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莲生托孤之后,又从怀中摸出来一块红色玛瑙来。这原本是霍家雁翎弯刀上的一块红玛瑙,麟女大人为逃命当在了三牵镇三生缘当铺,后被他公子莲生给赎回来了,麟女大人不要,公子莲生决定赠给这个孩子。
此时,公子莲生将这块玛瑙绑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记得,好生待他!”
“我倒是也有一块盾形的红色玛瑙。”侠客白水苏忽然间出言打断道。“我的祖父留给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传给我的。你们看。”说着,侠客白水苏将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玛瑙掏了出来。
鱼刀草老人一瞧那块红色玛瑙。倏忽间眼生浊泪。
“原来你也是故人之后!”
“什么?”白水苏白公子不解。
“没什么!没什么!”鱼刀草老人背过身去,悄悄抹掉了浊泪。
“老者,请继续讲故事吧!”
鱼刀草老人又继续说道。
公子莲生又吩咐杨葎道:“我要走了,我要去寻麟女去了。我去了之后,你记得在辰州拥立一位王,兴了王权,护佑辰州一方。辰州一定要兴王权,切记!”
“是!杨葎领命!”
说完,公子莲生摸了摸身后的包袱,那里面有一把玄色纸伞,他常年带在身边。他手握那柄雨伞离开了,寻找麟女而去。
再说麟女大人约了霍久涅于岁恙祠见面,等她赶到岁恙祠时,霍久涅手持一柄剑早已经候在那里了。
麟女大人那清清冷冷月牙一般的脸,霍久涅一望便即着迷。
“好久不见!”
麟女大人却不说话,直接挽起自己的弓,朝着霍久涅连珠箭一连发了三箭。那箭上毫无灵力,霍久涅浑然不放在眼里,只轻巧地躲开了。
“你已经失灵了,杀不了我了。”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霍久涅想,我杀你也易如反掌了,我为何要着急动手,让我再看看你便也是好的。
麟女大人见他不动手,拉开弓,又是连珠箭三箭齐发。霍久涅伸剑轻轻拨落了麟女大人的来箭。
此时风气,有风吹来树叶几枚,麟女大人轻轻拈住飘落的树叶,向霍久涅掷去。
霍久涅也不躲,也无须躲,麟女大人失了灵,那树叶轻飘飘地,径直落于地上。
霍久涅不明白为何麟女大人失了灵还想要做无谓的挣扎。
“你今日约我来只为杀了我吗?”
他的话刚落音,只觉得腹部一阵灼热之痛,很痛,低头一看,一片树叶,附着强大灵力的一片树叶击中他的腹部。
“你……你不是已经失去灵力了么?”
麟女大人并不回答。只问道:“霍久涅,你可知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你可知当年你于霍家村偷听我上兵法课,我明知你在外听,却对你听之任之。是以,我也算得上你的半个老师吧!”
“霍久涅,那你可知兵不厌诈!”
麟女大人没有失灵。怎么可能,她分明左手灵力倾泻因而失灵了。
“我确实左手施灵了,可是我并没有失去灵力。”
也许《捣异录》上记录的也不一定为真。也许是因为麟女大人的灵力炽盛,即便左手灵力倾泻,也仍有余灵。只是外人皆道她已失灵,她则不动声色装作确实如此罢了。
这时麟女又弯弓搭箭,赋予强劲灵力于这羽箭之上,那一箭划破长空,直扎到了他的胸膛。
霍久涅只觉得胸膛破裂,污灵开始离开体外。
麟女大人赋灵又是一箭,霍久涅躯壳内更多污灵上升。
麟女大人见状赶忙上前用灵力将霍久涅的污灵封在了神树的树干里。
神树太过于干净了,也许封入些许污灵,能够助它起死回生。
做完这一些,麟女大人走了过去,轻轻托起倒在地上的霍久涅。
安息吧,安息吧!
麟女大人学蚕女一样唱起来。
那一切苦痛已随你入葬,愿我转身后,世人将我遗忘,世人将一切苦痛遗忘。
霍久涅躺在麟女大人的怀中,静静地望着她的脸,不过是当年霍家村里多看了你一眼,便为你羁绊到如今。我活了五百多年,看过那么多的美女,却不知为何独对你动心。我第一次见你,便是在霍家村的义塾里,我看你第一眼,便觉着看到了月光照在雪地上,清清冷冷。
想当年,鹤望山中遇见公子竹生,他用“觊觎”二字来形容我喜欢你。我不知为何别人喜欢你便是仰慕,我喜欢你便是“觊觎”。难道就因为我是一只山即兽,就不配喜欢你呢。连喜欢你都是“觊觎”。我若为人,一定不像公子莲生,一定护你一生平安喜乐,无虑无忧,若我有来世,一定伴你左右,同你比肩。可是,遗憾的是,我灵魂离壳,再无来世。你亦无来世!
