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一共给黑足猫烤了二十三条鱼,上一次这只猫吃撑的最高记录就这个数字。
但是这一次,黑足猫吃完后没有走,舔舔爪子说道:“再给我烤一条。”
张朝阳看了眼烤架,上面已经没有鱼了,大家都吃的很干净,唯一的就是自己手中剩下的半条鱼。
“要不你明天一早再走?我明天给你烤……”
“就你手上这条,我吃。”黑足猫视线移过去。
张朝阳面色为难,“可是这条鱼,我吃了一半了,这个……”
“都一样,我又没嫌弃你。”
黑足猫一下子跳过去,灵活的身躯往上一撞,张朝阳手腕跟着一抖,半条烤鱼从手中脱落。它没有掉在地上,而是直接落入黑足猫的口中。
“喵呜!”
黑足猫含糊一声叫,咬着烤鱼去了旁边。
张朝阳心里很诧异,这只猫的性格其实很鲜明,个性很强,尤其是猫格十足。它对于人类残留的食物几乎不吃,除非饿的快死的时候。
可是现在,它竟然和自己吃同一条烤鱼?
“难道是终于和我达成友好默契了?”张朝阳心底微微一笑,随即笑容淡去,可是它马上就要离开了啊。
夜晚是谢君和方澄值夜,因为白天工作量大,并没有轮换上下夜,只是安排第二天值夜的两人补觉半天,接下去的两个夜晚并不轮到。
张朝阳躺在帐篷里,一直睡不着,心里惦记着黑足猫离开的事情。晚饭吃完以后,它没有马上走,直到他洗漱完走进帐篷前,它还在楚青旁边溜达。
是又改变主意,不走了吗?
上半夜快结束了,现在还不走的话,应该不走了吧?
张朝阳漫无边际的想着,不多时,眼皮开始打架了。很困,白天高强度的工作,又加上前面一天通宵熬夜,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不走就好,明天给小黑再做一点烤鱼。”张朝阳心里念着,直接睡熟过去。
第二天清晨,张朝阳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旁边已经没人了,难得胡勒比他起的还早。又静躺了一分钟,他才从睡袋里坐起来。
拉开帐篷走出去,外面静悄悄的,除了在旁边喂食细尾獴的魏晋,边上都没人。
“魏哥。”张朝阳走过去坐下,拿起自己的水壶灌了口,“他们人呢?”
魏晋下巴一抬,指了个方向,慢声说道:“楚教授带着方澄和胡勒过去查看象群情况了,谢君去巡防,我在这边等你醒来。”
张朝阳喝水动作一顿,顿时不好意思,“抱歉啊,我睡晚了。”
“没有,是他们早起了,现在是六点半。”
细尾獴忽然放下肉干,冲着张朝阳叫了两声,“那只猫走了。”
见张朝阳不说话,以为对方没听清楚,又说了遍,“那只黑足猫走啦,昨天后半夜,我亲眼看着它从你的帐篷里钻出来,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跑远了。”
细尾獴抬起爪子,指向道路另一边的荒漠。
“小萌,继续吃。”魏晋见人已经醒来,也就放心了,干脆站起来活动身体,“我等会儿去巡防,小萌我带过去了,你随意。”
张朝阳嚼着干巴巴地面包,看着和他们相对的那片荒漠,想象着那么小一只猫咪融入进去,是否还能看得到。
等面包吃完,他起身再次返回帐篷,准备拿了实验盒去象群那边,却在实验盒的旁边,看到了那半条烤鱼的鱼刺。
没有下半部分和尾巴,从中间断掉,只剩下的鱼头连着上半身鱼刺,安静地躺在他的实验盒边上。
他的实验盒是重要的东西之一,一直保持的很干净,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清洗擦拭一遍。早上起来到现在,他还没有碰过。
可是现在,实验盒的上方盖子上,有一个黑漆漆的脚印。是不溶化的实验墨水,他们平常做试验时会用到的,一般滴于试剂和化学物质的置换所用。
张朝阳伸手摸了下黑脚印,已经彻底干了,起码印上去超过两个小时。
小小一只,五爪张开,像是一朵梅花的形状,又有点像儿时吃的大脚板雪糕。
是小黑,那只黑足猫留下来的,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进的帐篷,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走的。
明明初次见面,场面那样“激烈”,可是离开时,却这样的悄无声息。
“小黑,黑黑的按爪,这算是留给我的分别礼物吗?”
