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霖桐骑着马沿着山路往湖头镇走，来到湖头镇城门前，看到一队驮着货物的马帮正等着进城，几个带枪的士兵正在跟几个客商说着话。
陈霖桐骑马过来，看到城门前拥挤的马队和人流，翻身下马，一只手牵着马，一只手拎着马鞭走过来。
一个中年茶商看到陈霖桐，急忙迎上来打招呼：“陈老板，您也来湖头……”
“是韩掌柜。”陈霖桐认识茶商，用马鞭指着驮着货物的马队问，“这怎么不进城，干嘛都堵在这里了？”
韩掌柜叹了一口气，愤愤不平地说：“我们在双集乡一带收了一些茶，要运到湖头茶市来，在城门让保安团的人截住了，说是没有起运证，我们从山里过来哪里去弄什么起运证。”
“他们在这里检查起运证多长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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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十天左右了吧，怎么陈老板不知道？”
陈霖桐摇着头说：“我这段时间一直没来湖头镇，不知道这里检查这个。”
“不光是湖头镇，其它地方也有检查站，只要没有起运证就不让通行。”
“那你们要怎么弄？”
“茶协会在湖头镇设了一个办理起运证的点，刚才打发人去办了，说白了就是去交钱。”
陈霖桐一脸怒气，“这帮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畜生，就他娘的知道盘剥老百姓的钱。”
韩掌柜满腹怨气地说：“谁说不是，这年头生意本来就难做，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茶商就没法干了。”
“茶商都不干了，那么多的茶农不也跟着完了。”
韩掌柜叹了一口气，“哎，他们哪里顾茶农的死活。”
“韩掌柜回见，我先去茶叶公司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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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霖桐跟韩掌柜告辞，牵着马走进城门里，来到六君茶叶公司，伙计们也都无事可做，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看到陈霖桐，赶紧过来跟他打招呼。
陈霖桐也不知道跟伙计们说什么，闷声走进办公室，马掌柜坐在桌案后，头上戴着老花镜，正看着账本。
陈霖桐进到办公室里，把手里的马鞭用力扔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副气呼呼的神情。
马掌柜摘下老花镜站起来，“陈掌柜来了，您都半个多月没过来了，我正打算明天去奇卿村找掌柜的。”
陈霖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气死我……”
马掌柜急忙问：“陈掌柜怎么了，咋气成这样？”
“来的时候在城门口遇到通运茶栈的韩掌柜，有几个当兵的拦住驮茶的马队，跟他要什么起运证。”
“不光城门口有检查的，清溪码头上也有检查的，只要运茶就必须有起运证。”
陈霖桐怒形于色，“肯定是曹东升这个王八蛋出的鬼点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一大半的茶场关闭，茶协会不是帮着想办法，反而去割茶商的肉。”
“他们说是为保安团筹集抗日军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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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霖桐气得大骂：“保安团抗他娘的狗屁日，他们什么时候打过日本人，就知道欺压老百姓。”
马掌柜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陈霖桐，“掌柜的别生气了，我有件事要跟掌柜的说。”
陈霖桐接过茶杯，“什么事？”
“咱们仓库里不是还有一千多担茶嘛，我琢磨着把这些茶销出去，于是给二爷发了一封电报，让二爷帮着联系一下国内的客户，二爷来电报了，让把茶运到永安去。”
“太好了，我来也是想跟你商量这批茶的事，没想到你先办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起运，我提前去办好起运证。”
“办狗屁的起运证！老子就是不办，看他们能怎么样……”
“不就是一千块钱嘛，掌柜的何必跟他们斗气。”马掌柜劝说道。
陈霖桐倔强地说：“这不是斗气，我可以把所有的钱全部捐出来抗日，但是一分钱也不能给这帮王八蛋。”
“码头上有当兵的把守着，如果没有起运证就不让装船，不办起运证怎么把这些茶运到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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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霖桐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对马掌柜说：“从湖头去永安走水路不如走旱路，因为水路要绕一个大圈，如果是几千担茶，只能用船运，但是这一千多担茶就没有必要用船运，用马驮过去就行。”
“只要是离开湖头就有检查站截住要起运证。”
“我知道，翻过奇卿村的后山就有一条通往永安的路，先把这些茶运到奇卿村咱们的茶厂里，把茶运回自己家里要狗屁起运证。”
马掌柜担心地说：“恐怕不行吧？”
陈霖桐摆摆手，“不用管了，你尽快去联系脚行，我亲自带着他们把茶运回奇卿村。”
马掌柜联系了好几个脚行，来了上百匹骡马，把仓库的茶叶装到马背上，随后浩浩荡荡的马队驮着货物沿着街道街道往城门这边过来，旁边跟随着脚夫和公司的伙计。
一个斜背着长枪的士兵，嘴上叼着烟卷，挥手拦住了前面的头马，“站住，马驮的什么东西？”
走在前面的伙计陪着笑脸说：“老总，马驮的是观音茶。”
“把起运证拿出来让老子检查一下。”
“我们是六君公司的，这些茶不是卖的，是要运回我们六君茶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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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不管你们是运到哪里去，只要从这里路过，就必须有起运证。”
陈霖桐骑着马从后面上来，来到俩人身边跳下马，对伙计说：“天黑前要赶回家，不快走在这干嘛，赶快走……”
“不能走。”士兵拦在马头前面，看着陈霖桐问：“你是什么人？”
陈霖桐神情平静地问：“我是六君茶厂的老板，你凭什么拦住不让走？”
又有两个士兵围过来，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问：“吵什么呢？”
“报告班长，他们没有起运证。”
班长打量着陈霖桐说：“上头有命令，所有从这里运出去的茶必须要有起运证，否则就要把茶扣下。”
“六君公司和六君茶厂都我的，我把自己的茶从公司运回茶厂要狗屁的起运证。”
班长蛮横地说：“老子不管你把茶运到哪里，没有起运证就把茶给老子留下。”
陈霖桐怒视着班长，“山里的土匪也没敢抢过我一两茶叶，你们敢动我的茶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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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神情一怔，把挎在肩膀上的枪抄在手上，“兄弟们，抄家伙。”
陈霖桐一把从腰后抽出盒子枪，枪口朝天开了一枪。
啪……
几个士兵刚把枪拿在手上，被枪声吓得愣住了。
陈霖桐立刻把枪口顶在班长的胸口上，“你敢动一下试试？”
班长脸色一变，声音颤抖着说：“你……你要干什么？”
陈霖桐厉声说：“让你的人都把枪放下。”
“快，把枪都收起来。”
几个士兵把端着的枪放到旁边的地上。
陈霖桐用枪捅了一下班长，“让我的马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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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挥着手说：“让他们过去。”
脚夫们赶着马匹向城外走去。
看到马队都已经离开，陈霖桐用枪指着班长说：“有本事就去跟日本人打，别在这里欺负老百姓，听见没有？”
班长连连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陈霖桐翻身上马，催马飞快跑出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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