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很快就到了。
今年的国庆节, 孟菱回家了一趟,帮爷爷奶奶整理小卖部营业的事宜,放了几天假, 她就对了几天的货物单子, 好在最后赶在她返校之前, 顺顺利利开张了。
返回遗棠的时候,她遇到了连书淮。
那会儿连书淮身边已经站着另一个女孩, 他看到孟菱,笑着向两位女孩互相介绍:“彤彤, 这是我妹妹孟菱,孟菱,这是我女朋友韩彤彤。”
孟菱和女孩相视一笑, 随后便要去赶车。
连书淮叫住她,说“路上慢点”,又说:“陈遂的事, 我相信他。”
孟菱怔了一秒,旋即给他一个真挚的笑容:“谢谢。”
回学校之后,孟菱放下行李,就投入到和舍友的彩排之中。
曲洛对参加节目最上心,还特意做了个几条横幅挂在宿舍。
有的写“1670, 星火长明”,有的写“1670,闪闪发光, 不灵不灵”, 还有的写着“1670,不服不行”……
小词儿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
孟菱这边忙着彩排,陈遂则陪着高一飞做最后的赛前准备, 就像是之前他高考时,高一飞陪着他一样。
虽然在技术上他给不了太大的支持,但是他比过几次非职业赛,和高一飞相处时间久比较熟悉他的打法,在对战策略上能给教练稍微提提意见。
在和高一飞在场馆泡着的期间,陈遂接到律师那边的电话,说是手稿鉴定完毕,相关证据已经齐全,可以起诉宋舒云了。
感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比赛日期和学校艺术节举办日期都在十月的十三号。
这天是周五,陈遂特意请假,打算接莫雨薇去看比赛。
在高一飞十多年的职业生涯里,这是莫雨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到现场看他比赛。
从前哪怕是训练馆,她都未曾踏足一步。
她有她的执拗,因为知道哪怕是胜利了丈夫也免不了被打,鼻子歪了、下巴歪了、眼眶肿了都是正常现象,所以她会害怕。
她避不可免看到丈夫满是伤痕的样子,却无力承受伤痕落到他皮肉上的过程。
可这次是高一飞的退役比赛,她不能再逃避。
她化了妆,穿了一条新买的碎花连衣裙,打扮的漂漂亮亮到现场。
他们比比赛开始提前一小时抵达场馆,而一到现场才发现,他们已经是晚到的了,容纳了近三千人赛场几乎座无虚席。
陈遂的位置正对着dj台,只见dj在后头摇摇晃晃俨然把场子当夜店了,嗨得不亦乐乎。观众们也都很燥,耳膜里充斥着嘈杂沸腾的人声,热闹的犹如跨年现场,热场子根本不需要刻意带气氛。
在现场坐了一会儿,高一飞忽然打来视频通话。
镜头里的他一脸精神的问:“我老婆呢,让她给我打个招呼。”
陈遂把手机给莫雨薇。
莫雨薇的脸出现在画面里,高一飞顿时眯眼笑:“老婆今天漂亮死了。”
“呸。”莫雨薇说,“不许说任何不吉利的字。”
高一飞傻气兮兮的笑着:“好,有我老婆在,今天我肯定会赢的。”
莫雨薇有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场馆实在太嘈杂,她笑笑:“不说了,加油。”
高一飞比了个“ok”,随后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之后,莫雨薇长舒了一口气,她真是肉眼可见的紧张,拍了拍脸颊说:“我去上个厕所。”
陈遂动动嘴,犹豫了一番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你已经上了四趟了。”
莫雨薇讶异的张了张嘴,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吧,不去了,既来之,则安之。”
陈遂安慰:“放宽心,正规比赛,不会有事的。”
莫雨薇点点头:“我知道。”
话虽如此,陈遂瞥见她一双手攥得紧紧的,焦虑肉眼可见。
