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 可以耽误你几分钟，采访你一下吗？”
“请问你今天的面试成绩怎么样？达到你预期了吗？”
“你知道你的竞争对手马为的面试多少分吗？是不是很出乎意料？”
苏甜对着镜头，简短地说：“还行。”
她知道自己要是扭头就走, 全网就会给她扣上“傲慢”“没礼貌”的帽子, 之后等官网的面试成绩公布, 大家更会说她“仗着自己考了第一牛成什么样啊”。
所以，她为了舆论，不得不停留，但也不想说太多的话，因为说多错多。
“还行”两个字, 的确是她对刚刚这场面试的概括，也是她对自己面试预期还有对马为分数的态度。
汉语真是博大精深，真好。
苏甜说完，本想离开。
谁知有黑心主播还要拦着她的去路, 问出一些更犀利的问题。
“苏甜，面试失败的话，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
“马为这么高分，你输给他是不是很遗憾？本来你实力不错，上岸机会其实挺大的。”
“如果能重来的话，你还会报这个岗位吗？”
“而且这个岗位不仅竞争大，考上后还要去基层扶贫攻坚, 你当初报这个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真心是想去为人民服务的吗？”
最后这句，问到了苏甜最在意的事情。
她不由停下脚步，定定看着那人的摄像头。
“我就是为了去基层, 去最艰苦的地方。为人民服务，是我毕生心愿。”
苏甜瞳眸漆黑深邃望过来，丝毫不动, 而屏幕另一边的网友们对上她的眼睛，都不由心间一颤。
……怎么听起来，她是玩真的。
刚刚马为上午也回答了这个问题，可他的说法跟面试似的，听起来无懈可击，很有无私奉献的精神，是有担当有责任心的样子，但仔细一想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看到苏甜才明白，缺了的，是真实感，是较真的那股劲儿。
只有苏甜才有。
提问的主播都被苏甜的气势震到，一时不知该接着问什么，讪讪让开脚步。
省政府大楼的某间办公室里，张森远正准备下班，却忍不住坐回沙发上，打开流量关注起今天的面试结果。
他正好看到苏甜对着镜头说这句话的瞬间，和那天在食堂小包厢里，一模一样。
仿佛不管过多久，不管什么时候，都动摇不了她坚定的决心。
只有张森远能看出她内心深处的信念，因为他们是一类人。
当年他放弃创业的大好时机，如今苏义明都已经是上市公司的亿万富翁，而他仍然守着这一方小小的办公室。
手中虽有权力，但他始终清廉公正，他深知自己握着的不是权柄，而是维护人民利益的武器。
有人问他，辛苦这么多年，两鬓斑白，两袖清风，值吗？
张森远从来不会犹豫：值。
他相信，苏甜也会从始至终这样回答。
张森远欣慰地注视着屏幕另一端的苏甜。
……
一直站在苏甜身边的薛可嘉，却有些忍不住了。
官网的面试成绩会在几天后公布，通知入围体检的名单。
但薛可嘉自认为不能看着这些嘲讽苏甜的评论满天飞，尤其苏甜才是考上的那一个。
她离开人群前，扭头对着镜头道：“苏甜面试成绩全场最高分。你们如果不信，可以等体检名单出来再确认。”
这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懵了。
隔着屏幕的网友们更懵。
【？？？？？？？】
【怎么可能？？？？】
【人家马为都是历年最高分了，苏甜还能再高？那得高到哪里去？？】
【这人也是考生，应该不至于撒谎吧？撒谎也没意思啊，过两天就会被戳穿的。】
【那就是真的了？？？？？】
弹幕乱成了一锅粥，满屏的问号遮住眼睛。
最不可置信的要数马为。
他的心情简直从巅峰跌到谷底，尽管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没人会在这种事情上吹牛撒谎。
马为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冲过去追苏甜。
幸好苏甜走得慢，他腿长，眼看着就能追上。
而剩下的记者和主播们也反应过来，嗅到了大新闻的味道，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别挤啊！我刚占的好位置，你怎么能抢？”“嘘嘘嘘，别吵了，马为在说话，快听听他说什么。”
马为其实追上苏甜，只是想确认一下她的分数。
与其胆战心惊等几天后成绩公布，他更想从苏甜的嘴里听到答案。
实际上，从早上在侯考场与她对视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想和苏甜打个招呼，交流一下了。
毕竟笔试能考一样的总分，除了缘分之外，也都知道对方有多不容易。
