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化大熊猫醒过来时,  眼前一片漆黑,它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黑暗吞噬的恐惧。这一瞬,  它整个身体都抖动起来了。

    然而就在它激动的要疯狂扭动身躯时,一只手按住了它,温柔的声音清晰传到它耳朵里。

    “别怕,手术很成功,  你现在麻醉刚过,已经苏醒了。”

    张朝阳声音刚落,白化大熊猫迫不及待的开口,“是吗是吗?我真的手术成功了,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看不见?”

    “恢复需要时间,  这是伤口愈合的过程,一般情况两天左右可以拆纱布,但是真正能够接触光线的话,  可能需要一个星期。”

    “这么久啊~”白化大熊猫语气一瞬失落,  “我还以为手术完马上就可以和哈哈崽一起晒太阳了呢。”

    张朝阳忍不住笑了,这么急切的模样真像一只小崽子,  果然身体再怎么成年,  心智上还是幼年期的。

    “晒太阳的话,即便眼睛好了,也不能长时间暴晒,  你得一点一点逐渐适应日照,  这样才不会造成伤害。另外胡勒在做的研究,  对你身体白化的问题,可能还需要一些治疗,这样眼睛和身体都不惧怕阳光,  你才能在大自然无拘无束。”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张朝阳没有细说,怕对方失望。

    白化大熊猫却出奇的安静,语气更是淡定,“张医生我知道的,等我真的能晒太阳时,肯定要好久以后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的日子又有盼头了。”

    至少从现在开始,它可以毫无顾忌的自由想象,自己沐浴在阳光下是怎么样一种情况?在以前只属于奢想的事情,现在却变得触手可及,它已经很高兴了。

    “张医生,你们已经很棒啦,我会乖乖配合,争取成为第一只恢复健康的白化大熊猫。”

    张朝阳被反过来安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才刚说大熊猫心智像小孩儿,结果立马就被打脸了,唉!

    手术简单,然而术后并发症的控制是最难的,动物和人之间不能沟通,很多事情无法提前预知,一些完全可以避免的事情却成为最大的困难。

    然而有张朝阳这个bug在,这些困难将不再是困难,白化大熊猫的术后恢复情况十分良好,好到让何孟来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技术又提高了,到了一种臻化的地步?

    “二师兄,你这些年水平又提高了。”

    胡新研既欣慰又心酸,明明两人同时跟着老师学,怎么就这个“诡计多端”的人反而技高一筹?

    何孟来笑容荡漾,得意之色怎么也遮不住,他也没想过藏起来。

    “唉,师弟啊,这事情师兄我真没有什么绝密,当年老师都是一样教,他老人家没给我开小灶,完全就是凭个人领悟能力。”

    “你这是说我领悟能力比你差?”胡新研一秒黑脸。

    何孟来摇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看你比我年轻吧,都当上研究所所长了,这就是你的长处啊!我在这方面不如你,只能在技术上努力钻研了,总不能给老师丢脸。”

    胡新研:“……”

    这话说的真是一点不脸红啊,就你这人精本精,要是想往上升,区区一个研究所所长,还真不在话下!可是医术方面,却是实打实积累的,在这方面被比下去,胡新研只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

    在此之前,他也尝过类似的手术,术后的恢复情况并不好,动物的不配合和各种突发情况,将他搞得筋疲力尽,之后他再也不想插手此类手术了。

    而现在,妥妥的变成鲜明的参照物。

    “晚上去老师家吃饭,别忘了带朝阳一起。”胡新研留下一句,转身郁闷走人。

    晚饭在闻京华家里吃,胡新研带着胡勒,何孟来带着张朝阳,师徒孙五人吃的相当之愉快。

    饭后喝茶,闻京华问起研究所最近有什么事儿,何孟来有意炫耀自己徒弟,提了一嘴手术的事情。

    “老师你是不知道,朝阳这孩子不仅做事踏实,还心细。他之前察觉到白化大熊猫情绪不稳定,对它积极开导,又努力培养亲密度,术前术后,还真是奇了,大熊猫高度配合。手术能这么成功,我徒弟至少占大半功劳。”

    何孟来这人,从来都是有什么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把功劳往外送的情况。

    闻京华对自己徒弟相当了解,一副看戏的态度,“怎么,不吝啬了?”

    何孟来顿时笑开,“老师你说哪里话,对自己人怎么好吝啬,朝阳是我徒弟,我是巴不得他能学到十成十,对他要是吝啬,当初我就不收徒弟了。”

    “这还差不多,你那套利己主义以后少拿出来用,做人太精明,反而失了人生的乐趣。”

    闻京华说着扭头,看向张朝阳,“你师父说的这个事儿有趣的很,你和我说说那只白化大熊猫现在的术后情况?”