他正想再安慰她几句,这时音乐声忽然停了,擂台顶上的灯光大开,现场顿时爆发出惊声尖叫。
主持人的声音顺势而起:“欢迎大家来到第十二届全国拳王争霸赛……”
比赛无外乎是走流程,并不新鲜,陈遂只为等高一飞,所以并不在乎前面的任何细节,而是低头发微信,问孟菱:【准备的怎么样了?】
孟菱回了一张照片,她画好舞台妆的照片,明晃晃的校园风,清新温柔的校花模样。
他说:【下次穿这个和我做吧。】
消息刚发出去,孟菱的消息也立刻发过来:【我们走校园风,7是欧美甜心,6是日本青春,1是韩系美女,我是中国校花(嘿嘿有点自卖自夸)。】
她这消息是先于他的消息编辑的,发送出去才看到他的荤话。
不由发来一张撒贝宁急救的表情包,又说:【不理你了。】
他则不要脸的回了一张小熊贴贴的表情包。
几条消息发完,这边比赛已经正式开始了。
高一飞还没出场,莫雨薇看到红蓝双方互殴的样子,已然心惊肉跳,虽然一句话不说,但是额头上已经冒了很多虚汗。
陈遂关掉手机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忍,问她:“嫂子,要不你还是去趟厕所吧,一飞哥起码半小时后才出场。”
莫雨薇捂着胸口,虚弱的不成样子:“好吧。”她没有逞强,“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起身离开了。
陈遂看着旁边空荡荡的椅子,以及其他观众热情鼎沸的模样,一时感慨,扯嘴轻笑了一声。
一个接一个的激烈对抗持续进行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轮到高一飞出场。
主持人介绍两方运动员入场,高一飞一出来,莫雨薇就激动抓紧胸口衣襟,直起腰板,肉眼可见的提了一口气不敢松。
陈遂试图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再轻松一点:“瞧瞧一飞哥那大肌肉,多帅气,你就放宽心吧,就当是表演赛看。”
莫雨薇视线紧紧追随着高一飞的身影,根本连陈遂的半句话也听不进去。
陈遂只好放弃劝说,集中精神看比赛。
只见高一飞戴牙套,上擂台,全场安静,目光都落在运动员身上。
双方先是胶着,都没有先打第一拳,三十秒后,高一飞率先出拳来了个前手直拳试探。对方躲避了一下,侧身来了个勾拳,一下子打到高一飞的胳膊上。
高一飞没迟疑,又是一个直拳打过去,紧接着一个后摆,力量和速度的完美配合,对方被打到围栏上。
裁判吹了声哨,二人暂时分开,片刻后又接着进行比赛。
这次是蓝方先试探,高一飞重心稳,躲得快,灵敏度也高,一记摆拳打过去,那人被打中了头部,踉跄后退了几步,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状态。
几个小回合下来,都是高一飞更胜一筹,莫雨薇也稍稍放松了一点,不再那么紧张,可就在她刚把肩膀松垮下来的时候,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哇”的尖叫。
蓝方选手忽然开始发力,直拳出击,高一飞一躲,他反应迅速侧面摆拳,感觉只是擦碰了高一飞一下,谁知高一飞却倒在围栏上。
裁判吹哨,大家都够着脖子去看,这才发现高一飞流鼻血了,而鼻血就跟有个开关似的,一按就哗哗的。
一般来说业余对抗赛鼻子流血就可暂停比赛,可职业赛不行。陈遂见高一飞教练帮他拿毛巾擦血,洁白的毛巾上没一会儿就被染红了大半,随后又迅速用凡士林把伤口流血定住,等到鼻子不出血了,比赛继续。
而高一飞这时已经没有多少体力,蓝方生龙活虎,直拳、勾拳、摆拳……一下下打得他应接不暇。
陈遂对拳击多少了解,他知道这场比赛,高一飞几乎没有胜算了。
蓝方明显在开始的时候保留了实力和体力,用招数引高一飞出拳,琢磨出他打拳的套路,后面等高一飞没体力了,直接拆招,重拳出击。
陈遂看到苦苦坚持,哪怕筋疲力尽,胳膊无力到抬都抬不起来,还在硬撑的高一飞,敬意油然而生。
他看了莫雨薇一眼。
