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有些心疼。这小子肯定路上没买吃的,坐高铁三个多小时呢,也不给自己垫垫肚子。
“高铁上东西贵,再说时间门不是正好嘛,我空着肚子回家吃你做的面,这滋味才爽。”
李茹没再说话,抱着毛毛起身离开。
张朝阳吃完饭休息没一会儿,就被他妈叫去洗漱,美名其曰:坐高铁累了,赶紧洗洗睡觉。
“我还没见我爸呢。”张朝阳表情懵逼。
李茹:“你爸出去聚餐了,明天休息,谁知道几点回家,不用等他。”
张朝阳有些小遗憾,点点头,这才转去浴室。
第二天早上,睡的正酣熟时,门忽然打开了。
张建国一连看了两次,才确定是自己儿子回来了。他看到儿子睡的不踏实,被子有一大半掉到床下面,干脆轻手轻脚走过去,将被子重新拉回去。
做完这一切,张建国又悄悄退出去。
张朝阳完全不知道这些,只一觉睡到醒,睁开眼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久违的安逸和熟悉的床,让他彻底放松,竟然又开始睡懒觉了。
“铲屎官,你终于睡醒了咩,赶紧起来,我们一起做午饭吃。”
毛毛守在床边,终于等到人醒来,立刻欢快的跳到床上,它踩着被子来回走着,边走边报告。
“张妈去做头发了,张爸单位临时有事,去加班了。两人都不回家吃饭,我的午饭还没找落,家里的狗粮吃光了,我们一起去外面嗨啊!”
张朝阳一把抓住狗子,捏在手上颠了颠,笑眯眯说:“毛毛,你好像胖了不少,过年吃的太好了吧,所以我妈让你少吃多运动是不是?”
什么狗粮吃完了,纯属就是胡扯!
毛毛被戳破小心思,表情有些愤愤,铲屎官这人就是没同情心,狗子多吃点怎么了,过年养膘不是正常操作嘛!
“我妈是担心你三高,毛毛子,你毕竟不是年轻的狗子了。”
毛毛是他大学的时候来他家的,粗略一算,大概也有五年多了。一只狗差不多能活10-15年,平均年龄在12年左右,毛毛其实已经过去自身寿命的一半了。
“按照人类年纪来算,你和我爸应该是兄弟。”张朝阳有感而发。
毛毛眼睛忽然就亮了,“所以,你应该叫我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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