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纠正一个错误,前文写的阴阳司辖下、极乐川与无穷春两衙主掌者为二品橙袍判官。【文学网】后来我给记错了,再写到极乐川时主官写成了三品黄袍,后面会改回二品,鞠躬道歉,以后会注意,尽量避免犯这种低级错误)

    (再说个就挣不了的错误:前面章节号输错了,两个六二四章好像再之前,还有过两个重复的章节号,我数学那啥唉。)

    领略到对方气意,二品判李德平突然明白了不出箭,双方争夺还只限于游魂贺余,尘霄生再如何混横,至少不会赶尽杀绝;若长箭离弦去,今日厮杀就与贺余再没关系,长箭引出的,是那狂徒尘霄生的不死不休!

    离山弟子也不是个个讲理的,尘霄生就是一例。

    还有,锋锐杀气激刺于判官骨血,又让李德平想起了些其他后果:尘霄生是苏景的师兄,苏景是浅寻的弟子,几年前大判就有严令传下,西方大祸将起,各部官员律己克行,不可节外生枝再树强敌,尤其不可与那些阳间来人主动冲突。

    李德平从来不是胆小怕事之徒,初见尘霄生时他根本不去多想其他,律法就是律法全无松动余地;现在却又心思转动去琢磨这些连判官大人自己都未曾留意,他此刻所思,皆为‘开脱’的理由、‘放人’的理由,尘霄生杀气所摄,让二品大判心境松动。

    可箭在弦上,若在此刻卸下,置阴司铁律、判官威严于何地!

    李德平暗中咬牙,正要动射。忽然远处传来铿锵号角,满载阴兵的云驾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云驾中大旗飘舞,旗号各不相同。

    极乐川平时被法术遮掩,千万年里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凉山岭,不毛之地自也不会鬼王施礼驻扎,但极乐川千里之外,就是幽冥世界的普通地方,重兵分布鬼王林立。

    尘霄生问剑阴阳司时。李德平早将一道训令传出,召集附近鬼王赴援。这样做倒不是李德平怕了尘霄生,能不动用自家力量、由附近鬼王代劳,这等美事不做白不做。

    周围几家鬼王接到判官令都有些纳闷,以前可从未听说自家大营附近还有座阴阳司。不过令鉴是真的,那也没什么可说,当即升帐点兵,或排遣心腹大将或王驾御驾亲征,统领重兵纷纷赶来。

    二品判见各部鬼王赶到,笑容终于变得轻松起来:“阁下还是先去应付外面的大军吧,若还能有留下性命。再来继续做要人美梦。”

    “莫收弓,很快的。”尘霄生劝了他一句。

    同个时候,东南方一座尤其巨大的鬼王兵驾上,一头身形三十丈开外、头戴金冠的魁梧鬼王脚踏云头。闷声怒吼:“何方鼠辈胆敢冒犯阴阳司!”

    尘霄生连头都不回,身上剑袍摆动几下又是三个尘霄生!

    三个尘霄生,一个接一个,自长袍中迈步而出。

    尘霄生已然突破远游子。以鬼身化三清,得三大分身。

    三个分身。身形面目一般无二,可衣着打扮、神采气意各不相同,第一个黄袍玉带,俊美帝王;第二个戴黑帽着麻衣,煞气恶鬼;只有第三个和本尊的衣袍相同,插肩剑袍,离山弟子。

    ‘离山弟子’踏上一步,与本尊并肩而立,目光淡漠,静静望向护篆内二品判。

    皇帝与恶鬼则转回身,与本尊背背相对,各自抬眼望向天空,妖精眼中尽是兴奋,恶鬼脸色则戾气充斥。

    东南方金冠鬼王又复喊喝:“鼠辈,可敢报上名来。”话音未落,遽然间偌大云驾四崩五裂!千万鬼兵仿佛笸箩中扬起的黄豆,乱七八糟四散摔飞,带队鬼王干脆不知被打飞去何处。

    云驾崩大军散,一方天空就此清静,天空中只剩下一人:身着锦袍的分身,皇帝尘霄生!

    妖精打扮、妖精狂妄,双臂报于胸前纵声大笑,把敌人打个稀巴烂后才应了对方所问:“中土阳间,南荒妖人,尘霄生!”

    在场猛鬼无数,却没有一个能看清,尘霄生的‘妖人’分身是何事动手的!

    尘霄生的修行之路,较之同门要更坎坷得多。

    得八祖救护、重塑,尘霄生的身基变作煞鬼身,再不是人了。天道公平,各族各宗都机会修行天道,恶鬼也破道飞仙的修持法度,可是他修不了真正的恶鬼道。

    鬼修,最最重要的莫过于两点:其一修执念;其二炼怨气,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但尘霄生为‘义’赴死,心中也不存丝毫埋怨。

    严格以论,没有怨气根本就做不了鬼,又如何能修成大道。

    至于执念,尘霄生有、且强烈异常:我乃离山弟子!只是这道执念与鬼道修持完全相悖,离山的修行法门是肉身修,尘霄生越不肯忘记离山、不肯放弃他‘生前’所学道法,就越没办法修行鬼家功法。

    鬼身、人念、游荡于妖域尘霄生的情形,天地独一份,强若八祖又如何?能为他重塑身体保住他的性命,却没办法为他指点修行之路。

    如何修持只能靠他自己摸索,以鬼道阴水豢身秘术接驳离山真水妙法,说起来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只有尘霄生自己才晓得,他曾经历了多少次徒劳无功、遭遇过多少次法术反噬,数不清多少回殚精竭虑去思索修行办法。一路走来,跌跌撞撞,而初时取得境界突破之后,明明是大圆满却因身、修不符,修为只增长那么少少的一丁点。