“苏甜，你的面试成绩多少分，可以告诉我吗？”马为冲过去，但没有故意拦住苏甜，而是走在她身边，反正他腿长。
苏甜直接停下，出于给对手的尊重，她顿了顿，然后说：“……九十五分。”
正巧其他主播和记者都扛着摄像头和收声筒跑过来，正好把苏甜这个分数收进了话筒里。
大家集体脚步顿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95？？？是不是高得有点夸张了？？？
网友们的评论同样已经被各种感叹号炸开，甚至都变着花样和颜色在拍感叹号。
【！！！！！什么鬼，是我的耳朵坏了还是话筒坏了，真的会有这么高的分数吗？？】
【！！！！95！！！！比马为打破的记录直接高了两分？这也太突然了吧！】
【妈呀！！苏甜是什么考公神仙转世啊？？】
【天，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我先拜拜！】
【对啊对啊，没人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苏甜肯定是考了95分才敢这么说，难怪她那么有底气！】
【她是怎么考的！怎么考的！能不能放出范例让我看看啊！！！】
【我就知道我家苏甜姐姐是最棒的！】
【苏神牛逼！！！】
不管弹幕怎么炸，反正马为的耳朵已经炸成了烟花，里面轰隆隆的响。
他以为自己和苏甜的差距很小，甚至觉得自己略胜苏甜一筹。
但被直观的分数甩出来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苏甜比他厉害，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岗位，不出意外的话，她稳拿了。
而自己……想起刚拿到93分出来时那志得意满当着媒体采访指点山河的样子，马为忽然臊得慌。
他自认是一个得体的人，居然做了一件不得体的事。
“苏甜，你很棒。”马为心甘情愿地认输，虽然不知道苏甜是怎么考到这么高的分数的，但他相信国家考试的公平性，所以心服口服。
马为朝苏甜竖起大拇指，也证明他是输得起的人，周围都在抓拍，弹幕也夸马为很不错，拿得起放得下，输赢都漂亮。
苏甜也朝马为弯弯唇角，“你也很厉害。如果你像我一样，准备了十几年，考第一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马为身上的能力与锐气，天赋与才华，她都能看得出来。
马为怔了怔，不解苏甜的话，“你为了考公，准备了十几年？”
那不得从她多小的时候算起？
苏甜凑近马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的，准确来说，我从十二岁那年，就开始在准备了。”
马为震惊不已，拉远距离看着苏甜。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这次输了很正常。
……可她怎么会，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考公？？？
再多疑惑，也只能留着下次再问。
因为苏甜已经在和马为挥手再见，“很可惜，我们之间只能上岸一个。”
“山高水长，我相信以后我们还是能在岸上相逢。”马为接着说，目光渐起炽热温度。
苏甜最后扭头朝他笑笑，“好啊。”
直播画面最后定格在苏甜回头的这一笑，还有马为望向她的眼神里，仿佛泛起远处星辰大海的光芒，等着有理想抱负的青年去征服。
大家都很好奇苏甜最后和马为悄悄说了什么，明明是两个竞争最大的对手，却反而惺惺相惜，最后都很欣赏对方的告别。
还有，为什么感觉马为和苏甜随便聊了几句，再看他时，就觉得他整个人有点不一样了呢？
……今天的互联网，注定热闹，关于这场面试还有最终成绩的讨论经久不消。
而坐在屏幕前的张森远，等到这一切落幕，才满意地关掉屏幕回家。
他对苏甜这个孩子，越来越看好。
她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无可挑剔，心性更让他欣慰，值得重点栽培。
下楼后，张森远拿起手机，又打了个电话。
“等体检、政审都结束后，如果苏甜被录取了，八月的迎新会一定要叫她参加。”
“……还有那个马为，也是不错的苗子，记得打电话问他愿不愿意接受调剂。”
-
苏甜这边，父母亲自过来接她回家。
苏甜不像苏依心那样会撒娇会讨父母欢心，她从小被爷爷带大，所以哄那些怪脾气的老头倒是很拿手，但系统一直让她努力争取父母好感度，反而让她头皮硬邦邦的。
上了车，苏甜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就坐到最后一排假寐。
只有闭上眼睛，父母才不会客气寒暄地没话找话。