莫雨薇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双手十指紧扣放在胸前,目光紧紧跟随着高一飞的身影,再看脸,早已泪流满面。
陈遂没有像比赛一开始那样安慰她,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外人轻飘飘的关心是多么伪善,在爱里的痛又是多么自由。
比赛还在进行着。
陈遂发现蓝方体力也有所下降了,蓝方不想恋战,一个直拳重击,拳拳到肉,高一飞直接被ko。
五,四,三,二,一。
人是挣扎不过命运的,哨声响,尘埃落定。
现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呐喊声。
莫雨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也开始鼓掌,她站起来,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朝高一飞比了个大大的心。
而高一飞背对着她站着,并没看到。
但你知道,这并不重要。
比赛结束,陈遂带莫雨薇去后台见高一飞。
来到后面才发现,高一飞整个瘫倒在地上,之前在观众席看得不真切,这会儿才发现,高一飞不止鼻子上这一个伤口。
人脸部最突出的眉弓部位最容易受伤流血,而眼眶不常流血,但是它会肿起来,和眉弓上出血的部位搭配起来看,高一飞显得被打的很惨。
莫雨薇之前在观众席哭得很惨,真的来到高一飞身边了,她反倒不哭了,平静的蹲下摸了摸他的伤口,问:“疼吗?”
高一飞艰难睁开眼,咧嘴一笑:“爽。”
高一飞的教练在旁边叹气:“蓝方的运动员初出茅庐,他的对抗或许没比老高强多少,但是会用脑子,应变能力强,假以时日必定有作为。老高你也别难受了,你当了十来年运动员,看过比过这么多比赛,还不知道吗?赛场上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而有天赋的人哪怕只付出七分力气,也比没天赋却全力以赴的人得到的荣誉多,体育的魅力不仅仅是赢得体面,更教会我们学着放下。”
高一飞听罢,只是无可奈何的自我嘲笑了一声,可这一笑,让他猛地咳嗽了起来,嘴里瞬间吐出一口血。
陈遂和教练都大惊失色,一般来说,嘴里吐血是伤及内脏的表现。
他们赶紧去叫医生,随后又紧急赶往医院。
到医院之后,一群人七手八脚把高一飞送去急诊室。
繁琐的检查,直到两个多小时后才结束,而那会儿天色已经擦黑。
陈遂本该等高一飞比赛结束就赶往学校看孟菱演出,然而事有轻重缓急,他面对高一飞的伤情,实在是无暇顾及其他,给孟菱打电话匆匆说了声抱歉,她没说什么,只让他放宽心。
好在检查过后,高一飞的身体并没有大事,住院疗养几天就能好了。
陈遂得知这个消息,松了口气,从一片紧张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一片。
莫雨薇更是忽然虚脱。
从高一飞被送到医院开始,她就出乎意料的冷静,跟着跑前跑后,没有露出一点悲戚的神色。然而装得再像也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这会儿终于放心,她反倒瘫倒在走廊里。
其中的万般滋味,陈遂无法感同身受,却深深理解。
他让莫雨薇在椅子上坐一会儿缓缓,兀自进病房去看高一飞。
高一飞输着液,眉骨上覆着纱布,右眼睛肿着,鼻梁紫红一片,样子诙谐。
陈遂笑:“你去演喜剧不用化妆了。”
高一飞却无心开玩笑,陈遂一说话,他眼泪唰地落下来:“十年了,我从没有赢过。”
“我就像遇到林丹的李宗伟,永远的第二名。我永远能进决赛,但永远站不到领奖台上。”
高一飞露出失望惯了的神情:“如果今天我赢了,这就是个励志故事,告诉别人坚持多重要,十年磨一剑多了不起。可我输了,我今天坚持的一切都是笑话,浪费青春钻牛角尖,不知道变通,明明不是这块料还非要坚持的人太蠢了。阿遂,你读的书多,你说到底该怎么判断人是在坚持还是在钻牛角尖呢?”
