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菱很久没有睡过那么好的觉了。

    关掉手机之后,她沾上枕头就睡着了,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七点半,最后火急火燎下床洗漱冲去教室。

    还好没有迟到。

    到教室点完名之后,孟菱发觉“文学之星”比赛对接她的编辑,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孟菱,有一家出版社的编辑很欣赏你,想跟你进一步合作。我把她推给你,如果你有合作意向,可以加她聊一聊。】

    孟菱抬头看了眼正在上课的老师,把头低了低,回复:【好的,谢谢姐。】

    然后她点击编辑推给她的微信名片,刚发送好友请求,那边立刻就同意了。

    并且很快发了消息过来

    她点击通过,对方很快发来消息:【您好呀孟菱大大,我是“仰止出版社编辑”阿花。】

    【是这样的,您的作品入围了“文学之星”比赛十佳作品,我一口气读完了,非常非常喜欢(哈哈我也是您的读者啦),所以想问一下,您这边有考虑出版吗?我个人非常想签下它。】

    孟菱感觉就像被一把五彩斑斓的星星砸中。

    顿时被砸懵了。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最近一段时间,孟菱几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陈遂的身上,因此无暇顾及写作上的事。她很久没有上网关注“文学之星”比赛的消息了。

    阿花很快又发了第三条消息过来:【您可以考虑考虑再回答我,因为“文学之星”在五一期间就会颁奖了嘛,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出版社来跟我抢人,所以我先占个坑!】

    孟菱想了想,回复:【好的小编,我对出版事宜不是很懂,还需要再考虑考虑,不过我会优先考虑您的。谢谢您的赏识。】

    阿花很快回复:【好的,大大叫我阿花就好,那就不打扰您了。】

    孟菱回了个大红心符号。

    合上手机之后,她感觉一颗心跳得很快。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安慰自己,踏实做好自己该做的,然后等待被命运赏识,或被宿命埋没。

    可真的当命运赏识她的时候,她反倒不敢相信。

    中午放学,陈遂在教学楼下等她,她看到他的车,小跑过去开门上车。

    刚坐上去,陈遂就递给她一盒玫瑰荔枝红茶,她笑吟吟接过来,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又很自然的把饮料举到他嘴边。他就像已经做了千八百次这个动作似的,很自如咬着吸管也喝了一口。

    “你今天心情不错?”陈遂察觉到了。

    孟菱重重点头:“今天有出版社联系我,要出版我的书。”

    陈遂眼睛一亮:“那很好啊。”

    他单手撑在车窗上,转脸看她:“我看了你写的《薄荷烟》,很感人,我当时看了三分之一,就感觉它一定会大放异彩。有机会我们俩好好聊聊这本书。”

    “你看了?”孟菱欣喜起来,“嗯……那不如现在就聊聊?”

    陈遂挑眉:“现在不行,现在我有一件更高兴的事情要说给你听。”

    “什么?”

    “嫂子生了。”陈遂眼神立刻温柔下来,“今天早晨六点多生的,男孩。”

    孟菱由衷高兴:“真好呀,不过也真是辛苦雨薇姐了。”

    “我们去医院看看她吧。”陈遂问。

    “好啊,不过下午我有体育课,只能待一会儿。”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迟到的。”

    陈遂的车技很好,一路又快又稳奔至医院。

    随后他们在医院门口买了果篮,牛奶,还有一束康乃馨,进病房之后,莫雨薇正在给婴儿哺乳。

    见他们来了,莫雨薇把衣服放下,说:“来就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孟菱笑:“恭喜你呀雨薇姐,现在成妈妈了。”

    莫雨薇说:“你这话和柳姐说得一样。”

    孟菱看了眼桌旁的东西,明白上午茶馆里的人都来看望过了,不由一笑,弯下腰去看小婴儿:“长得粉嘟嘟的,很可爱。”

    婴儿的柔软,让人心也跟着软。

    孟菱起身,喊陈遂:“不来看一眼嘛,很可爱。”

    陈遂走过来,低头瞥了一眼小孩子,笑笑:“随嫂子,漂亮。”

    他神情缱绻,只是态度淡淡的,一看就是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人,说完话他就退到病床床尾站着,很安静着看她们。

    孟菱没有察觉到陈遂的疏离,她很喜欢小孩子,尤其对新生命毫无招架之力,眼睛就没有从小孩身上挪开过。

    陈遂想到什么,忽然问:“一飞哥呢?”

