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集体懵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甜,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这小姑娘什么情况?
怎么一来就让大伙儿全部撤苗,这得损失多少啊!
还血本无归?吓唬谁呢????
渐渐的,大家反应过来之后, 眼里的怀疑转变成怒火, 都到施村长身边吵吵。
“老施啊!你这是找了什么人来啊?看着年纪轻轻挺漂亮的, 怎么说这种话啊?”
“是啊施村长,你可要管管,凭什么我们要听她的把甘蓝苗都撤了啊?!”
“她又不是专家教授, 又不是领导的, 说话才不管用呢,我们别听她的!都别听她的!”
“”
但也有人迟疑, “老施, 我们听你的。要是这小姑娘说得真有道理,咱们也听。万一真血本无归了”
的确有一些被“血本无归”四个字吓到的,都紧紧盯着施村长和苏甜,想要个说法。
柴广涛蹲在地上研究绿色甘蓝, 他站起来, 拍拍手里的灰,下结论道:“我看这些绿色甘蓝苗长得挺好的,存活率应该能有个70, 千万不能撤。”
“撤掉后,这些苗多多少少会受到损伤, 放一段时间又得死一部分苗, 到时候再种成活率肯定就低得不行了。”
他的话让村民们的心都悬起来, 连忙说:“那可不能撤, 不能撤, 我们不撤!”
苏甜看向柴广涛,有条有理的声音冷静镇定,“你看了地,却没看天。”
柴广涛一愣。
施村长也听得怔忡,不由问道:“小苏啊,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来着?”
这回轮到苏甜沉默。
她猜到自己回答后大家有什么反应,但既然问了,也不得不诚实回答,“我学的会计。”
“”
村民们顿时发出一阵嘘声,瞬间什么紧张气氛都消散了。
你一个学会计的城里小姑娘,来说我们种地没种好?
那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还差点就信了她的,弄得紧张兮兮的,幸好施村长多问一句。
大家摆摆手,都根本不想再理这茬儿。
施村长也悄悄松了一口气,觉得苏甜可能就是随便说说,吓唬大家的。
辛辛苦苦放了这么多绿色甘蓝的苗儿,他也不想让大家撤掉,那不费钱费力,白忙活一场嘛。
谁都不会想干这种事儿的。
但施村长看苏甜煞有其事的样子,还是问了问周围的村民,“有谁愿意跟着苏干部试试,把苗撤了等机会合适再种的吗?”
没有一个人举手。
苏甜的眉眼往下压,施村长觉得她这是不高兴了,于是补充道:“要是有人愿意,村里可以补偿他甘蓝苗的损失。撤下来多少颗甘蓝苗,到时候成活多少甘蓝苗,村部负责原价赔偿这其中的差额。”
村部其实已经财政赤字了,但施村长猜到没几个人会撤,所以这么说也出不了几个钱,他只是为了苏甜心里舒坦一点。
说明村部还是很支持她的任何工作想法的。
村民们已经心里飞快算计起来,听起来是很好,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其实还是亏了。
村里补偿这钱又怎么样,自己放苗撤苗又重新种苗的这些时间谁来赔?
那还不是自己要撒大把汗水?
所以依旧没人举手。
施村长为了保护苏甜的自尊心和工作热情,只好说:“这是一件大事,可能大伙儿要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这样吧,截止今天太阳落山,谁愿意撤苗的来村部找我,我都给发补偿字据。今天过后,就过了这村没这店咯。”
他话音刚落,苏甜忽然补充一句,“今晚过后再撤苗,就来不及了。”
“”众人不以为然,根本不信这种城里白白嫩嫩的会计小姑娘一个字。
她能考上干部是她的能耐,但她种田的本事难道比得上他们这些种了一辈子田的人?