陈遂看着他,再也露不出轻松的神情。
他目光深深:“或许坚持的意义不在于别人怎么看,而在于我们自己。”
高一飞胸腔颤动,抖出几声嘲弄的笑:“是么。”
他闭上眼,似是痛定思痛。
陈遂静静看着他,平静的有些漠然。
他忽然明白,原来高一飞的这十年,并非全为生计,而是真有梦想倾注其中。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高一飞才又缓缓开口:“阿遂,你的事情我在网上看到了,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聊聊。”
高一飞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虽然比陈遂大了十岁,但很少有说教的时候,遇事反倒是时常要问陈遂的看法,这是他第一次以哥哥的姿态,语重心长:“哥真的佩服你,我混的不像样,有时候看你意气风发,我就感觉真好啊,好像是我也实现了理想一样,所以看到别人骂你,撕你的书,我比谁都难受。”
高一飞见证了陈遂从出版第一本书到现在大火的全过程,现在看到陈遂被网暴,无异于眼睁睁看着一座慢慢建起来的高楼轰然倒塌。
他说:“好好解决这件事吧,别辜负自己。”
“你要知道,有些人是没有能力坚持梦想的,你能在你的领域里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我很羡慕。”
高一飞说到这,刚平复住的心又激动起来,他鼻翼微张,忍住泪:“我没说过,雨薇小时候很爱画画的,可是山里的孩子,有学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哪有能力学美术。”
事实就是如此残忍,城里的小孩为每周要学钢琴学美术而叫苦连天,而山里的孩子一生没摸过钢琴没见过画笔。
孩子们的梦想夭折的原因不同,可都被迫夭折过。
而不同的是,有些人有能力重拾梦想,而有些人没有。
当生活已让人负重前行的时候,梦想又怎么可能比温饱重要。
陈遂看了眼窗外,高楼之下麻绳似的马路,鞋盒一样的汽车,来来往往如蚂蚁的行人。
多少人屈服于生计,对梦想闭口不谈,多少人真的麻木了,又有多少人骗自己说已经麻木了。
陈遂忽然陷入情绪的禁区。
他抬脚走了,到楼下去,靠着车门,抽了一根烟,指尖久久颤抖。
一根烟抽完,他才离开,赶往孟菱所在的方向。
学校的艺术节一共两个小时。
可惜的是陈遂赶到礼堂的时候,恰逢散场。
学生们乌泱泱往外走,唯有他逆行站着,任由人群穿梭身畔,热闹流失。
人都要走光了,孟菱给他打来电话:“你来了吗?”
他有点可惜,但更多是抱歉:“对不起,没能赶上你的演出。”
孟菱一笑:“不要紧,你现在进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陈遂不解:“等我?都有谁?”
“妈的,磨磨唧唧干什么啊大哥!”阿卓抢了孟菱的手机,“赶紧滚进来,不属于你的观众散场了,属于你的观众还等着你呢。”
陈遂愣了愣,一笑,旋即大步走进礼堂。
阿卓坐在台子上,朝他招手:“遂哥哥~”
陈遂笑骂:“滚你妈的,少来这套。”
阿卓气得翻白眼:“老子凭着吉他社社长的脸面,申请延长了十分钟礼堂使用权,你居然还骂我?”
“你们这是整的哪一出?”他问。
“陈遂,我们的节目还没表演呢。”孟菱站在最中间过道的最前面,亭亭玉立。
陈遂似乎懂了什么,遥遥望着她:“你的主意?”
“就在你赶来的路上,孟菱想到了这个主意。”阿卓抢话,“她说,今天你已经很累了,来点轻松的吧,咦,好酸~”
“我们00多好啊。”曲洛笑嘻嘻接话,“陈遂你赚了!”