    张朝阳点头,如实汇报,“目前已经过了“危险期”,恢复情况很不错,再过两天我们会对它进行再一次术后检查,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可以让它恢复自由了。”

    闻京华直接皱眉,问道:“这几天一直都是你在看护?”

    张朝阳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嗯,是我。”

    “胡闹!”闻京华直接转向自己徒弟,沉了脸,“你就这么做人家师父的!清明节都不让朝阳回家一趟?他爸妈该怎么想?这是在研究所上班,又不是上交国家,照看的事情你自己不能做?”

    何孟来张了张嘴,刚想解释,闻京华又是一句,“别解释,我不听你那套扭曲的歪理。”

    何孟来顿时委屈了,第一次觉得真特么憋屈啊!

    我倒是想照顾来着,可关键是那只大熊猫不稀罕我!人家只要张朝阳好嘛——

    “师公,是我自己要留下的,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这种高难度手术,我想自己一直跟到尾,也好多学习一些。”

    闻京华这才脸色好看些,对徒弟却依旧臭着脸,“你看你徒弟,还给你找借口,上辈子积福了吧。回头事情结束了,给他放几天假,让人回去一趟。”

    这算是吃饭中的一个小插曲,大家说完也就过去了,不过看闻京华这么在意白化大熊猫,何孟来和胡新研对徒弟的要求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于是有关于这场课题研究的学术论文,他们又提出了一二三四点要求,而且全部都是新增加的。

    胡勒直接痛苦的嗷嗷叫,“这什么破毛病,自己在师公那里吃了瘪,回头就折腾我们俩?我看我师父和二师伯都是小气人儿。”

    张朝阳忙着准备术后检查的事情,听到这话直接笑喷,“你有本事冲到他们办公室说去?”

    “我怂,怼完是爽了,但是我怕学术论文要死翘翘。”

    “那你还不赶紧写?我去给大熊猫做术后检查去。”

    张朝阳笑笑起身,离开办公室,前往白化大熊猫所在的观察室。今天要进行术后第二次检查,检查完没有问题,就该让它彻底重见光明,然后逐步适应在阳光下的视目。

    “别紧张,只是一些常规检查。”

    张朝阳话说完,白化大熊猫就哈哈笑起来,“张医生,我不紧张,我看是你在紧张吧。”

    “我没……”

    “你的手在抖耶,你的声音也在抖。”白化大熊猫毫不留情拆穿。

    张朝阳默了一会儿,叹气,“嗯,我是挺紧张的,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手术,人生难免都有第一次。”

    大熊猫伸出爪子,凭着模糊的视线和感觉,慢慢摸索到张朝阳的手臂,然后轻轻拍了拍。

    “别怕,我感觉很好,你们手术成功啦~”

    术后检查很快,所有流程都是熟悉的,张朝阳做完就开始等结果,最后拿到的报告也是一切恢复良好。

    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自己默默比了个耶!

    何孟来拿到术后检查报告,也终于放心了,然后将几页纸一折,直接塞进抽屉里。

    “师父?”

    “剩下的事情我会让胡勒去做,你收拾收拾,今天就回家去吧。”

    何孟来算的挺好,补了之前清明的假期两天,再加上原本休息的周末两天,整四天时间,比原本清明三天假还要多一天呢!

    张朝阳却皱眉,“胡勒在忙着写论文,他……”

    “那就让温自鸣来,如果一个温自鸣不够,还有洪晓雨和姜酊,他们仨一起上,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朝阳直接摇头,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再拒绝就有点矫情了。

    “那谢谢师父,我下班了就收拾行李回家。”

    “提早两小时下班吧,我记得你上次就是坐下午三点的高铁,这个时间点正好,能回家吃晚饭。”

    张朝阳惊呆了,这事情他师父怎么会知道?

    何孟来笑眯眯,“这部门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行了去吧,在家休息够了再回来。”

    张朝阳要回家,胡勒知道后,直接就问狗子怎么办?

    “当然是跟我一起回去啊。”

    “那带狗不能坐高铁啊。”

    “我叫顺风车,快的话和坐高铁差不多,晚上就能到家了。”

    胡勒一听就不高兴了,坐什么顺风车啊,直接自己开车回家不就好了!

    拉开抽屉,车钥匙直接甩出来,胡勒摸着哈士奇的头说道:“怎么能让大花挤别人的车,胡勒哥哥的车给你家铲屎官开回去,咱在后座躺平,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哈士奇一秒严肃脸,“不行哦小胡同志,狗子也要遵守交通规则的,铲屎官说了,我要坐在安全座椅上!”

    说着,哈士奇又一脸怀疑,拿爪子拍拍胡勒的手背,“胡勒,你有没有安全座椅啊?如果没有,我铲屎官是不是还要给我买一个?”

    胡勒一脸懵逼,看着哈狗皱眉忧心的表情,完全get不到对方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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