估计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跟他们在这儿立威呢。
柴广涛见苏甜被大家鄙视,他清清嗓子道:“各位乡亲,我是农业大学刚毕业的研究生,九月份就要去读博,对你们这些绿色甘蓝很感兴趣。正好刚来没什么事,你们要是种植上有什么问题,只管来问我。”
与苏甜比起来,柴广涛是专业的,“博士”这样的名声可比“学会计的”厉害得多,村民们眼睛都亮了,立刻围到柴广涛身边,东一句西一句问起来。
可以看出来,大家对种植绿色甘蓝的积极性很高,也不怕吃苦。
但就怕钱出了,力气卖了,还是敌不过这里贫瘠的土地环境,白忙一场。
段艳和其他三位选调生站在一旁,也有村民围过去问东问西。
只有苏甜身边空无一人,大家好像都避嫌,不想和她说话,或者说生怕和她多说几句,就要被村长命令撤苗来支持她的工作了。
苏甜想解释,但不管和哪位村民视线对上,对方都会躲闪开来,反而是施村长尴尬了。
他讪笑两声,“小苏啊,这也没办法,我知道你可能很想帮大家,来这里之前也带了不少农业相关的书籍研究,但你到底不是专业的,所以咱还是先跟着小柴多学习学习吧。”
苏甜郑重地说道:“施村长,我可以担保,这些甘蓝苗不撤掉的话,全部都会毁掉。”
“七月高温多雨,完全不是绿色甘蓝适合种植的月份。”苏甜黑漆漆的眼珠里映着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绿,溢出担忧。
施村长摸摸脑袋,犹豫着说道:“小苏啊,七月的确不是最好时节,但乡亲们着急挣钱啊,而且这不快到八月了嘛,还有你看咱们山里挺凉快的,往年季节下雨也不多,这和高温多雨没什么关系吧?”
“咱村里都种了一辈子地了,早把老天爷的脾气摸得差不多了,你就别操他们的闲心了。”
“小苏,要不我带你继续去其他地方转悠转悠?”施村长岔开话题,不想再和苏甜纠缠这个,免得小姑娘难为情。
苏甜摇摇头拒绝,“施村长,您在这儿陪大家吧,我一个人再去看看。”
她知道人们往往更相信自己的经验判断,只好再想其他办法。
苏甜往其他石头地里去了,柴广涛远远看了一眼,更热情充实地和乡亲们传授种植技巧。
“姐姐,你是这次来的干部吗?”一个小女孩踩在一堆乱石头上,怯生生地看着苏甜路过。
苏甜停住脚步,看向这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脸颊被太阳晒得酡红,扎着两个羊角辫,身上的裙子虽然很旧却干干净净的,穿着露脚趾的凉鞋。
小女孩看自己的眼神,苏甜十分熟悉。
充满羡慕与好奇,像以往无法直视的太阳忽然落到自己眼前,恍惚又不可思议。
苏甜半弯下腰,从口袋里摸出半截火腿,朝她笑笑,“是啊,这片石头地里的绿甘蓝都是你家种的吗?”
小女孩下意识擦擦手,目光却往上移,根本不接苏甜的火腿,而是把双手背到身后,回答道:“是啊姐姐,这片甘蓝是我爷爷和我一起种的。”
“那能带我去见见你爷爷吗?”
“好。”
两人很快说好,苏甜主动去牵小女孩。
小女孩却缩手,“姐姐,我刚打理完地,手很脏。”
苏甜不由分说牵起她,随口说:“那回家洗手不就好了。”
小女孩扭头怔怔地仰望着苏甜,她好漂亮,像仙女,那么温柔像会发光,跟她遇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姐姐,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里啊?”
“为人民服务啊。”
“姐姐,你为什么要为人民服务啊?”
“这样你才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读书长大,穿漂亮的新裙子,和爷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啊。你说好不好?”
