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谢沉翊亲的次数,都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还睡?

    这民风都开放到什么地步了,居然公然谈论床上之事。

    慕初黎正啧啧感慨,就听旁边簇花楼中一女子挥着手帕一拂,又托起了腮,摇曳生姿,万分感慨。

    “……早要知晓睡便能睡到谢三公子,奴家就算费劲手段,也要和他睡上一睡了……恩客们都说,奴家的床上功夫可是让他们欲死欲仙呢。”

    慕初黎:“……”

    她瞧准那女子头顶的一片树叶,手一抬,一阵风掠过,一个毛毛虫在叶子上一翻,没站得稳脚,登时翻身掉了下来。

    正好落在女子的前襟上。

    下一瞬,便是冲入云霄的尖叫。

    旁边的簇花楼女子一面娇笑着给她拍去毛毛虫,一面促狭道:“谢三公子岂是你想睡就能睡得?瞧,老天都在笑你痴心妄想。”

    慕初黎早已转身离开了。

    又忍不住在心底哀嚎一声。

    谢沉翊这个花枝招展的货,真该给他金屋藏娇!

    慕初黎正是头疼着,对面的闻人群中骤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让开!”的惨叫,随即是马的嘶鸣声。

    不知是谁的马突然抛了蹶子!

    慕初黎一惊。

    随即直往出事的马匹而奔!

    眼看马蹄之下,一个被吓呆了的蓝衣男子尚在怔愣中,慕初黎顾不得太多,一面指尖灵力凝聚,一面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拽过蓝衣男子的手腕,猛地向后面一甩!

    骏马被飓风猛地卷退,男子也险险避了开去。

    慕初黎松了口气。

    又顾及着马匹是否伤人,急忙要去看,也就没有注意,那蓝衣男子在被她放开时,视线久久凝固在她的脸上。

    直到见四周的百姓都没事,慕初黎转身欲走,却被蓝衣男子突然拦住。

    慕初黎恍惚一瞬,反应过来对方是她刚刚救下的人,想来是过来向她道谢的。

    她刚要笑着说一声“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就见蓝衣男子二话不说,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放到她手上,随即做了个礼。

    “在下名唤郑轶远,感谢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只好以身相许了。”

    慕初黎:“???”

    谁要你以身相许!

    她刚要开口,郑轶远已经先一步指着她手里的玉佩,又道:“玉佩暂且为证,我明日便会登门送下聘礼。”

    一板一眼,无比真诚。

    慕初黎:“我……”

    手心一空。

    玉佩突然被人取走,慕初黎一怔,下意识地抬眼,就看见不知何时站在一旁,一身绀青色锦袍的谢沉翊。

    少年今日的衣着偏暗,不是什么打眼的颜色,却越发衬得他面容白皙如玉,五官精致。

    不仅不比一身蓝衣鲜亮的郑轶远差,反而压得郑轶远本还不错的容貌三分不剩。

    身侧隐约传来惊呼声,说着诸如“是谢三公子!”“真的是谢三公子!”“谢三公子怎会在这里,还抢玉佩!”之类。

    谢沉翊微微垂着眼,掂量着玉佩,又将玉佩往郑轶远身上一丢,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得住,才扬唇一笑,却是笑意不及眼底。

    “不好意思,她已心有所属,并不需要他人以身相许。”

    四周众人顿时起了喧哗。

    又往慕初黎的身上落了好久,一个个又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姑娘就是采花大盗?”

    “看起来很是乖巧,不像啊!”

    “谁还会把坏人俩字写脸上吗?!”

