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自与金潇雪和刘怡萱分别之地仔细观瞧,发现车辙印和脚印的旁边有几条凌乱的树枝,若不留意,便只当做树枝了;若是留意,这树枝纵横交错,两横两竖,竟如一个“井”字,李玉瞬间回忆起和金潇雪一起上入云仙山百凤山庄时金潇雪的一颦一笑,和所说的话:

    “这是我九天教传递消息的符号,人之上,有九天;东方苍天,南方炎天,西方浩天,北方玄天,东北旻天,西北幽天,西南朱天,东南阳天,正中钧天。你看这两横两竖,便分成九部,而这个圈,在北部,便是北方玄天部。而这个点,点在西北,便是往西北走。”

    李玉定睛一看,这由树枝组成的井字左方有颗小石头,正中间有颗大一些的石头,那么应该是,往西走,人在中州!李玉会心一笑,剑指运气,佩剑出鞘,御剑往西而去,直奔中州城。

    不多时一座城池的轮廓映入眼帘,李玉一不想高调,二怕魔教偷袭,收剑落地,步行往中州城而去。到了城门已然黄昏,落日西沉,残阳如血,整个中州城似乎也被染成了红色。侧身进城,商贩有收摊的,有赶路的,李玉突然有些疲倦,已记不清有多少日没再床上睡过觉,随口找人问了客栈方向,匆匆走到一座客栈旁,抬头一瞧,竖着四个正楷大字“亨通客栈”。

    李玉扯扯衣服开门而入,有几桌客人像是在吃晚饭,人声嘈杂,菜味萦绕。李玉径直走过,直接对掌柜道:“老板,麻烦来间房。”掌柜的抬头一看,李玉衣衫破旧,头发凌乱,又把头低了下,高喊一声:“小张,忙完带客人去黄字三号房。”又呜咽一句:“五吊钱。”李玉懒得和掌柜计较,无奈的向怀中摸银子,突然一条粗壮有力的手臂直接勾住李玉脖子!李玉一惊,雪苍真气一牵而动,全身流转,突然听得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玉兄,好久不见!”

    李玉转头一看是一紫袍大汉,高大威猛,重剑附背,络腮胡须,脸色紫黑,竟是轩辕阁李大力!李玉两眼放光,不自觉的喊到:“大力兄!”谁知李大力鬼鬼祟祟的往四周瞧了瞧,向李玉耳朵靠近,李玉见这八尺大汉竟一副扭捏的样子,看的心里十分难受,李大力在李玉耳边耳语一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随我来。”说着一手划至李玉肩膀,像是夹着李玉一般,缓步走上楼去。

    到了李大力房间,李大力伸头左右看了看,把门轻轻关上,李玉笑道:“大力兄,有何见不得人的么?”李大力正色道:“好兄弟,你还笑得出来?你可知百凤山庄刘无方刘二庄主带着流光溢彩满处找你?”李玉听了心头一震,是了,刘怡萱不见了,应该先去百凤山庄通报的,自己一个人瞎闯什么,马上问道:“大力兄,那百凤山庄几人现在何处?我去见见。”李大力道:“玉兄,你知不知道,那刘无方出了名的迂腐,说你是九天教的内奸,要杀你后快呢!”

    李玉大惊道:“什么!这可从何说起!”转念想到金潇雪,又不免有些心虚。李大力道:“第一,刘怡萱因你而失踪,是么?”李玉一想,刘怡萱确是因他失踪,点点头。李大力眉峰紧促,又道:“第二,你和钧天少主关系匪浅,是么?”李玉是怕什么李大力说什么,想来应是和金潇雪为采九停仙草去百凤山庄时无意解围,事后传出的,又点点头。李大力叹了口气,继续道:“那第三,你会魔教功法,也是真的了?”李玉惊异道:“这却不是!我可不会什么魔教功法!”李大力看着李玉坚定的眼神,终于严肃的表情有所缓解,说道:“玉兄,那便还好,我就说我阅人无数,看你不会有错,你断然不是魔教奸细。”

