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家庭院里充满了笑声,小慧和丫鬟小燕,一人搀扶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蹒跚着学走路。
陈氏笑容满面地坐在旁边看着,不时地吆喝两声,“都小心点,千万别让他俩摔倒了。”
小慧笑着说:“娘,看把您心疼得,小孩子学走路哪有不摔倒的。”
“他们可是娘的心肝宝贝,怎么会不心疼呢。”
寒贤志走进院子里,看着几个人说:“在大门外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
陈氏急忙站起来,“亲家公来了,快坐……”对丫鬟小燕说,“燕,把孩子给给我,去给亲家公泡茶。”
寒贤志摆摆手,“不用忙活了,我坐坐就走。”
小慧抱着儿子走到父亲身边,“钟灵,快叫姥爷。”
寒贤志把钟灵抱过来放在腿上,“来,让姥爷抱抱,两天没见又重了好多啊。”
小慧在父亲身边坐下,“爹来是不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阿桐最近来信没有?”
“半月前来过一封信。”
陈氏急忙问:“他姥爷,阿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寒贤志问俩人:“你们没听到村里人都在议论什么吧?”
小慧神情一怔,“爹,是不是阿桐出什么事了?”
“你们别着急,阿桐没出什么事,好像是他们的生意出了点事。”
陈氏不安地问:“阿桐的生意出什么事了?”
“村里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都在说阿桐发往国外的好几万箱茶一点没卖,全部赔了……”
“啊——”陈氏大吃一惊,“怎么会都赔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听到这件事,这不着急过来问问。”
“阿桐哥来信说一切都好,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情,要不我去福州看看吧?”
陈氏看着小慧说:“你去福州两个孩子怎么办?”
寒贤志对女儿说:“生意上的事情阿桐一定能应付,这个时候最好别去给他添乱,先写封信问问情况再说。”
“好,我现在就去给阿桐哥写封信。”小慧说着就往屋里走。
陈氏冲着小慧说:“再急也不差这一会,陪着他姥爷说会话。”
寒贤志对陈氏说:“让她去写吧,不用陪我。”
陈氏担心地问:“阿桐在福州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事来?”
“做生意哪有只赚不赔的,我奇怪的是这事村里人怎么都知道的。”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说阿桐的坏话?”
寒贤志点点头,“有这种可能,做生意难免会得罪些人。”
陈氏有些后悔地说:“当初就不该让阿桐去福州。”
(2)
萧雅璇驾驶福特轿车行驶在郊外的道路上。
陈霖桐坐在副驾驶座上,侧脸看了萧雅璇一眼说:“以后我骑马回来就行,不用你开车接送。”
“有车干嘛要骑马,再说坐车又快又舒服。”
“你也挺忙的,不能总是麻烦你接送我。”
萧雅璇宛然一笑,“我不忙,我就喜欢接送大哥。”
陈霖桐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自己说不过萧雅璇,而且说多了还会被抓住话柄。
福特轿车在茶厂院子里停下,萧雅璇与陈霖桐从车里出来。
朱贵和一脸喜悦地走过来,“小姐、陈掌柜,你们回来了。”
萧雅璇看着朱贵和我:“看朱叔的高兴劲像是有什么好事?”
“的确是有件好事,陈掌柜不是让我把两千箱茶转移到朋友的仓库里吗,我琢磨着这么多茶存放时间长了也不好,于是就让朋友拿了一些样品到熟悉的洋行问问,没想到洋行经理品尝了咱的茶后说有多少就要多少,这不是大好事吗?”
“真的!”萧雅璇惊喜地问:“他们给什么价?”
朱贵和伸出五个手指,来回比划了一下,高兴地说:“每箱十两银子,这在福州茶市可算是高价了。”
陈霖桐神情平静地对朱贵和说:“麻烦告诉你的朋友,谢谢他了,这两千箱红茶不卖。”
朱贵和惊讶地问:“为什么不卖?好不容易找到买家,怎么不卖?”
“不为什么,对了,安排人把那两千箱茶再运回厂里的仓库,顺便问问储存费是多少,给人家结了。”陈霖桐说完转身向厂房门口走去。
朱贵和一脸疑惑地看着萧雅璇,张口结舌地说:“这……这算怎么回事?有钱干嘛不赚?”
“好了朱叔,别管这么多了,按照陈大哥说的去做吧。”
陈霖桐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嘴对嘴喝了两口。
萧雅璇走过来问陈霖桐,“大哥,我觉得朱叔说的好事啊,你干嘛不同意?”
“洋行刚刚坑了咱们三千箱茶,我再卖给他们茶叶,让他们再赚咱们的钱,这种事我做不到。”
“大哥,我觉得你这有点意气用事了,现在买咱们茶的又不是宝利洋行。”
“洋行没一家是好东西,从今往后,我绝对不跟任何一家洋行打交道。”
萧雅璇着急地说:“可是那两千箱茶压在仓库里也不是办法啊。”
陈霖桐微微一笑,“你放心,从我出道以来还没有积压过一点茶,虽然现在还想不出什么办法,不过早晚会把这些茶处理掉。”
“大哥,我就敬佩你的自信,说实话我父亲也正是看中了大哥的这种自信才把你请到福州来的。”
“又跟我说好听的,我要是有妹子说的这么厉害,就不会被洋人坑了,现在整个福州都知道我陈霖桐是个笨蛋。”
萧雅璇被陈霖桐逗乐了,“我就喜欢大哥这样的笨蛋。”
(3)
朱贵和一肚子闷气没处说,当天晚上去找萧柏坤。
萧柏坤见朱贵和来了,满脸的不悦之色,猜到有事要说,把他请到书房。
朱贵和跟着萧柏坤走进书房,怨气满腹地问:“老爷,小姐跟您说那两千箱红茶的事情没有?”
“璇儿什么也没对我说,出什么事了?”
“两月前陈掌柜不是让我从茶厂转移出去两千箱红茶,现在有洋行开出每箱十两银子的高价要收购,不知为什么陈掌柜不让卖,又让把茶运回到茶厂的仓库里,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萧柏坤惊讶地问:“有这样的事?”
“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当时小姐也在场,而且小姐也让我听陈掌柜的安排。”
“那就听陈掌柜的……”
“老爷!”朱贵和气呼呼地说,“您不能任由陈掌柜的乱来,咱们花了那么多银子买下茶厂,到现在不仅一两银子没挣,还一个劲地往里赔钱,好不容易有人买咱们的茶了,他却不让卖,哪有这样做买卖的?”
“我想阿桐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能有什么理由?人家还说了,这样的红茶有多少就要多少,咱们厂子停产,伙计都闲着,既然有要的,就赶快恢复生产才对。”
“呵呵……”萧柏坤笑起来,“老朱,你说陈掌柜知道自己制的茶很抢手吗?”
朱贵和怔了一下,“应该知道吧,我说有洋行要买咱们的茶,而且有多少要多少,当时陈掌柜的表情很冷淡,对我的话好像一点也不感兴趣,看样子肯定知道洋行很喜欢这些茶。”
“做生意最难得的就是知道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阿桐在安溪有两座茶厂和几百亩的茶园,就在来福州之前日本人想跟他合作建茶场被他拒绝了,如果单纯为了赚钱,他根本没有必要撇家舍业来福州。”
朱贵和点点头,一脸愧色,“看来我是错怪陈掌柜了……”
萧柏坤语重心长地说:“老朱,论年龄咱们俩都比阿桐大许多,但是若论才智和为人,咱们都不如他。”
“我知道,以后一定配合好陈掌柜。”
“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朱贵和答应一声,默默地转身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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