    莫雨薇明显沉默了两秒,才说:“他今天有比赛。”

    陈遂皱眉:“什么比赛比老婆生孩子重要。”

    “他也是为了多赚点钱。这几年给我妈治病,家里欠债还没还清,现在要多养一个孩子,他很焦虑。”莫雨薇缓缓说,“我不怪他,我只是心疼他。”

    陈遂和孟菱都沉默了下来。

    缓了缓孟菱说:“但你月子总不能没人伺候吧。”

    “我自己可以。”莫雨薇笑,“我不是剖腹产,行动都正常,再说我又不是千金大小姐,没那么娇贵。”

    孟菱说:“我没课的时候都过来照顾你吧。”

    “不用,没事的。”

    “就这么定了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

    孟菱和莫雨薇一来一回就是否需要来医院陪护这件事,和和气气的争执了一番。

    陈遂在旁边一直沉默。

    孟菱下午还有课,没有逗留太久。

    陈遂去送孟菱上课,出了病房,他对孟菱说:“你等我一下。”

    孟菱在电梯口等他,见他走去护士站,大约五分钟后才回来。

    她察觉到什么,问:“你刚才是帮雨薇姐咨询事情吗?”

    陈遂点了点头:“找了个护工先帮她照顾着,等会儿送完你,我去给她请个月嫂,这样你就不用总是跑过来,她也能被好好照顾。”

    孟菱心下一暖,温和笑笑:“阿遂,你真好。”

    陈遂微愣:“你叫我什么?”

    孟菱敛首:“没什么。”

    陈遂不依,忽然低头凑过去看她的眼睛:“再叫一声。”

    “叮……”还好这时候电梯门开了,孟菱推开他,佯装淡定进了电梯。

    电梯里都是人。

    陈遂不好做什么,憋着一口气,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恨不得一有机会就把她吃干抹净的光。

    出电梯去车库,孟菱像是在躲什么,走得特快。

    陈遂慢慢悠悠在后头晃荡,恣肆一笑:“别害怕,中午这么会儿时间不够我做前戏的呢。”

    孟菱肩膀一僵。

    他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轻笑一声,快步走上前,四五步追赶上她:“等我把嫂子的事处理好,下午你等着。”

    孟菱:“……”

    下午的体育课学篮球。

    孟菱被分组到体委那边,跟着体委学发球。

    陈遂送完孟菱之后,联系了一家月子中心,让莫雨薇转过去了。

    开始的时候莫雨薇还不肯,觉得总麻烦陈遂不太好意思,陈遂只说一句话,莫雨薇听完之后就收拾东西出院了。

    陈遂问她——你拿我当外人?

    莫雨薇当然没有拿陈遂当外人,因此也就没有再固执。

    莫雨薇转去月子中心,陈遂没跟着,而是开车到拳馆。

    他查了一下最近的拳击公开赛的日程安排,发现近期并没有任何一场比赛需要进行,顿时了然高一飞是在撒谎。

    他给高一飞打电话并没打通,当机立断开车奔拳馆去。

    拳馆里,高一飞和高一飞教练都不在。陈遂心里已经有七八分猜测,于是他直接拨打了俱乐部老板电话,没扯闲话,就问一句:“高一飞在哪。”

    老板说:“我不知道啊。”

    陈遂冷笑:“不知道可以,那我让警察来找。”