“姐姐,这也太好了。我想都不敢想。”
“”
马尾辫和羊角辫就这么一翘一翘,伴着两边的青山回到家。
小女孩迫不及待去喊爷爷。
“爷爷,家里来客人了,是村子里新来的干部。”
“甘甘带了客人回家啊?稍等啊,爷爷把茶泡好就过来。”
很快,淡淡的茶香飘来,年过花甲的老人端着茶盘过来,笑容和蔼,穿着看上去洗了太多次的白色背心和短裤,精瘦的手臂晒得黢黑。
苏甜看到他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自己的爷爷,鼻尖泛酸。
她借着低头喝茶,任茶雾蒸湿双眼,又很快把情绪压制下去。
苏甜放下茶杯,也跟甘甘一块喊爷爷。
“爷爷,家里就你和甘甘两个人吗?”
“是啊,甘甘她爸妈在她一岁的时候就出车祸没了,这孩子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苏甜看了眼两人家徒四壁的房子,“你们住得离村部挺远的,生活还方便吗?”
“方便得很。”老人姓施,打着扇子坐在摇椅上躺下来,不好意思道,“小苏,对不住啊,我这腰不舒服,只能这样躺着和你说话。”
“反正家里也就我和甘甘一老一小,吃得简单,生活就没什么不方便的。”
苏甜惦记着绿色甘蓝的事,并没有闲话家常,寒暄两句就切入主题。
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完,黑漆漆的眼珠充满期待地看着施爷爷,“您觉得怎么样?”
甘甘拉着爷爷的手摇晃,“爷爷,苏姐姐好厉害的,我们就听她的吧。我问她什么她都知道。”
来时路上,甘甘已经十万个为什么似的问了苏甜好多她平时在山里想不明白的问题。
比如蜻蜓下雨前为什么要飞低,太阳为什么总是从对面那座山上升起,树叶为什么会变黄掉落
苏甜回答得十分清晰,甘甘完全不用费劲就能听懂,她觉得苏甜比她们校长都厉害多了。
施爷爷被自家孙女摇得头晕,他宠溺地笑了笑,“好好好,都听你的,反正村部也能补偿损失,只是要多费点力气了。”
甘甘拍胸脯表示,“爷爷!我有的是力气!”
终于有人愿意相信苏甜,她也挽起袖子,“我也来帮忙。”
施爷爷特别不好意思,因为苏甜的皮肤很白很嫩,哪里像是干得了农活的样子。
太阳随便晒晒,她就一脸的汗,红扑扑的,看起来柔弱可怜。
可苏甜硬要帮忙,怎么说都不听。
系统在她脑海里替她叫惨,“宿主宿主,您怎么干起了这些活儿啊?您这太辛苦了!要不还是回家吧?”
苏甜正把一颗种坏了的绿色甘蓝拧下来,那姿势干净利落,跟拧人脑袋似的。
她自己没注意,擦擦汗道:“不回。”
系统却感觉自己没有脖子的地方一凉,小心翼翼道:“您要知道,刷好感度这件事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您要是不回去,亲生父母对您的好感度就会缓慢下降,苏依心很快就会重新得宠的!”
苏甜撩起汗津津的眼皮,抬起胳膊抹了抹脸上的汗,“还有这种好事?”
系统:??啥?什么玩意儿?好事?
苏甜小心翼翼开始撤旁边的苗,随意道:“你不是说得让苏依心回来,才能完成第三个条件吗?让她对我心服口服,不得多打击她几次才行?”
“……”系统:说得好,我竟无力反驳。
“好了,别废话了。给我查找关键词为绿色甘蓝的有关论文,从第一篇开始朗读。我没喊停,就一直继续。”苏甜下了新的指令。
系统:!完了!窒息了!
这是苏甜最近把它当闹钟使后开发出的新功能。
因为发现它既能在网络上检索到各种各样的信息,又能说话,就把它当语音器用了,还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什么都能查到随时随地都能声控的那种。
系统:……谁说我的宿主不懂高科技!
它郁闷无比地念起来,幸好苏甜没要求它声情并茂。
……
没多久,施老头和他孙女在撤苗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大家午休过后,正准备再去村部找柴广涛多学学种植知识,他答应了大伙儿下午办个临时小课堂,连黑板和粉笔都摆好了,也正好给大家提供了闲聊的场地。
“什么情况啊?施老头居然听那个小姑娘的?他是吃饱了饭没事干吧?”