孟菱莞尔一笑,没说什么。
陈遂深深感动,看着阿卓:“谢了兄弟。”
又冲孟菱一笑,“谢了我娇”,这四个字在心里讲完。
他从礼堂最后面一步步超前面来,越往前走灯光越亮。
而孟菱和她的舍友们,吉他社的学弟学妹们,徐梁和阿卓,都在前面或站着或坐着,目视他走过来。
他到孟菱面前站定,没有煽情,耸耸肩恣肆一笑:“走喽。”
阿卓站起来,扛吉他的姿势像在拿枪:“哥几个走起!整活!”
吉他社的几个人也瞬间来精神了,纷纷到台侧严阵以待。
陈遂拿起话筒,拍了拍试音,很快说:“好了。”
阿卓拨弦,音乐应声而起。
台下顿时掌声,起哄声,口哨声一片,零星几个人,竟烘托出千人live house的氛围。
陈遂和孟菱也放松,从开始就是非常随性在唱,摇摇晃晃,笑着、感受着,万般惬意,又不时和下面的人挥手互动。
几个朋友也都配合。
当他们唱到“ i kiss you”的时候,台下开始起哄:“kiss!kiss!kiss!”
孟菱脸颊微烫,不过她没有闪躲,而是大大方方的继续唱。
陈遂却起了别的心思,这首歌的最后全都是在重复“ i kiss you”这句歌词,他却忽然改词。
“ i kiss you
let kiss you
i want to kiss you
i want i want i want i want to kiss you”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的吻也落下来。
台下顿时尖叫声爆发!
孟菱下意识屏息,睁大眼睛看着陈遂,见他闭上眼睫毛轻颤,心下顿时柔软无比,于是也安心闭眼,加深这个吻。
人声喧闹,笑成一片,世界是热闹的,而这热闹是因他们而存在的。
阿卓撂下吉他,拿起鼓槌,“砰砰砰”敲了几下吊镲:“还有时间,不许浪费!喝水的,嗑糖的,亲嘴的,都给老子stop!继续嗨起来!”
陈遂和孟菱松开了彼此,相视而笑。
台下更加喧闹。
昏暗中徐梁的手在顾娆腰间有一搭没一搭摩挲,脸上仍是一副天真无辜样,率先问:“你又卖什么关子?”
阿卓向键盘手使了个眼色,几秒后忽然敲了几下架子鼓:“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话刚落,《当》的前奏瞬间响起。
吉他社几个人配合的很好,紧接着开始进歌:“啊~啊~啊~啊~啊~”
台下的人全都很动容的样子,包括一向难搞的顾娆,都随着音乐而拍掌,和台上的人一起唱:“啊~啊~啊~啊~啊~”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
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
不能和你分手
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 ……”
这是一首太耳熟能详的歌,大家根本不用提前背词,就已经合唱在一起。
这样的默契,是除他们相聚于此之外的另一种融洽。
陈遂拿着话筒,摆手指挥,混不吝一笑:“都来台上嗨啊。”
于是大家纷纷上台,三三两两站在一堆。
要么随着节拍鼓掌,要么互相牵着手举过头顶,来来回回的摇晃着,每个人脸上都热情洋溢。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大家齐声唱着这一首歌。
仿佛有这一刻的陪伴,青春才变得具体。
后来在最后一段“啊”声的旋律中,阿卓忽然大叫:“我靠,我好开心!这就是青春吗?”
徐梁回:“是青春!”
“妈的,都说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老娘不稀罕!”顾娆傲娇哼声,“拥有这一秒已经足够!”
孟菱热泪盈眶,转脸去看陈遂,他恰好也回望她,然后他盯着她的眼睛,忽然说:“青春万岁!”
“青春万岁!”
“青春万岁!万万岁!”
“……”
不断有声音响起,夹杂着欢笑和哭腔。
世界太大了,大到听不见他们的呐喊,却也太小了,小到装不下他们的热情。
可它也刚刚好。
刚好够他们相遇。
因为有歌可以唱,有人可以爱,哪怕青春是短暂的,却也一定绚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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