    突破小真一、跨入第五境时,对上同样五灵阶的普通妖精,只比修为法术的话,堂堂离山真传绝无胜算,那时曾在离山修习的上乘剑术是尘霄生唯一的依仗;完成破无量、跨入第九境时,若不动剑。尘霄生只能勉强和同境的妖怪打个平手待到完成‘欢喜儿’的修行,尘霄生另又炼就一副白藕法身,这才让他的实力增长上来,但比起同门同辈、当年不相伯仲的贺余、林清畔,于同样境界下他仍相差天地。

    直到尘霄生炼就远游子!

    于人而言,远游子一境无需破悟,只消按部就班温养元神行法运功既可;但尘霄生是鬼,如何以法身、阴身化三清、得分身是个绝大难题,只凭修法绝难实现。除非他能领会到那一重人鬼牵连、阴阳玄机。

    心智通天之辈,宁仙途崩碎也不肯放弃离山传承的浑人尘霄生于弥天台前往离山迎取真经的浩大典仪前夕,破远游化三清!

    以白藕炼法身之人,得三分身,一为煞鬼、自身基来;二为妖精、自经历来;三为剑修、自本心来。而他的修为也随之暴涨。若时光错转,让尘霄生能有机会与刚破入远游子时的贺余,做一场同门试炼的话,贺余负多胜少:本尊本领不相伯仲,分身分别对敌也都差不多,但若本尊与分身合璧,身跨人、鬼、妖三界的尘霄生大占便宜

    一道妖人分身出手。眨眼崩碎百里阴兵云驾!

    别家鬼王见状无不吃惊,但维护阴阳司是阴家猛鬼根深蒂固的认知,心中惊惧却不能退,唯有以一声大令宣泄:“诛杀此獠!”四面八方。诸多鬼王同时传令,大军如潮自云上倾泻地面,浩浩荡荡杀向尘霄生。

    几乎同个时候,一道紫金云驾划破天际。向着极乐川方向急急赶来,云驾中有人朗声喝断:“尘霄生。阴阳司自有阴阳司的法度,你不可造次!”语气严厉,但措辞中留了余地,未问罪反倒是奉劝之意更重些。

    随断喝,一位黄袍判官跃出云驾,三品判花青花。

    花青花只是随行之人,紫金云一品驾,另有大判端坐其中。

    尘霄生怒闯阴阳司听上去不过是个阳间来的恶鬼闹事,可他身后牵连的若处理不妥何尝不是一场泼天大祸,一品大判亲至。

    尘霄生根本不认得花青花,哪会理会于他,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再靠近三里,便是尘霄生的生死之敌。”

    话是望着花青花说的,声音却震撼云霄,讲与此间所有凶杀恶鬼听。

    再靠近三里,便是尘霄生的生死之敌!

    那说话的尘霄生,手不松脚不停,还再向后退,第十步已然跨出。

    也是此刻,西北方向天雷滚荡,尸煞的声音如巨石交击:“尘霄生先生,吾家少主兄长,先生之令即为少主之令,先生之敌即为吾辈死仇!”吼喝落,欢呼起真的是欢呼,嗜血且疯狂,为即将杀入战场收割性命而心花怒发的欢呼!入战即为狂欢,即便血腥的幽冥乱世中,也只有一支这样的队伍。欢呼落尽,猛鬼嚎叫又乱七八糟的响起:“佑世真君麾下,恶人磨儿郎拜见尘霄生爷爷,孩儿们斗胆问爷爷一句:是不是全杀了?!”

    曾经断碎又重新炼合的摩天刹罗汉法棍为杆,棍高五十六丈;精纯阳火化为实质,变作巨大旗号一帜,旗卷三里方圆。

    西北方向,一盏烈火大旗翻卷,赫赫然三个大字:恶人磨!

    苏景已知剑讯指引目的地所在,一道急令传回不津,阿二阿七不敢怠慢,接连传讯于自家兄弟,阿大统御恶人磨据此最近先行赶来,浅寻麾下其他尸煞也正做急行军驰援尘霄生。

    恶人磨凶猛,但还远不及尘霄生,他那‘三里限令’摆得明白,紫金云驾上的大人实在不愿与苏景一脉打生打死,云驾顿止红袍大判显身,放声道:“尘霄生,本官亲临,还不收手!”

    “不放吾兄,没得谈。”尘霄生的声音轻松,竟还在笑着。

    红袍大判攥了攥拳头,但很快又复松开,深吸一口气:“待你师弟苏景来了,你便会明白,修家游魂的下场不似你想的那般不堪”

    话还没说完,另个方向上又是一声长啸凄厉,众人循声望去,天角尽头,一点红光跃出,眨眼,一道火红云驾飞驰,再眨眼又哪里是什么云驾,那干脆是一片火海,烈焰冲腾豪光炽烈,自天边直接席卷到极乐川阴阳司!

    三个矮子脚踏童棺冲在火焰最前,手中长剑舞动口中嚎啕大哭;把火海铺满天空、挟金乌震怒骄阳之威的那个红袍青年,双目血红满脸泪痕,长啸断怒吼震:“不放吾兄,断尔轮回!”

    离山的浑人弟子,又何止尘霄生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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