    李玉听得心头一暖,却又因百凤山庄的事一阵忧心,李大力道:“玉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和我讲讲。”李玉看李大力一副真切的眼神,便把和刘怡萱有关的事,由黄州到百凤山庄,再到钧天峰的事,简单讲了讲,还没讲完,听得有人推门,不过门被李大力锁住了,李大力一嗓门大喊道:“谁呀!我在换衣服!”门外人道:“哦哦,李师兄是我,那我过会儿再来。”随后是一阵下楼的脚步声。

    李大力道:“玉兄,今日便如此了,我就知道你坐得正行得直,为兄定会帮你把误会解开,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李玉道:“大力兄,你能如此,我已感激不尽,我先走了,有缘再会。”李大力道:“中州城北有一破庙,我每日寅时三刻都去练剑,能帮上忙就说,千万不要客气!”李玉重重的点点头,再三拜别李大力,悄无声息的去了黄字三号,看准四下无人,轻轻关门上栓。

    洗漱一番上了床,脑子一片混乱,不想百凤山庄非但不分青红皂白,还要恩将仇报,煞是心寒。眼下必须先找到金潇雪和刘怡萱,只是似乎百凤山庄已然在中州城找过,不然也不会碰到李大力,百凤山庄那么多人都没找到,难道金潇雪和刘怡萱不在中州城么?是否是自己于金潇雪留下的“井”字符中会错了意?李大力不在轩辕阁,又在这中州城的客栈做什么?好在如此一来,在中州城就不怕九天魔教再追来了,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鼾声大作。

    第二日鸡鸣不已,李玉渐渐醒来,虽然心里依旧担心金潇雪和刘怡萱,这一觉却睡得又香又沉,似乎刚刚闭眼又睁开了一般。简单洗漱了一番正要出门,突然想起李大力昨晚说百凤山庄刘无方在四处找自己,并且误会很深,再加上确实把刘怡萱弄丢了,倘若询问起来可是百口莫辩,还是乔装一番的好。可又转念一想,若是乔装不就是证明自己心里有鬼么?那误会可要更深,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又怕什么,误会解开后大家齐心协力寻找刘怡萱不是更好。

    打定主意李玉匆匆出门,先去布庄买了身干净衣衫,问了问老板可曾见过两位年轻姑娘,一人红衣,一人白衣。老板开门做生意,来的姑娘无数,但从哪来到哪去又哪里说得清楚,李玉耗了半天时间,无奈出门,仰天长叹,这偌大的中州城,金潇雪会带刘怡萱去了哪里呢。

    看天上云卷云舒,又不知雪苍众人如何了,师父、大师姐、花师姐、黄绍绍,可都还好么?莞尔一笑,一低头,却看到一个熟人行色匆匆,曾和他交手身受重伤,还差点因他“白虹”丧命——箭射紫微何三石。

    李玉正想着要不要打招呼,何三石却突然感到什么一般,转头正向李玉看来,李玉只得点头微笑道:“何少主。”何三石又惊又喜,高声道:“李师兄!”这一声却把李玉吓了一跳,不知何三石有何兴奋的,却见何三石快步走来,到了李玉面前,端正的行了一礼。李玉赶忙前去馋扶,心里更是奇怪,何三石道:“李师兄,上次过招后我就不省人事了,还未道歉,真是愧疚。”李玉还在想到底是何事,何三石又道:“走走走,我请李兄喝酒去。”李玉犹犹豫豫道:“何少主你”何三石道:“怎么,李兄有要事?还是不屑和我这不肯认输的无赖喝酒?”

    何三石这么一说,李玉明白了一些,原来当初英杰武集二人比武时在已胜之时让何三石又出一招,那招也确实凶猛,可算是生平遇到最犀利的一招了。李玉见何三石心胸坦荡,把之前的旧事随口说出,虽有些许寒酸李玉之意,但听得出更多的却是自嘲,想着反正也不能毫无头绪的寻找刘怡萱,酒楼人多嘴杂,或有线索,笑着说道:“何少主严重了,我虽有要事在身,却不差一顿酒。”何三石听了哈哈大笑道:“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是这般洒脱之人,快来快来!”

