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郎才女貌,甚是相合
永宁坊云霆的小院,此时很是热闹。
白衣银甲的司将军正偎在司老夫人身边,满脸的孺慕之思。
燕梓浔和云霆与司将军母女一同坐在石桌一侧,笑逐颜开地为二人斟茶倒水。
杨悬背着沉碧跨进小院,院中四人齐齐地扭头看了过来。
沉碧一哂,随即伏在杨悬耳畔笑道,“郎君找的地方,果然很是正经。”
杨悬轻笑一声,“娘子是嫌人太多了吗?”
沉碧正要接话。却见司华年扶着司老夫人行至二人面前。
司华年对着杨悬拱手一揖,道了一声“少主”。
随即一撩袍摆,跪了下去。
“岳姑娘大恩,在下赴汤蹈火,无以为报。”
司华年行此大礼,沉碧便也待不住了。连忙从杨悬身上滑了下来。
“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当得司将军如此大礼?”
“救命之恩,便是再生父母,当然当得。”一边的司老夫人也对着沉碧一揖到地。
沉碧正手足无措之间,却听杨悬淡淡笑道,“礼也行了,都起来吧,她脚上有伤,也不便与你们往来推拒。”
杨悬开口,便是命令了,司华年站起身来,扶住司老夫人。见沉碧果然单脚立着,不由地面露愧色,“为救在下的母亲,岳姑娘受伤了?”
听说沉碧受了伤,云霆和燕梓浔也围了过来。
“下山时崴了脚,不碍事。”
沉碧的面上一红,连连摆手。
旁人只道她是因为救人方才受伤。哪里知道,她身边这个精虫上脑,野地求欢的浪荡子才是罪魁祸首。
沉碧单脚站立不稳,杨悬在她身后托住她的腰,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笑道,“寒杏林的伤药多有奇效,阿碧的脚一刻钟前便已经痊愈了。阿碧这般矫揉造作,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伤因何而起,众目睽睽逼为夫负责吗”
沉碧一怔,连忙将脚踩实,又轻跺了两下。
好吧,果然不疼了,是她恃宠而娇了。
沉碧心中微赧,面色却坦然,她略略侧头,压低了声音对着杨悬咬牙切齿道,“郎君既早知道,为何此时才说,到底是谁想宣之于众?”
“是我。”
没有想到杨悬会如此干脆地承认,沉碧一时语结,扭头去看杨悬。
杨悬却面色端肃地转向司华年道,“我让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司华年会意,点头笑道,“冀州偏僻,时间仓促,勉强凑足了六十八抬。”
司华年见杨悬颔首,举步行至院外,唤了个兵士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杨悬上前一步,对着司老夫人深深一揖,“还望司老夫人作个见证。”
司老夫人笑容满面,“华年方才跟我说了,老身愿意为公子作见证。”
沉碧一脸正自狐疑,杨悬却已牵起她的手,行至云霆面前,对着云霆拱手为礼,“吾愿聘汝姊为妇,缔两姓之好,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还望允准。”
云霆正一脸惊疑地看着三三两两的楚兵搬着一般大小的红漆箱子,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便将丈余见方的小院子堆得满满当当。
云霆怔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杨悬是在向他姐姐求亲。
他本想端端架子,可一抬眼,便看见自家姐姐正没出息地对他施眼色,神色十分上赶子,不由地就有些气结。
云霆不耐烦地挥手,“赶紧把这个祸害带走,不要留在这儿为祸人间了。”
“好,”杨悬微微一笑,答应地干脆,“我一定看管好。”
沉碧恨恨地看了看云霆,又看了看杨悬,“你们决定我的终身大事,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我的意见?”
杨悬安抚地握住她的手,笑道,“你的意见不重要。”
沉碧刚要反驳,偏偏旁边还有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好,好,郎才女貌,甚是相合。”司老夫人抚掌笑道。
“属下恭贺少主,求仁得仁,得偿所愿。”司华年拱手相贺。
“阿弥托佛,岳姐姐终于嫁出去,不用日日与我和云霆混在一处了。”燕梓浔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沉碧张口结舌了半晌,然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好吧,她的意见的确不重要。
云霆看了满院的红漆箱子,一时有些惆怅,“姐姐,这些聘礼就当我给你添妆了。”
见沉碧要推辞,云霆为难道,“冀州偏僻,我怕怀璧其罪。”
沉碧沉吟了片刻,对司华年道,“司将军,冀州刚经过一场大战,百废待兴。这些财货还烦请司将军拿去,赈济贫民。”
司华年有些迟疑地看向杨悬,见杨悬点头,方才对着沉碧拱手道,“属下替冀州百姓谢少夫人大恩。”
沉碧正有些挥金如土的惬意,却听杨悬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娘子这是要拿为夫的钱邀买人心吗?”