霍久涅仰头望着神树空空的树枝,轻轻地阖上了眼。
他的污灵一出,便只剩下公子兰生的身躯了。
麟女大人看着她怀中人,不知道看着的是公子兰生还是霍久涅。
忽的,麟女大人的一抹非毒魄,也离开了躯体。
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解语丸了。
麟女大人看着那抹飞升的非毒魄,索性将它用灵力推入了神树的树干,封印了起来。
麟女大人望着他良久良久,终于起身站了起来,悠悠地走了!
她回云约山去了,一人独赴云中之约。
麟女大人一人孑孓地行着,出了碧霞渡口,她又飞了两缕魄,雀阴与除秽。这两缕魄悠悠地从她体内飞升飞升,飞走了。
麟女大人只觉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了。
走了两月有余,刚到寰州地界,天空下起雪花儿来,越来越密,越来越密。不一会儿,大地便白茫茫一片了。
有一辆马车驶过,车上坐了个贵妇人,想要看雪,掀开了车内的窗帘儿,一瞧不打紧,看见麟女大人从雪地上走过,却连个脚印儿都没有,吓得她高呼“鬼呀”!
“快!快!快跑!”她催促马车夫,只见马车夫打马一溜烟儿跑远了。
马车也奔远儿了,麟女大人也走远了,雪地里什么也没剩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故事说到这里就算是要说完了。
公子莲生与霍久涅,他们一个是有情的无情人,一个是无情的有情妖。
鱼刀草老人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那最后呢?最后的最后,公子莲生找到麟女大人了吗?他们二人一同赴云中约了吗?”
鱼刀草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悠悠道:“这就无人得知了,有的人说公子莲生在寰州终于追上了麟女大人,二人同赴云中之约。有的人说公子莲生还去了一趟人鬼谷,用解语花制作了很多解语丸带回了云约山。他二人每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有的人又说公子莲生怎么会做解语丸呢,会做解语丸的二人,医宗与毒宗均已经死在了战场上了。又有的人说,麟女大人还没走到云约山就魂飞魄散了,公子莲生一人独赴云中之约,最后他隐居在云约山了。哎,故事的最后便是这样!什么说法都有,莫衷一是。”
再说公子莲生走后,辰州有杨葎与洛蓟主事。二人推脱皆不愿当王,于是禅让了小字辈里最出众的菖蒲,是为菖蒲王。菖蒲践诺,娶了麒女,是为麒女后。
“是以辰州当今的菖蒲王便是故事里的菖蒲?”天青地白问道,提及王,他举手作揖。
“正是。”
“所以当今的王后,便是麒女?”提及辰州今日的王后,侠客白水苏也是一揖。
“正是。”
我还忘了提及一事,便是忘川水。
“忘川水?”
辰州人皆不记得此事乃是因为忘川的水。最后一战之后,青荇姑子提议大家都喝忘川水来忘记不愉快的战争及过去,洛蓟采纳了她的建议,请来了枫婆婆,给辰州每个活着的人送了一碗忘川的水。喝之前请诸位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姓名籍贯写在纸上,藏于胸前。枫婆婆送水到每家每户,亲眼看见每一个喝下忘川的水。每一个人,除了王后还有洛蓟。枫婆婆直送了两年的水呢!
“除了王后麒女还有洛蓟?”
“对,整个辰州只有他二人未有饮下忘川之水。是以也只有他二人还记得前尘旧事。”
“那老者你是如何记得过去之事的呢?还是这个故事也是道听途说呢?”
鱼刀草老人笑而不答。
赶走了侵略者之后,菖蒲王改年号为昌吉。王在辰州兴修水利,兴科举,兴太学,采纳了公子梧生提倡的三省六部制度,最重要的是在碧霞渡口修建了城防。
风飞花树是在三年后复活的,春天来时,草暖花香,百姓们惊讶地发现风飞花花树竟然抽了芽。风飞花复活了,只是从那之后,这两株花树悉数开出红花,似火的红花。我也不知道为何,从前开出□□两色的风飞花如今开出的花是鲜红的颜色,也许是被战场上的鲜血染红的吧!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洛家人并没有人来送饭,明月楼上来了一位小厮,慌忙道:“老爷,急事急事!”
“何事如此着急!”
“王后将于一月后在辋石行宫赐宴,邀请的是全国上下的耄耋老者。您在邀请之列。夫人命我这便唤您回家做新衣。”
“诶,真巧,你来得正是时候。故事也已经说完了,这便回家吧!”说着鱼刀草老人站了起来,正预备走,却又不舍望向明月楼内,望向天青地白和侠客白水苏。他眼里似乎有泪,脚上迟疑也似不舍。
“我走啦!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三人施礼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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