    二人勾肩搭背到了一处酒楼旁,伙计见了赶忙鞠躬哈腰道:“何爷又来了?”何三石也不客气,道:“嗯,我请好兄弟喝酒你看着办。”伙计赶忙将二位往楼上请,几碟小菜先后上了桌,黄瓜如翡翠,花生如红玉,精致无比,不输望江楼菜品。李玉心下奇怪为何何三石也不修辟谷之术,但被何三石抢先问道:“李兄,听说你投了魔教?”李玉刚拿起筷子,听得这话一惊,筷子都没拿稳,叮当落下。何三石赶忙道:“哎,李兄!无妨无妨,我和魔教又无深仇大恨,你无论在哪,决计不是恶人,我信得过!”

    李玉看何三石真挚的眼神,莫名感动,说道:“何少主”何三石道:“叫我三石!”李玉顿了一下道:“三石兄,不瞒你说,我和魔教中人交了朋友,但叛雪苍,入魔教之事绝无仅有。”何三石点头道:“嗯,我信得过,就知道刘无方那老太婆有眼无珠乱喷一通。”李玉心下奇怪,问道:“三石兄,可是刘二庄主告知的碎星堂来中州擒我?”

    何三石道:“刘二庄主通知碎星堂不假,但来此擒你却谈不上。她说已找到魔教钧天部所在,请求逆天盟一共剿灭。”李玉恍然大悟,怪不得刘怡萱不见的消息不胫而走,各方弟子同聚中州,想来是当初在钧天峰有百凤山庄弟子和刘怡萱同来,一人静观其变,一人回去报信,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刘怡萱不得不为我现身,如此说来也不能全怪百凤山庄,毕竟当初刘怡萱是来救我,现在却是我还健在刘怡萱失踪。突然一想却又不对,百凤山庄如何得知我还活着?

    何三石见李玉迟迟不说话,问道:“李兄,听说当初是你随魔教高手进了钧天部,后来可曾见过刘怡萱?”李玉心中正好杂乱,看何三石眸子注视自己,清澈见底,便仰头喝了一杯酒,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何三石。

    何三石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后来钧天部中人去了哪里。前些日刘二庄主请兵之后,我和贺师兄各带几个弟子前来中州会师,一通前往钧天峰,可谁知到了钧天峰密城中已然成了躯壳,半个活人也见不到,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当然,刘二庄主说是你走漏的消息。”

    李玉点点头,心道这金四两面三刀诡计多端,见了百凤山庄弟子想到会有援军也不意外,但却眼见黎庆身死却不动声色,只是为了在金潇雪那诬陷自己一手?对何三石道:“眼下于公于私务必先找到刘怡萱,我虽孤军奋战惯了,但人命关天,还请三石兄帮我。”何三石道:“那是自然!待得事情办妥,你我再浮一大白!伙计,结账。”李玉心头一暖,虽说出了雪苍处处暗藏凶险,但还是交了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

    何三石道:“李兄,我先去派弟子一起探查,你若是有事找我,来这酒楼找方才那个伙计便可,你若不在亨通客栈了,也请告知伙计一声。”李玉点点头,再三拜谢,两两惜别。于中州城一直逛到晚上,杳无音信,夕阳西下,商贾又在收摊,李玉心中奇怪,这中州城为何皆不做晚上生意,却也无暇多想,街上没人可问,只得落败回府。进了客栈,掌柜见李玉去了胡须,理了头发,换了衣衫,和昨日大不相同,笑呵呵的迎上来,李玉却懒得理他,扔给他五吊钱,上楼去了。

    第二日李玉又匆匆动身,满城乱逛,虽见了些许修仙之人,却不认识,一心找人,心道若是再找不到,还得再回去仔细看看那金潇雪留下的井字符。不知不觉闻到一阵熟悉的肉香,李玉侧头一看,是个小摊子,架子旁一道小旗迎风招展,写着四个字“黄州牛肉”。李玉瞬间想起和金潇雪在黄州初识,种种经历似在昨日,莞尔一笑,要了两斤牛肉。

    那买黄州牛肉的小贩突然道:“客官,这牛肉里我特意加了些许九停仙草,你看味道可还行么?”李玉顿时呆住了,仔细的盯着那小贩反复观瞧,又默默运起“听风”,却无丝毫发现,这小贩不是普通人,就是高手,李玉道:“小哥,请问您见过金姑娘么?”那小贩一脸惊喜,慌忙问道:“你是李李李”李玉见他半天李不出来,自己说道:“我是李玉。”