张朝阳心里的空落慢慢被填满,决定以后把这个实验盒好好收藏着。
象群的三头母象恢复情况很缓慢,神经修复液是研究所的特殊专利,按理说用下去效果应该很好,但是在这些非洲象身上,却似乎遭遇到了滑铁卢。
张朝阳赶过去时,楚青几个人正在商量怎么加速伤口愈合的问题。
胡勒见张朝阳赶到,小声把前面那一部分的内容讲给他,最后摇头叹了声,“大师伯说,如果神经伤口三天内不能愈合,那后遗症会非常严重,就算重新”活“过来,估计寿命也不会长的。顶多再活三五年。”
一头野生大象平均寿命五十年,如今的象群成年大象,也就活了十几年而已,再活五年,也不过是它们生命中的一半时间。
若是换算到人类,按照平均寿命78岁来算,就是相当于在四十出头就要去世,这实在是一件残忍又残酷的事情。
“大师伯,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张朝阳看向不远处,那三头母象依旧躺着不能动,除了偶尔说话或者睁开眼睛看看其他同伴,似乎就是个半残了。
何其忍心啊!
“师父,可以二次手术,我们还有神经修复液。”方澄忽然开口。
楚青却是摇头,“神经修复手术本身就很痛苦,即便全麻,但是等患者醒来,麻醉药效退散,就是数倍增长的痛感,对它们来说,不一定能忍受。”
顿了顿,楚青又说:“第一次是幸运,但是第二次就不一定了,象群已经开始抗拒我们了,二次手术恐怕不可能实现。”
话题顿时陷入僵局,大家有心救治这三头非洲象,可是每一个方案都有困难,最后不得不全部pass掉。
张朝阳几次话到嘴边,又默默咽回去,最后看着散开的小团队,表情纠结。
他可以和象群沟通的,他可以试着说服那些母象,如果它们主动愿意,二次手术完全可行!
但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情感上的冲动,却依旧抵不过心里那道防线,最终理性战胜了感性。
“我骨子里,可能是个冷血自私的人。”张朝阳抱着细尾獴,有些唾弃自己。
细尾獴晃着脑袋不明白,为什么不行,怎么不行,嘴巴长在自己身上,说就是啦!
“你不告诉你的大师伯他们,但是你可以去做啊,你去找象群说不就好了。等说通了,再随便找了理由,和你大师伯他们沟通一下,两边都解决啦。”
张朝阳直接摇头,“这样不行,中间很多漏洞,bug一堆。”
“那你救不救啊?”
“救。”
“那就去做啊。”
“可是……”
“可是个屁哦!我不知道bug是什么,但是你不说,你不承认,谁知道你有bug啊!”
张朝阳:“……”
虽然是歪理,但是细细想来,又觉得可行。反正只要脸皮厚,只要他不承认,别人再怀疑又怎么样?
他应该试着去相信其他人,他们都是自己的师门啊!
张朝阳狠狠摸了下细尾獴,放下它,径直朝着象群走过去。
细尾獴在后面骂骂咧咧,“烦死了!又搞乱我的发型,本来头上毛就不多,摸来摸去都快秃了!”
张朝阳忍不住笑出声,抬起手无声挥了挥。
他直接去找头象,讲了他们团队对三头受伤的非洲象的救治情况,当然重点是说了二次手术这件事。
头象听着人类在它耳边一直念叨个不停,并没有不耐烦,反而努力消化这些信息。好一会儿,它问了个问题,“二次手术,能保证它们都活下去吗?”
张朝阳点头,“可以!我们的技术完全可以的,我大师伯很厉害,我师姐也很厉害,虽然我不太行,但是我会尽全力。如果你们不放心我,我可以不主刀二次手术,我当他们的助手。”
母象点点头,用鼻子安抚过于激动的年轻人,“等等,让我们象群商量一下,你知道的,我们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看着慢慢走远的母象,张朝阳忍不住握拳,暗暗高兴。
可以商量的话,几乎就等于答应了,它们同意二次手术的可能性很大。接下来,只要和大师伯他们几个做好沟通,传递象群的意见就好了。
可是找谁呢?
张朝阳只想找一个单一的人进行这件事的沟通,他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胡勒是被他首先排除的,这个性子和大嘴巴,不行!而且在二次手术上,他的话语决定权不够。
楚青,作为大师伯,张朝阳不敢去做这样的沟通,这人和他爸一样,一双眼睛看过来,自己似乎就无所遁形了。他不敢去赌这样的可能性!
可以也是唯一能做的选择,只有大师姐,方澄。
张朝阳做好心里建设,一步步朝着团队走去,他走到方澄身边,挨着乖乖坐好,时不时拿眼睛瞄两眼。
“有事?”方澄被多次关注,只觉得莫名其妙。想了想,把手中的幼狮递过去,“想喂奶?”
“额……”
张朝阳摇摇头,再靠过去一些,这才说道:“方澄姐,你有空吗?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话一出口,方澄的脸色就变了,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师弟,顿时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莫名的诡异感。
作者有话要说:男生凑近说悄悄话,别的女生:气氛暧昧。我澄姐就是:该死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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