“他要犯蠢,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儿,大家可别去劝他,要不是他当年害了咱们村,咱们还至于在这儿顶着大太阳种地吗?早都进城享福去了。”
“就是,估计他根本不知道村部还有更厉害的博士生呢!”
“还把那个小姑娘当金疙瘩,以为她说的就是圣旨?施老头啊施老头,他聪明一世真是糊涂一时啊。”
大家幸灾乐祸,把这当个笑话看。
而施老头也正好趁中午太阳最晒的这时候,从地里回来,到村部来领施村长的补偿字据。
施村长对施老头很尊敬,除了两人姓氏相同,族谱朝上追溯施老头还是他的长辈之外,还有另外一重原因。
苏甜也是这会儿才知道。
原来施老头还是乱石村的前一任村长。
不过比起对施村长的客客气气,村民们对上一任村长似乎怨念颇重,一个个见到他不是瞪眼睛就是翻白眼的,态度都很恶劣。
段艳把苏甜拉到一边,小声说:“苏甜,你怎么把施老头带过来了?”
“……大家怎么这么对他?”
“甜甜,我也是上午才听大家说的,说村里有两个“shi”老头,都是又臭又硬,被大伙儿排挤孤立的。”
“一个姓石,就是昨天咱们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捡破烂的老头子。”
“还一个就是这个施老头,他们两人分别住在村头村尾,都是最不招大伙儿待见的。”
苏甜心道难怪村民们刚刚看她的眼神似乎比上午还糟糕。
段艳压低声音,“你可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你昨天还帮了石老头,不然他们恐怕会更讨厌你,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苏甜不明白,“他们俩人怎么招惹这些村民了?”
段艳摇摇头,才一个上午,她哪里能了解这么细。
“……总之,这俩老头子就是村里的过街老鼠似的,你要是和他们扯上关系,以后在乱石村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
“老头,在乱石村的日子不好过吧?”
与此同时,村尾最偏僻最烂的石头房子中,祁意致今天穿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但他的脸和身上自带气场让这身衣服完全不像小混混穿的。
他蹲在门口,脑袋越过黑漆漆的门洞往里张望。
石老头的房子没通电,里头乱糟糟的,像个垃圾场,散发着难闻刺鼻的味道。
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怎么过的,反正村里人都从来不打他这儿经过,都觉得晦气得很。
祁意致倒是能忍受这股味道。
每年来这么一回,他习惯了。
“老头,考虑得怎么样?”
里面扔出来一块石头,“滚!说了没门!你想都别想!还有,以后整个容再来!要是被村里人看到,又要翻天了。”
“穿这种衣服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了,老头。”祁意致不以为意地搪塞过去,又抱住那块石头,打量了眼,啧声道:“好东西啊,和田玉的籽料,就这么扔了?”
“东西留下,你滚!”石老头对祁意致这人非常了解,知道他的人品有多正,绝不会抱着自己的宝贝就跑,才扔个东西出来表示一下自己的愤慨。
但他还是被气到,“你们一个两个的,天天惦记我这点东西!是不是我死了就清静了!”
祁意致掂着那块和田玉籽料,“老头,你别急着死啊,你死之前把你宝贝都给我,我给你挑一块最贵的风水宝地,怎么样?”
石老头又扔一块出来,似乎想要把祁意致这兔崽子给砸死。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告诉你家那老头!别做他的春秋大梦了!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就是死,也要把那些宝贝带进土里,你们谁都不可能找到!!!”
石老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气,实际上他也早习惯了祁意致每年来缠他这么几天。
说实话,一个人在这穷乡僻壤怪孤独的,祁意致来得反倒比他那些儿女加起来都勤。
祁意致动作敏捷,接下两块和田玉籽料放下,打开带过来的酒,“老头,不过来喝点?”
