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张朝阳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事情。
两只狗子随便咬着手机玩，是怎么做到精准无误的拨通他的手机号的？他爸的通讯录名单可是有一长串呢！
除非他爸做了特殊设置，他的手机号在按键上直达。
他妈如果是“1”,那他应该就是“2”？
张朝阳笑声溢出,不禁摇头：“这别扭的老父亲～”
晚上，楚青回来了,面色有些凝重，“野生动物区目前情况不明，我和巡防队决定明天再往里去看看，你们先做实验。”
方澄直接提议实验内容分享，“师父,我们小组已经收集样本完毕,若再等胡勒收集完,其实是浪费时间。之后的实验观察记录和论文，才是对他们的重点考察,没必要纠结前期工作。”
楚青很意外,真就收集完成了？
方澄：“我们还收集到了野牛的整片细胞膜,这一块的研究也可以展开,够他们两个写了,内容挺多。”
楚青当即答应，让两个师侄各自交流,顺便叫走方澄，商量明天进野生动物区的事情。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张朝阳和胡勒，两人手上拿着两份数据和实验报告，互相大眼瞪小眼。
胡勒歪着身体靠过去，看到实验报告上后面一排数据，惭愧不已,“唉，前期工作没做好，我这性子真是！”
他觉得自己挺努力的，也跟着慢慢吃苦了，大师伯都夸他做的不错，可是一对比，张朝阳的完成度，这一张满分答卷，瞬间给他啪啪打脸。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但是没有对比也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差距，后面的实验和论文，我得抓紧了。”
胡勒这一次倒是没有懒散，他第一次全程自主参与一个课题，其实内心还挺激动地，想要好好表现。
“兄弟，这一次先借你数据，等下一个课题，我一定赶在你之前完成，到时候给你抄录一份。”
张朝阳不在意这个，数据样本而已，只要辛苦些都能收集得到，他直接复印一份递给胡勒。
之后，便是漫长的实验过程和写论文思考。
楚青出去查看情况，但是要求依旧严格，三天时间，完成实验数据记录，以及写完论文。
一篇还算合格的课题论文，起码要经历初稿、二稿和终稿，三天时间，除却第一天记录实验内容，剩下的两天时间要完成一篇正经的课题论文，张朝阳只觉得头大。
两天时间眨眼过去，他的初稿成型了，但是看着自己的初稿，他有种想要去死一死的冲动。
无从下手，不知道怎么改，这简直要命了！
“方澄姐，你能帮我个忙吗？帮我看看论文初稿？”张朝阳苦哈哈去找方澄求助。
方澄接过论文一看，还是老毛病，写的太繁琐了，重点不够突出。不过这一次，她拒绝了。
张朝阳直接傻掉，“师姐……”
方澄：“我之前教过你怎么改，这是你的主观毛病，你必须自己克服，否则帮你一百次还是老样子。这一次就当是试验，你自己试着改吧。改好改坏，也就我师父一个人看，没事儿。”
张朝阳：正因为给大师伯看才紧张好么，比给我自己师父看还紧张。
求助没成功，张朝阳带着论文初稿认命回房间，然后埋头自己做修改。他一夜没睡，历经十几个小时，终于把论文改到原有字数的一半，删除了许多他认为可有可无的废话。
但是这样的论文依旧是拿不出手的，至少把这篇文章呈现给楚青，张朝阳做不到，他铁定会被挨骂。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张朝阳去找胡勒想办法，顺便刺探下“敌情”。
结果更悲伤的事情来了，胡勒这小子已经把论文写完了，此时正拿着手机在玩消消乐。
见张朝阳走进来，他还一脸无奈表示心酸，“工作太密集了，我都不敢连网玩，我的荣耀号都快积灰了，也就单机小游戏打发时间。”
这种小游戏，玩起来不上头，随时都能停，胡勒在手机里下载了好几个这样的单机小游戏。
“俄罗斯方块、贪吃蛇，哦，还有五子棋，设计的还挺花里胡哨的，比我以前拿游戏机玩有意思。”
张朝阳默默把论文收起来，顿时不想求帮忙了，随便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开。
第三天，到了收验的日子。
张朝阳排在胡勒之后，等着对方从楚青的房间出来，他才能进去，这是一对一指导的过程。
胡勒进去也就十几分钟，很快就走出来了，面上表情还算好看，看来是没受多大的批评。
“兄弟，我在外头等你。”胡勒高兴极了，“大师伯说一场误会，没发现非洲狮的踪迹，咱们下午再去野生动物区逛逛。”
张朝阳含糊应了声，带着自己的论文敲门进去。
楚青刚看完胡勒的文章，总体尚可，但是小问题挺多，只能让他后续加强训练。这写论文和做手术一样，实操多了自然就会进步，唯手熟尔。
但是接过张朝阳的论文一看，楚青的面部神态凝固了，眼神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在看什么？
他在想什么？
我确定在看一篇课题论文？
楚青内心三连问，论文扔在桌上，表情严肃，“三天时间，你就给我写了这么个玩意儿？”
这话相当严重了，张朝阳下意识一哆嗦，站直了身体，却是紧张的看向楚青，“大、大师伯……我认真写了。”
“认真写了还能写成这样？”
张朝阳点头。
楚青揉着眉头，再次拿起论文翻看，最后心力交瘁，这文章没法改！
张朝阳进去的时间更短，还不到五分钟。胡勒看到人出来，立刻迎上去，笑容绽放。
“可以啊兄弟，比我还快，是不是写的贼好的那种？”