苏义明夫妇看她一眼，颇为无奈，但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不是他们不愿意与苏甜亲近，只是他们也觉得疏离陌生。
血脉亲情固然在那儿，但二十几年都是陌生人，骤然相处，说要多亲热也很难做到。
而苏甜一直闭着眼，其实是在和系统说话。
系统正在她的脑海里使劲儿放烟花。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今天的面试成绩公布后，全网正在发酵，都被您震惊打脸到了哦！”
苏甜不是很懂，“所以呢？舆论消失了吗？”
她只关心这个，不想以后自己身上的舆论成为枷锁，让她出去真正干事的时候没有老百姓愿意信任她。
系统被问得卡顿了一下，然后使劲鼓着两根小触角，“恭喜宿主！贺喜宿主！虽然您的舆论还没有完全消失，但现在您目前在全网的粉丝已经占10了哦！”
苏甜听明白了，“目标是百分之百？”
“是的是的！宿主好聪明！不愧是笔试面试双大神！成绩打破历史记录的超级大神！”
“……”苏甜看出它的不对劲，“有事说事，想这么多夸我不累吗？”
“不累！”系统星星眼地看着苏甜，然后语气果然弱了一点，“所以宿主，咱以后能好好走一下剧情了吗？”
“……就是说，您现在回到家里住了，能不能狠狠刷一下父母的好感度？”
虽然苏甜现在全网的粉丝量已经达到10，远超选秀事业线的预估速度，系统很高兴，但苏甜的父母好感度却拉了后腿，远低于目前这个进度应该有的水平。
“是这样的宿主，您想要彻底成为女主，是需要达到三个条件的。”系统认真解释道。
“第一个，就是全网粉丝量达到100，也就是全网爆火，全网崇拜。”
“100？”苏甜皱皱眉，“好难。”
那不就要和钞票一样，做到人人喜欢？
系统有些心虚，但还是拼命灌鸡汤，“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您可是要当女主的人，有什么困难能打倒您呢？”
“……您看您连面试成绩都破天荒考出这种创纪录的分数，这么夸张的事您都可以做到，所以您一定要相信您可以！”
系统接着说第二个条件和第三个条件。
一是父母好感度刷到100。
一是彻底碾压假千金苏依心，方方面面都让苏依心输得心服口服。
胜过苏依心不难，心服口服这一点……苏甜敏锐地捕捉到又是一个非常困难的点。
她挑挑眉，故意问系统，“我为什么非要当这个女主呢？”
谁知她这么一问，不知道是怎么触动了系统哪根筋，它一下子急得不行。
“宿主您千万不能有退缩想法啊！您是必须要成为女主的！不然您——哔——”
系统说的话，居然被消音了。
苏甜愣住，它也愣住，但更着急了。
它开始拼命说：“宿主——哔——您——哔——一定要——哔——”
苏甜无奈地捂捂耳朵，“行了我知道了，这个女主我当，我当。”
看把孩子都急成什么样了。
系统听到苏甜这么说，长舒一口气，用小触角擦擦脑门的汗，在苏甜脑海里给她捏捏捶捶。
苏甜没想到它还有这个用处，像脑海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按摩，什么疲惫辛苦都渐渐揉散。
不过系统小触角不停，声音也不停，还在和苏甜絮絮叨叨着，好像生怕她反悔。
“宿主您是不是挺讨厌这里，所以不想当女主的？”
“其实那些黑你的网友他们都是被￥￥，所以这也是为了！￥……包括你身边那些人他们￥……”
苏甜：？什么鸟语？
然而系统似乎根本没发现自己说出来的字都被转换成了另一种奇怪的语言，它还在认真地巴拉巴拉着。
苏甜只能两个字堵住它。
“闭嘴。”
“……”
系统很识相，立刻闭嘴。
终于消停下来，苏甜闭着眼揉揉眉心，虽然系统说的关键信息似乎都被屏蔽，但她仍然嗅出不一样的味道。
看来这个世界，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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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庄园内，苏依心正满头大汗地坐着。
父母不知道为何，原本昨晚才坐私人飞机去国外，但今天居然又飞回来了，不知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但父母没说为什么，却抽空去面试考场接苏甜回家。
原本苏依心也打算去的，可父亲却问她，“之前让你准备的那个企划书怎么样了？对方忽然要求改时间，提前到今天发过去。”
“今天？”苏依心有些诧异，心里早已经慌乱起来。
“是。”苏义明看她一眼，皱眉道，“心心，你还没做好？”
“怎么会呢爸，我就剩一点点收尾了，我这就弄好！”苏依心连忙说，“那我就不去接姐姐了，我这就上楼去弄。”
“去吧。”苏义明刚回家，还没来得及过问家里的事，就叫上陈春秀一起去接苏甜。