    “哎说真的啊,长得不及谢公子呢,难不成是真的靠床上功夫……”

    谢沉翊淡淡一眼扫过,那人顿时噤声,又小声咕哝:“这么多人都在说话,谢三公子应该没听见我说什么,只不过是凑巧看过来吧。”

    那郑轶远也是上上下下打量了谢沉翊好几遍,又转过脸,十分诚恳地望向慕初黎,语重心长地劝:“姑娘,好男人不是靠面容决定的。”

    慕初黎:“……”

    又一看旁边无声冷笑的谢沉翊,忙拉了拉他,又瞧了一眼郑轶远。

    ……惹毛了谢沉翊,我怕到时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慕初黎对他道:“我知,多谢告诫。不过我心中已经有人,对阁下确是无意。”

    见郑轶远还要开口,慕初黎也语重心长地劝:“若是阁下真的觉得救命之恩,只得以身相许,那我只好把阁下狠狠打上一顿,让阁下断腿也好,断胳膊也罢,总之让我与阁下反目成仇,免得阁下耽于情爱,难以脱身。”

    郑轶远:“……”

    跟在身后的谢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慕初黎又拉了拉谢沉翊。

    谢沉翊倒是没再多说什么,扶着她上了王府的马车,随后跟了上来。

    车轮滚滚,慕初黎探着脑袋往外瞧。

    坐马车太过招摇,而且她本就是修士,体能良好,绕帝京逛上一天根本不嫌累,一般都是自己出来,几乎就没乘坐马车。

    又坐回车厢,望了眼好像有些失神的谢沉翊。

    ……好像自从坦白心迹之后,谢沉翊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见几分忧虑?

    慕初黎暗自琢磨。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哪怕就算坦明,但毕竟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已经不是印象中那个完美的自己,总会患得患失。

    蹙眉思索半晌,慕初黎觉得还是先安抚几句。

    “刚才那个郑……”

    “方才的郑……”

    两人异口同声,又彼此扬眉一诧。

    同时顿了顿,又让谢沉翊先开口了:“那郑轶远,是个修士。”

    慕初黎一怔。

    “且修为已过元婴。”谢沉翊道,“不比你差上多少。”

    “过了元婴?”慕初黎诧异,“那他还避不开一个马蹄?非要等我救他?”

    可谢沉翊身负夭骨,断然没有看错的可能。

    慕初黎皱了皱,猜测道:“难不成特意等我来救?也好趁机借着救命之恩,水到渠成来问我折腾什么以身相许?”

    那这又为什么?

    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个化神初期的修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修真界比她修为高,还比她优秀的女子不应该很多吗?这人何必急冲冲地要和她提亲?

    慕初黎顿了顿,看向沉默不语的谢沉翊:“你说,会不会是他察觉出我的抟盛?”

    除了想借此接近她,得到抟盛,实在没有别的可能性。

    “不会。”谢沉翊道,“你抟盛的身份已经被我们遮掩住,若是没有如司空泉一样的修为高深者,亲自将灵力探入你体内感应,很难察觉抟盛。”

    就比如之前的炽匀,虽然都把上她的手腕探了灵力,仍是一无所获。

    停了停,谢沉翊又道:“但你慕王府三小姐的身份,应是已经暴露。”

    虽然如今的“慕初黎”还呆在端王府,受慕九辞亲手教导,但慕初黎毕竟与他有婚约在身,他还往琅都求过婚……就无法否认有些人会从他的身上入手,从而寻到真正的慕初黎。

    而慕王府貉妖之事后,虽然外界一直在宣称“慕初黎没有抟盛”,但人总是好奇的动物,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过来亲自瞧一眼,也不会吃什么亏。

    那个郑轶远,八成也是抱了这一方面的心思,才让慕初黎救下。

    甚至说,是郑轶远先发现慕初黎的存在,又特意控制马匹失控,让慕初黎拉过他,从而救下。

    慕初黎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拉人的手腕。

    又瞧着默然不语的谢沉翊,忙拉过他的手,安慰道:“你别担心,他不曾将灵力探入我的身体,发现不了抟盛。”

    否则她定然会有感觉。

    谢沉翊垂眼望着她纤柔的手,手底发力,将人拉到自己怀中。

    此事是他考虑不周,才让心怀不轨之人,通过他寻到她,从而拖累。

    而往后,她因抟盛遇到的磨难,只会更多。而一个夭骨在身的他,无法真正修习灵力……终究无法护得下她。

    慕初黎知晓他还是在忧心,凑过去捏了捏他的脸,又抬手抱过他:“安啦。”

    他浅浅一笑,“嗯”一声,又拨开她额上的发,轻轻落上一吻。

    那不是他所愿见。

    ……

    回端王府之后,谢沉翊便道谢淮川那边还给了些事情,需要他处理,便自行往书房儿去了。

    慕初黎逛了大半天,觉得有些累,准备回屋睡上一觉。

    几日下来,见她没有异议,谢沉翊也没特意为她准备客房,而是让她一直睡在自己屋中,而他自己则留宿书房。

    慕初黎往他书房探查过一圈,见那书房不比卧房差,便越发心安理得的霸占着谢沉翊的房间了。

    然而她甫一回到谢沉翊院中,便是司空泉坐在院中的亭阁下,独自饮茶。

    那架势……像是在等人?