    那小贩高兴的只拍大腿,马上收拾东西,看样子生意也不做了,边收拾边道:“李公子且等我一刻,我带你去见刘女侠。”李玉大喜,心道这人应是金潇雪留下来接应我的,难怪又是黄州牛肉又是九停仙草的,金潇雪还真是聪明。片刻后小贩收拾完毕,背了个大包,又提了个口袋,李玉正想顺手相帮,那小贩却道:“多谢大侠,我早习惯了,先走先走。”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近郊,一路李玉运起“听风”绝技,频频回头四顾,终于小贩来到一方瓦房前,打开栅栏门,让出一条路,连道请进,随后一声大呼“阿花!来招呼客人啦!”,屋中传来一声女腔:“就来!”,小贩打开门,李玉进来观瞧,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刘怡萱,半靠在一位农妇身上,正在喂她吃些稀饭。李玉大喜,情不自禁的喊出:“刘师姐”

    刘怡萱侧眼一看,苍白的脸上竟似生出些红光,脱口而出:“李师兄”李玉赶忙上前,农妇见况起身让出了位置,把碗递给李玉,拉着小贩出去了。刘怡萱顺势半躺在了李玉怀里,李玉一阵尴尬,身体僵直,又见刘怡萱实在虚弱不堪,问道:“刘师姐,你怎么受伤这么重?金姑娘呢?”

    刘怡萱道:“我们遇上化龙门弟子,不分青红皂白要杀我们,金姑娘带我一路逃窜进了这中州城,九天教的追兵却到了,金姑娘便把我托付在这,随他们去了。”说罢一阵咳嗽,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李玉连忙抬手渡入些许灵气,刘怡萱感觉李玉的灵气暖烘烘的,十分舒服不似以前冰冷,心道他经脉不是断了么?又从何处得来的灵气。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李玉悄然放手,满头大汗,拿衣袖擦了又擦,见刘怡萱早已昏睡过去,脸色却好了很多,脉象也强壮了不少,会心一笑,把刘怡萱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起身出门。刚一开门,正好见小贩夫妇二人在门口,马上鞠躬一拜道:“两位善良淳朴,救人性命,先受李玉一拜。”

    那两人赶紧上前搀扶,小贩连道:“不必,不必。应该的,应该的”二人刚拖住李玉手肘,李玉已从袖口拿出五两银子,说道:“善有善报,先替屋内之人,谢过二位。”那农妇两位闪光,却有些愧疚之色,小贩连道:“折煞我了,折煞我了”李玉还不解其意,小贩又道:“先前那位姑娘,已给我了我们十两,说是能找到你,她再给十两,我们其实是收钱办事,好生愧疚”

    当日刘怡萱醒过几次,李玉又帮她渡了不少灵气,期间把化龙门间的事情和刘怡萱说了,刘怡萱啧啧称奇,不过复了经脉,有了灵气,终是好事。当晚刘怡萱已无大碍,但李玉坚持让刘怡萱再休息一晚,明早动身,刘二庄主找刘怡萱虽难,带着刘怡萱找刘二庄主却容易。待刘怡萱睡下,李玉则在门口半蹲,看着月色,听见夫妇二人在柴房窸窸窣窣,曾几何时自己也如他们一般淳朴善良,生活平静,不想今日已入仙门,甚至和魔教中人交好,又如何交代呢?

    第二日清晨,刘怡萱梳洗一番,推开房门,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说不出的清新畅快,不自觉的露出微笑,猛然侧头,发现李玉正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的正沉,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轻轻把李玉唤起,想让他回房间再睡一会儿,李玉渐渐醒来,身上骨头噼啪做响,李玉边四处按按,边看着刘怡萱,白衣胜雪,面容清秀,如九天神女一般不染丝毫烟火之气,不自觉的感叹道:“那个刘师姐,又回来了。”刘怡萱奇怪不已,问道:“哪个刘师姐?”李玉笑了笑,没再说话,正想去洗个脸,却似听得刘怡萱幽幽道:“这个和那个,哪个好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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