张朝阳摇头，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被骂了？”胡勒心里咯噔一下。
张朝阳又摇头，拒绝了下午出去的邀请，自己一个人回房间反省去了。
被楚青骂，或许还好受些，但是对方什么也没说，直接挥手让他离开，他心里就堵得厉害。
而楚青此时却在房间里打电话，一接通就开始骂，骂了好久才停下，“你就这么教徒弟的？写的什么玩意儿！”
何孟来一听这话，立刻就笑出声，“师兄，你也看了朝阳的论文了？”
“嗯。”
“是不是有点像学术小说？”
“……”
“这毛病不容易改，前头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得麻烦师兄多费心思了。等你们回来，我给师兄送一面大大的锦旗，感谢你对朝阳的帮助！”
何孟来赶紧又是一句，“朝阳这孩子面子薄，不过心眼儿实，你对他好，他会一辈子记在心里，感激你的！”
楚青被戴了一顶高帽子，而且何孟来说的没错，张朝阳这人就是这么一个样儿的。谁对他好，他就加倍的对谁好，稍微有点交情就能掏心掏肺的那种。
只是他没想到，带实操的时候，还要顺带教写论文？
楚青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带学生一辈子，从没干过这种事儿。或者说，所有带过的学生中，没有一个比得上张朝阳，写论文这么让人“惊喜”的。
“唉，我得再研究研究，从哪里入手。”
楚青再次拿起了桌上的论文，硬着头皮一行行看下去，个中酸爽，除了他自己，别人根本不懂。
第二天，楚青宣布大课题结束，开始进入自由课题阶段。
“你们先前有想法的都可以付诸行动，选定课题后，只管去实操。另外附加一个任务，课题研究结束，必须完成至少两次实操，且手术难度b级以上。”
胡勒在一旁按捺不住，他昨天晚上就想好要选的课题了，既定研究目标也定下了，就等着今天出发。
“大师伯，咱们什么时候走，这一回能去中部地区了吧？”他的研究对象可生活在里面呢。
楚青摆手，“你和澄澄魏晋他们一组，直接出发吧。”
胡勒表情懵了，“大师伯，这怎么回事儿？
方澄也是迷惑，之前明明已经分组好的，怎么就临时改变主意了？
“师父，我和张朝阳搭档挺好的。”所以暂时不想换组员。
楚青：“我带着朝阳改论文，事情比较细，亲自带身边为好。临时性换组，等这一次小课题结束，两人再换回来。”
胡勒不情不愿跟着方澄小队出发了，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瞅着楚青和谢君，主要是谢君，没把能一起唠嗑的大哥带走，让他感觉很遗憾。
“朝阳，你们选择的小课题研究对象是哪个？”楚青也开始做准备了。
张朝阳从恍惚中回神，立刻报名字，“大师伯，我和师姐原先商量的是斑马。”
“斑马？也行，那就斑马吧，赶紧上车，剩下的事情我车里和你说。”
张朝阳点头，带着准备工具赶紧跟上脚步，他和楚青一起坐车后座，前头开车的是谢君。
一个是说天说地的话痨子，一个是不怒自威的教导主任，张朝阳觉得自己屁股底下长钉子了，怎么坐都感觉别扭。
尤其是这颗心，扑通扑通，一整个七上八下。
“还有些时间，我们暂时不说课题内容，先说说你论文的事情。”
张朝阳顿时头皮一紧，来了来了！要挨骂了——
“我们先说开题部分，前段摘要写的还可以，但是开篇三段话后，叙述出现重复性用语，这属于对基础知识学习不够扎实的问题，这些看似不一样的解释，其实都可以归为一类……”
没有预想的火爆场面，严肃的大师伯这会儿循循教诲，一句一句给他分析论文段落。
楚青的论文在国际期刊上都排得上号，研究的深度更是占据前沿，指导张朝阳的课题论文信手捏来，如同给小学生讲解一加一等于二的程度。
他昨晚研究了很久，从中找出张朝阳会犯这种错误的三大原因。
楚青：“本身文笔问题，其实不是你最主要的毛病，你自己认为写论文像写小说，犹如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殊不知这当中包含了两个你最重要的缺陷。”
“大师伯你说。”
“一是基础不扎实，学过的内容似是而非，知识混淆造成；二是对论文的中心思想抓取不够精准。这两点的不足或错误，才是你文章写得冗长的根本原因。”
楚青的话犹如当头棒喝重重一击，围绕着张朝阳许久的疑惑和不解终于得到答案。如同拨开云雾般，重新看见另一个世界。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可是之前方澄姐也给我指导过，她并没有和我说这些。”
张朝阳不懂，上一次的论文指导，明明从头到尾很顺利，事后论文上交，他师父也挺满意的。
楚青却笑了，“那时候你和澄澄不熟，她这人就这样，对待陌生人一般点到即止，给你全文指导已经是客气了。”
“哦，那这一次师姐没指导我，也是因为这个吧？”
张朝阳很识趣，他也觉得自己和方澄之间的关系还没到特别要好的程度，彻底指导更正论文写法，他应该还不值得师姐花费这么多心思。
楚青却是嘴角抽抽，心里暗暗骂徒弟：小丫头，学坏了啊，竟然敢给师父挖坑了！
“你师姐不是那种人。”楚青为徒弟辩解。
张朝阳点头，表示明白，“大师伯我懂！方澄姐已经教我很多了，大家都是独立个体，帮忙只是情分，过分要求就属道德绑架了。”
楚青：“……”
不，师侄你不懂！你师姐对你好着呢～
这世上能得他楚青亲自指导论文的学生，一只手数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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