“……”石老头认输了,拖沓着脚步走出来,身上还是那破破烂烂的衣衫,跟乞丐似的。
他也不爱洗澡,就好喝这一口酒。
尤其天意集团财大气粗,传承那么些年,这酒都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好酒,一克的价格比黄金还贵。
祁意致见他抿了口酒,就问:“好喝吗?”
石老头点点脑袋。
祁意致又问:“我明年还给你带?”
石老头犹豫几秒,还是点点头。
祁意致乘胜追击,“那要是你把你那些宝贝给我,让我建个博物馆,我天天让你喝这酒,怎么样?”
石老头狠狠抿一口,然后朝他笑了笑,“天天喝啊?”
祁意致也笑,“天天喝,高兴吧?”
石老头脸色一变,“做梦!死了这条心!”
他的宝贝谁也不给碰!
祁意致其实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他踮踮脚,往外看,“那你喝吧,喝了这回今年可就没有咯。当然,我明年还是继续来看你,不然跟我家老头没法交代,你说是吧?”
石老头脸颊一抽一抽,不说话。
祁意致望向外面远处的村子里,“你们村子里今天,挺热闹啊。”
……
的确很热闹。
尤其是施老头领完补偿字据,又哼哧哼哧跑去撤苗后,苏甜再次郑重其事地警告大家。
“我又在山里看了一圈,确定今晚就要下暴雨了,你们的甘蓝苗都会被毁掉。”
“具体的科学原理我可以解释,但会耽误很多时间,撤苗就来不及了。”
“总之,暴雨马上快来了,请你们相信我,一定得赶在这场暴雨之前撤苗。”
村里能动的村民几乎都来村部听课、看热闹了。
大家没见过什么世面,听风就是雨的,尤其苏甜这么一脸严肃又真挚的样子,不少人又开始动摇。
“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咱们村里谁没见过暴雨啊,也没见淹坏庄稼啊?不都长得好好的吗?”
“是啊,不就是暴雨而已,年年都有几场,怎么今年这绿甘蓝就格外金贵些?”
“要不还是听她的撤了看看?反正时间不值钱,但千万不能赔了咱们买苗的钱啊,那可是我们一家五口人三个月的生活费。”
“……千万别听她的瞎折腾,柴老师不是说了吗?咱们这些绿色甘蓝种得很不错,只要听他的再好好学习正确的养护方法,很快就能赚上钱了呀。”
“就是就是,柴老师可是博士生,他都说了暴雨没关系,石头缝里长出来的生命力格外顽强,狂风暴雨根本不怕,还能让绿甘蓝变得更甜呢!”
“……会不会绿甘蓝格外怕暴雨呢?万一苗子真的全死了怎么办?”
“柴老师说没关系啊,只有不一样,大伙儿还是听柴老师的吧,人家正儿八经的博士生,不比她一个刚毕业的小会计强啊?”在大家眼里,准博士就已经能称作博士了。
村民们讨论得唾沫横飞,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为了这件事眉头都皱得快要变成小山沟了。
人群里,有正好回家过暑假的小青年,拿着手机默默记录着。
遇事不决拍视频,这是他在城里养成的生活方式。
旁边的大婶推了他一把,“儿子,你也是大学生,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看啊。”
山里出个大学生不容易,大家都看向他。
他耸耸肩,“我又不是学农业的,我哪知道。”
“……但我知道这个苏甜挺爱出风头的,虽然考公成绩很厉害但她也不是学农业的啊,你们不信她的那是最好。”青年叫石智,他对苏甜一直很反感。
从苏义明寻亲开始,他是最初关注这件事的网友之一,在宿舍除了打打游戏就是刷直播发弹幕,要说在网上骂苏甜的人里,他绝对是骂得最多的那一批。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别的事情上戾气没那么重,但苏甜这个人这个名字好像有一种奇怪的黑魔力,让他看到就心烦意乱,只有噼里啪啦发弹幕骂出来才能纾解那股难受的劲儿。
比如现在,他就觉得苏甜挺傻缺的,人家农业大学的准博士生都说没问题呢,她在那儿指指点点来什么劲儿啊,还想乱石村的乡亲们继续像之前她培训班的那些舔狗同学那样?