沉碧笑盈盈地看他,“妾身嫁给郎君,自然是吃穿都算郎君账上,要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杨悬叹了一口气,“为夫的全部家当都在这儿了,日后我们四海为家,日子若过得捉襟见肘,还请娘子权且忍耐。”
沉碧一哂,扑闪着一双眼睛看向杨悬,“或者,向司将军要一些回来。”
杨悬对着司华年扬了扬下巴,笑道,“华年她真愁府库空虚,娘子不妨试试看,她吃进去的银子,吐不吐得出来。”
沉碧环顾了一圈,只见司华年正满脸堆笑地指挥着数十个白衣银甲的兵丁,将她的聘礼搬出小院。她的心中竟有些极微妙的后悔。
杨悬行至司华年的面前,“我明日会带阿碧离开,若有事,你知道如何寻我。”
司华年见杨悬神色郑重,连忙敛了笑意,回道,“是,若无大事,属下决不敢打扰少主与少夫人归隐。”
杨悬点了点头,回头见沉碧仍纠结地看着拱手送人的聘礼,恋恋不舍,于是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笑道,“为夫在楚辽边境处,还有一处温泉庄子,幽静秀雅,钱粮颇丰,享用不尽,明日娘子要不要与为夫同去?”
沉碧回过神来,对着杨悬狠狠地磨了磨牙,“郎君还有多少家底,最好一并上交,再有藏私,别怪妾身刀剑无眼。”
杨悬眸中的笑意更深,“都是你的。”
一边的云霆看不下去了,挥手道,“我早就想说了,你们两找个没人的地方打情骂俏吧,众目睽睽实在有伤风化。”
沉碧一哂,回过头来看杨悬,一本正经道,“郎君说得不错,这正经地方果然不如荒郊野地逍遥自在。”
次日清晨,沉碧与云霆和燕梓浔道别,与杨悬同乘一骑,信马由缰,向东而行。
未出永宁坊,沉碧心有所感,回头望去。只见冷无端正立在永宁坊的牌坊下面,怔怔地看向他们二人,见沉碧回头看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岳姐姐。”
杨悬垂头看向沉碧,低声笑道,“要去和这个挺好看的少年道个别吗?”
这个梗就过不去了吗,沉碧没好气地白了杨悬一眼,“不用了。”
杨悬牵起缰绳驻了马,笑着问她,“为什么会对他格外照顾,因为愧疚吗?”
沉碧略略沉吟了片刻,叹道,“大约是看是他这么不分好歹,之于你对我的纵容才能感同身受吧。”
杨悬有些意外,垂眸看了沉碧许久,突然调转了马头,缓缓地行至冷无端的面前,然后翻身下马。
沉碧不知道杨悬要做什么,只见他立在冷无端的面前,却并不说话,只是若无其事地轻甩着手中的缰绳。
沉碧尴尬地坐在马上,抬脚正想踹杨悬一脚,却见冷无端上前一步,扭捏了半晌,方才开口道,“岳姐姐,往日之事,是我不分好歹。还好未曾铸成大错。”
沉碧肃了面容,神色冷淡,“往日之事,我不过为求心安,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救你多次,也算不负你母亲所托。如今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若还想寻我报仇,我随时恭候便是。”
仿佛早已料到沉碧的冷淡,冷无端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时,目光中多了一些坚毅,“今日候在此处,不过是想向岳姐姐说声抱歉,并不奢求姐姐原谅。”
“如此最好。”
沉碧冷笑一声,伸手去够杨悬手中的缰绳,“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
杨悬将手一撤,沉碧够了个空。杨悬将身闪至冷无端的面前,向冷无端虚拍了一掌,冷无端大惊失色,本能地向后一躲,正要举手去挡,杨悬却已收回了手。
“反应不错,”杨悬翻身上马,“云州城郊有一处悬碧谷,谷外机关重重,你若寻得见进的去,我便收你为徒。”
冷无端面上一喜,正要说话,杨悬却已调转了马头,向坊外飞奔而去。
沉碧坐在马上,整个人被杨悬环在怀中,只觉得连耳畔的风都是暖的。
她微微欠身,扭头唤了一声“郎君”然后欲言又止。
杨悬仿佛知道她想说些什么,“方才听阿碧的言中之意,阿碧能与我倾心相与,他也算是助益颇多。我指点他几招,便算偿还。”
沉碧不答话,若有所思地看向杨悬。
杨悬连忙又道,“阿碧若是不喜欢,我便让人守在谷口,决不让他进谷便是。”
沉碧幽幽地睇了杨悬一眼,叹道,“妾身其实是想说,悬碧谷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恶俗了。”
杨悬垂头迎上沉碧的幽怨的目光,眸中有笑意一点一点地弥漫,“那是为夫毕生所愿。”
杨悬轻喝了一声,那马儿撒开四蹄,向冀州城外铺天漫地的荒漠黄沙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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