    老师顿时泄气:“诶,别别别……我好好的俱乐部忽然来警察算怎么回事,你等着我给老徐打电话问问。”

    陈遂点了根烟,耐着性子等。

    半小时之后,老板给他打来电话:“妈的,为了帮你找个人,老子让张三找李四,让李四找王五,找来找去,才顺藤摸瓜给你问出来。”

    老板见过陈遂打拳的样子,狠戾,冷血,不要命。自然能从中看到他的性格——不惹他,他闲闲散散,对一切都可以高高挂起,但要是惹到他,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不敢怠慢这位爷,忙说:“他去打黑拳了,具体地址我发你,记住,别闹事。”

    挂了电话,陈遂收到了高一飞打黑拳的地址。

    只是这地方一般人进不去。

    陈遂给张之挣打了通电话,过了一个多小时,张之挣才给他回复:“打点好了。但是黑色地带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短时间内没法把你弄进去,但是那边说了,可以把人给你送出来。你不要打草惊蛇,把人带出来就离开。”

    陈遂闷闷呼了个烟圈:“明白。”

    他下车等高一飞出来。

    高一飞和徐教练是被一辆黑色的车从一条胡同里送出来的,下车的时候还蒙着眼。

    这玩意犯法,所以主办方事事小心。

    黑车开走,他们才摘下眼罩。

    高一飞看到面前的陈遂并不奇怪,甚至很平静。

    只是徐教练眼神有点飘忽,大概是心虚吧,赔笑说:“陈遂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陈遂说:“你等等。”

    他走过去,二话不说,一记拳头直冲徐教练面门。他这下使了十足十的力气,挥臂生风,干脆利落。徐教练的鼻头瞬间见血,狼狈至极。

    而他打完之后,只是随意插兜:“你滚吧。”他看都没看徐教练一眼,“干这行,不爱惜弟子,无异于草菅人命,我打你一拳是便宜你了。”

    徐教练也是打拳击出身的,好歹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白白挨揍他心里憋屈,却不好冲陈遂发作,便指着高一飞大骂:“你个狗东西,白看着你师傅挨揍?操你妈的,要不是你非要搞钱,老子犯得上惹一身闲气。”

    陈遂静静听徐教练骂人,并没表示。

    高一飞苦着脸:“师傅,你先走吧。我改天给你赔罪。”

    “真他娘倒霉……”徐教练骂骂咧咧离开。

    高一飞目送着他走远,又把目光移到陈遂脸上:“我……”

    “什么都别说了。”陈遂面色平静,他本身就是不笑就显得有些凉薄的人,这会儿这种淡漠的感觉更甚。

    可高一飞知道,陈遂的心是热的,就如他紧接着说:“去看看你的妻子和孩子去吧,他们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你。”

    陈遂讲完这句话莫名哽咽了一下。

    他想到人生中的许多个瞬间,父母是如何决裂的,父亲是如何舍弃他的,母亲是如何厌恶他的,老师是如何去世的,想着想着又回忆起高一飞是怎么在他发泄着打完拳击之后帮他放松肌肉,莫雨薇给他做过多少次饭,他们夫妻在他高考的时候是怎么冒着烈日在门口等待着他……

    他情绪越攒越多,喉结滚了滚压抑住了。

    “不要再打黑拳了,有命才能挣钱。如果实在手头紧,我借你,是借,你别过意不去。”

    陈遂淡淡说完这些话就上车了。

    高一飞呆呆站在原地。

    陈遂把车开出好远,才从后视镜里看高一飞一眼,只见他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仿佛在嚎啕大哭。

    生活是苦的,普通人的人生,混着血汗泪。

    陈遂忽然想到莫泊桑的话——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我们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

    他掏出手机,触摸到联系人那栏高一飞的名字。

    他想打给他,说一句“辛苦了”,可是手指点上号码,他又立刻反悔。

    对于这咬牙赶路的人生,陈遂的确感慨万千,但若要宣之于口,又开始哑口无言。

    干脆沉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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