简直做白日梦。
乡亲们也不知道石智说的那些考公成绩啊代表什么,但“出风头”这三个字他们是听明白了。
大伙儿又都去追问柴广涛。
“柴老师,咱们这甘蓝真不用撤苗吧?”
柴广涛其实看苏甜那一口咬定的样子心里也直打鼓。
他午休的时候还特意翻了翻他的专业书籍,又结合自己学这么多年的知识,觉得人还是要相信自己。
于是他点点头,“没问题,这些甘蓝苗很好,乱石村的气候对于甘蓝的生长也非常适宜。就算下一场暴雨那也没什么大关系的,损失绝对比撤苗要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大家撤苗。”
听到柴广涛这么说,大家就更安心了,连忙向柴广涛道谢,都各自回石头地里用新学到的知识去伺候那些甘蓝苗去了。
柴广涛也长舒一口气。
他学着苏甜那样看了看天,心里泛起一股隐隐的担忧。
但他很快又把这股不妙的预感压下去。
……别自己吓自己。
明明这群人里,他才是最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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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智回到家里,剪辑好今天拍下的这些视频,传到网络上。
虽然山沟沟里信号不好,传输好几次中断,但他还是艰难地成功上传。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催促着他,鼓舞着他。
得把苏甜的这些事情传出去,不仅能蹭热度,赚流量,还能让全世界都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样大伙儿才知道,之前说她爱出风头,会找噱头都是有理有据的,没白冤枉她。
“苏甜”名字就像是流量密码,很快这个视频就遭到了各种转发、评论,网友们在底下聊得热火朝天。
【妈呀,我还以为好久都看不到苏甜的新闻了呢,居然这么快就整出新的幺蛾子了!】
【她还是她,最会搞事赚流量的苏某。呵呵呵呵】
【我的天,苏甜怎么这么会作妖,好不容易上了岸,就是为了去乡下欺负这些可怜的乡亲们吗?】
【凭什么要听她的啊,她还以为自己行测申论考得好就真十项全能了?能不能谦虚一点,老老实实学点农业知识,别在这危言耸听了好吗?】
【就是,人家农业大学的高材生都发声了,她还在那坚持己见,好打脸好可笑啊。】
【老是说什么今晚今晚的,我就等着看今晚过后,她的脸有多疼!】
【笑死了笑死了,今天是谁要被苏甜笑死了。她这自以为是却没一个人听她话的场面好丢脸啊,好想让她自己看看。】
【楼上的,还有一个老头子被她忽悠了呢。老头好可怜,求求村里多补偿他一点损失费,我个人出也行!】
【今晚不睡了!坐等打脸!】
而苏甜的粉丝们也在网上为她“战斗”,到处为她发支持的话。
【苏神之所以叫苏神,就是你们永远不知道她有多神!你们不相信就算了,反正如果我是村民,我二话不说立马撤苗!】
【苏甜姐姐是最棒的!她肯定有她的原因!她绝对不会自私自利害大家的!】
【啊啊啊啊啊我好想跑到乱石村去帮苏神啊!她孤军奋斗的样子好让人心疼!为什么你们这群愚民就不肯相信一下苏神呢?以后有你们好哭的!】
【我们也不睡了!坐等打脸!就看看打谁的脸呗!】
【……】
网上闹得不可开交,村子里也热闹得很。
祁意致看看手机,又看看远处热火朝天的村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她似乎总是这样,不管走到哪里,都被关注,被聚焦。
他给石老头看视频。
“你相信她吗?”
石老头看到苏甜的脸就害怕地捂紧自己的拐杖,头皮直发麻,“管她呢!她别来祸祸我就成!”
祁意致掀起眼皮,收起手机笑笑,“我倒是挺相信她的。”
石老头瞪大眼,还没说话,忽然响起敲门声。
“石爷爷,你在吗?听说你也种了一块石头地的绿甘蓝,你要不要先把苗撤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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