毕竟是孩子的大事，他们做父母的给苏甜太少，有机会还是要弥补一下。
楼上的苏依心腿软地跑回自己房间，手颤颤巍巍打开电脑。
属于企划书的那个文件夹，哪里只剩下一点点收尾，明明还剩好几天的工作量。
苏依心脸色刷地白了，一下子抖得更厉害。
她本来就有点拖延症，什么事都喜欢拖到最后完成。
原本按她的计划，在最后这几天慢慢按部就可以弄完，却没想到对方一下提前两天要。
更重要的是，按苏依心最开始的安排，她昨晚是需要做一部分企划书的，但却为了断电，临时决定休息。
苏依心恨得差点咬了舌头，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要是昨晚没断电，自己做了一部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么紧张被动，根本没有一丝丝完成的希望。
最气的是，她断电好像根本没给苏甜带来损失，人家面试照样拿最高分。
而自己……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依心难受得不要不要的，更没心思赶完这部分企划书。
完了，听到父母去接苏甜的车回来，发动机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时，如同一桶凉水从头浇下。
苏依心知道，自己整个人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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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义明回来后，吩咐佣人们为苏甜准备庆功的家庭晚宴，要丰盛一点，热闹一点。
大家都忙碌起来。
苏甜则回到自己的房间，享受难得的放松时刻。
不过在她看来是放松，而系统眼里：……这个女人居然还在看书！可怕！
《母猪的产后护理》
……这是准备去基层养猪了吗？？？
系统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书房里的苏依心，正在接受狂风暴雨般的训斥。
苏义明从来没有这样骂过她。
“苏依心！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你说想参与公司重要的事务，好，我愿意给你这个锻炼机会，但你现在居然连企划书都完不成。”
“这次的合作方来头很大，你觉得他会怎么看我们？”
苏依心不知道自己能怎么解释，她很害怕，也很懊悔，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苏义明插着手，非常失望地看着苏依心，“还有，昨晚的断电是怎么回事？你故意的？”
苏依心大惊失色，连忙说：“我没有，爸，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断电害我的企划书进度被耽误，我怎么会故意害自己呢？”
“……”苏义明没说话，盯着苏依心的脸，目光像一把无形的锥子，可以轻易剖开她的内心，让她无处遁形。
苏依心又慌又急，泪流满面。
直到苏义明说：“以后公司的任何事情，你都不必参与了。”
这简直判了苏依心的死刑。
苏义明又接着说：“你最近不太对劲，去乡下散散心吧。”
苏依心脸色更加惨白，浑身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悔恨、痛苦、难过像一股又一股的龙卷风，将她吹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没想到，只是断个电而已，苏甜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反而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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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苏甜庆功的家庭晚宴。
苏义明没来，苏依心没来，只有苏甜和陈春秀母女两人，面面相觑。
遥坐在桌子两端，苏甜吃得挺欢，陈春秀却明显一脸愁容。
苏甜转眼看了看周围，觉得气氛很不对劲。
她抿了一口纯牛奶，轻声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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