    等谁?她?

    果然,司空泉瞧见是她,虽然很是明显地皱了下眉,但也没做费言,指着自己对面的石凳,道:“坐。”

    慕初黎扬眉。

    听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房间的主人呢。

    慕初黎坐在对面。

    又看着司空泉为她斟了盏茶。

    慕初黎眉眼舒婉,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刚要笑眯眯地问上一句“承铭道君所为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就见司空泉主动开口,倒是开门见山,“我有一事,还需劳烦……慕三小姐。”

    ——慕三小姐!!

    慕初黎:“!!!”

    她正心惊胆战,一面思索司空泉怎会知晓她是慕初黎,难不成和之前的那个郑轶远是一伙的,一面不动声色地提起体内灵力,准备一会儿如果翻脸,撒腿就跑!

    就见司空泉上上下下又打量了她好几眼,竟然一扶额头,隐有几分失态之意,又好似终是忍耐不住,恨铁不成钢道。

    “令兄惊才绝艳,一人五行之术出神入化,震荡整个修真界……怎就会有慕三小姐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妹妹,尽是拖慕九辞的后退!”

    慕初黎:“???”

    说清楚,她哪里不争气,又哪里拖慕九辞的后腿?!

    司空泉已经开始桩桩件件数她的“不争气”:

    “便算没有身负抟盛骨,不会如同令兄一般修炼速度一日千里,起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作何偏要将自己没有抟盛骨之事,大张旗鼓地宣扬,这般夺人耳目,恨不得天下人不知不晓,让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你身上……你很享受被人瞩目的感觉?”

    “喜欢谢三公子便喜欢了,堂堂正正地喜欢,作何为了感情之事,不顾家人,偷偷逃出慕王府来到帝京?”

    “让慕九辞不得不为了顾及你的面子,编了一个所谓‘慕初黎受他亲自教导’的理由,说你留在慕王府,为你圆谎?”

    慕初黎:“……”

    所以这人就是结合着她“慕初黎的身份”,外界宣扬的“慕三小姐不曾身负抟盛骨”,以及她如今陪在谢沉翊身边。

    就华丽丽地脑补了这么一场大戏?

    她爱慕虚荣,所以拿抟盛做噱头吸引别人的目光?她恋爱脑不争气,所以为了男人抛弃家人,甚至反要家人给她擦屁股?

    慕初黎:“……”

    合情合理,好有道理,我一时竟无法反驳!

    慕初黎忍不住给他鼓了鼓掌,怪不得是能教小姑娘把男人往身下压的人,脑回路之清奇,当真不是我等俗人可以比拟!

    司空泉用“见鬼了”的眼神看着她鼓掌:“你很光荣?”

    慕初黎面不改色地瞎编:“承铭道君教训的好,让我获益匪浅,于是痛心疾首,决定深刻悔悟,誓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司空泉:“……”

    慕初黎之前还想过。

    这人在腾云寨和她刚见面那会儿,还想探查她体内是否有抟盛,怎么下山后不仅半句抟盛不问不说,每次见她,更是恨不得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脑门儿上。

    所以这人的脑洞是如何一路跑偏的?

    于是慕初黎便真诚请教:“敢问承铭道君,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的?”

    司空泉没有隐瞒:“是谢三公子告知。”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十足的不解:“也不知谢三公子那般惊才绝艳之人,怎就会喜欢上了你。”

    慕初黎:“……呵呵。”

    谢沉翊这个白切黑,忽悠的你的亵裤都要没有了,你还在一个劲儿的在给他数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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