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张军杰离婚。”
一句话让所有人愣在原地。
有过让妹妹离婚，离开张家那个苦海这个念头的林立业第一个回过神来：“张军杰现在确实很不像话，你想好了？”
不等林娴君回答，赵珍就颤抖着声音说：“离婚可不是儿戏，这年头离婚……”
她话没说完，但大家都知道这话的意思。
这年头离婚会被人指指点点，别说在唐阳县这个小县城，就是在大城市也会是个很新奇的事，赵珍作为母亲，作为一个女人，她知道女人叛经离道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妈，我想清楚了，张军杰不是第一次打我，你们没回来之前打得比这次更厉害，沫沫都怕我继续待在那个家里会被他打死。”
赵珍听后忍不住抹眼泪：“怪我们没好好给你把关，早知道该带你走才是，一家子吃苦也好过受这种委屈……。”
林娴君：“您别这么说，当时那情形，你们自身难保，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时也命也运也，动荡年代，被波及死去的人不少，能好好的活下来，等到平反这一天，已然极为幸运。
原本宠爱着长大，自家没动过一身手指头的女儿在张家受那么多苦，赵珍也心疼得很，根本说不出让女儿为了孩子忍一忍这种话。
只是问：“那沫沫怎么办？我只怕张家人以后趁着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在她面前说你不要她，教她恨你。”
不带走孩子，觉得孩子可怜，带走孩子也不方便，说句难听又现实的话，带着孩子，以后想再婚都更难找。
“这个您不用担心，沫沫也支持我离婚。”
“沫沫竟然知道这件事？你怎么能把这种事跟孩子说！”
此时全家人的震惊不比刚才林娴君说她要离婚小。
“外婆，不是我妈告诉我的，是我劝我妈离婚。”张沫不知何时悄悄回来了。
她走到林娴君身边坐下：“无论妈妈离不离婚，我在张家都过得不好，那还不如能跑一个算一个呢。”
“你们不知道，就算妈妈不离婚，我在张家也过得不好。我上小学之前，妈妈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做家务，每天都特别累，我被奶奶打也不敢告诉她。
因为奶奶说如果我告诉妈妈，妈妈又要干活又要担心我，肯定会被累死，那样就是我害死妈妈，我就没有妈妈了。
记得很小的时候，奶奶还会偷偷用针扎我，她以为我年纪小会忘记，但是我都记得。”
大部分孩子三岁才有记忆，大人也是这么认为，可张沫确实记得自己两岁时的事情。
林娴君听到女儿这些话，一时没忍住抱住女儿泪流满面一声声说着对不起：“都怪我，我居然没发现她竟然那么恶毒，我以为你是张军杰唯一的孩子，不管她再怎么不满、再怎么讨厌女孩儿也只是骂几句，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你。”
“没事了没事了，”张沫手忙脚乱地给林娴君擦眼泪，“妈妈别难过，她现在不敢欺负我了，我才不怕她呢！”
林娴君在心里诅咒了董英一通，咬牙道：“我一定会带你离开张家！”
一直沉默着的林昱瑾此时开口：“有需要用得上家里人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跟你哥还在假期中时间多得是。早点解决这件事，还能来得及让孩子转到县城的小学读书，你们俩的户口迁回家里，沫沫在县城上初中的机会更大些。”
林昱瑾跟林立业父子都在凤省师范学院教书，林昱瑾是教授，林立业是讲师，子女、孙子孙女进入凤省师范学院附属小学、初中、是作为教职工的福利。
户口在迁到林昱瑾这里后，只要张沫的成绩不是烂到连及格线都不过，就能进入凤省师范学院附属中学就读。
要是户口留在张家的话，即使张沫考得特别好，也只能在镇上的初中读书。
镇上的初中跟县城的好学校，尤其是师范学校的附属中学相比，师资力量与教学资源相差太多了。
林娴君感激地跟父亲道谢，林昱瑾摆摆手就让张沫出去继续跟表哥表姐玩，离婚的事，他们大人来处理就好，孩子嘛，该玩的时候就好好玩，能够无忧无虑的时光也就童年和少年期间。
几个大人关起门来商量了一下午。
林娴君工作的纺织厂在镇上，初八要开工，她没打算马上就离职，目前暂时没离婚，她不好去找其他的事做，能在厂里多挣点就多挣点。
她们娘俩依旧住在林家，县城到镇上坐公交车只需半个小时，纺织厂门口下车还要快几分钟，林娴君完全可以住在县城，每天坐公交车上下班。
一趟车费五分钱，一个人来回就是一毛，一个月也就花三块，林娴君去了一趟客运站售票处买月票，一个月就只要两块五。
一米二以上不到一米五的孩子坐座位要买半票。
要是到张沫开学时这婚还没离成，母女俩一个上班一个上学，每个月花费的车牌钱也就三块七毛五。
不过，林娴君觉得自己离婚应该要不了那么久，仔细回想，上辈子她是急着离婚，脑子又混乱被张家唬住了。
张军杰再婚的速度比她还快，说他跟他二婚老婆在他们离婚前没点猫腻，傻子都不信。
林娴君每天稳稳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她虽然依旧不回张家，也不理会张家人，但是工厂开工她就每天按时去上工，丝毫不透露出任何想要离婚的意思。
张沫也留在林家，跟着表哥表姐逛县城的大街小巷，每天玩得乐不思蜀。
林娴君上一星期的班能调休一天，休息这天她特地在县城国营饭店买了一只烧鸡，再加上一袋子水果前往观塘街。
走在观塘街的街道上，街坊们看到她回来，还带着这么些好东西，脸上都露出诧异中带着无语、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打完招呼，等林娴君走过去后，见她真往张家的方向走，立刻在她背后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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