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假日的生活总是悠长的, 尤其是在无人打搅的宁静乡下,一起度过只属于彼此的朝朝暮暮。
直到来自外面的邀约,才终于给这样的日子带来了些许波澜。
屠格涅夫难得主动联系费奥多尔, 邀请他去城里的酒吧喝酒, 来场久违的男人的派对。安娜对此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她从不会束缚丈夫去见友人……或者说这样更好,因为费佳的朋友圈实在是孤寡得可怜, 难得有友人相邀。
再亲密的夫妻之间也是需要为彼此留出私人空间的,她不介意丈夫和好兄弟之间的那种“男人间的秘密”。
只有一点,别喝烈酒就好。
正好,她同样也收到了来自友人一起吃晚饭的邀请, 花滑队在圣彼得堡训练基地的封闭式夏训终于告一段落了,得知她回圣彼得堡度假后, 维克托也热情地提出了一起吃晚饭, 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
圣彼得堡市中心一家高档日料店的包间里——
“你先生已经被别的友人邀约了啊, 真遗憾, 我到现在都还没能见一下这位能改编出如此动人的《scarbh fair》的音乐家呢。”
维克托原本是邀请夫妻二人一起来共进晚餐的,看来要等到下次才能弥补遗憾了。
接着,又满是调侃地眨了眨他那双能把全俄罗斯女孩都迷倒的蓝眼睛:
“不过, 你先生就这么放心你和我这位男士出来共进晚餐吗?”
“当然, 不要把我先生想得那么小心眼啊, 他可是一位好心高尚又大度的绅士, 而且我们夫妻之间是绝对信任彼此的。”
安娜在夸赞起丈夫时依旧是草稿都不用打, 甚至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费佳很确定维恰的性取向, 所以并无这方面担忧。
接着, 安娜同样也用调侃的眼神示意了下今晚饭桌上的另一个人:
“再说了, 要是偷偷私会的话,哪有人会私会还带着孩子啊。”
正不熟练地用着筷子夹起一根天妇罗的尤里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酷萌酷萌的,像只小猫虎。
今晚的饭局,维克托把尤里这个小后辈也带上了。
“维克托,为什么要选家日料店啊,还有……我要用叉子!”
好不容易夹起来的天妇罗还没送到嘴里,就“啪叽”一声掉到了餐盘里,尤里的耐心逐渐告罄。
尤里平日里不怎么去亚洲餐馆,而且就算去了也会用刀叉,大多数开在欧洲的亚洲风味餐馆都会准备刀叉以方便客人,对不少欧洲人来说……这两根小棍子是真的难用啊!
“在一家传统正宗的日料店里用刀叉的话,简直太失礼了。”维克托一边摇着头,一边品着杯盏中日本清酒,一本满足,“每次有机会去日本比赛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比赛结束后能去当地特色的日料店品尝一番了……诶,安娜,你筷子用得很好啊,是经常吃亚洲菜吗?”
维克托虽然很青睐日料,但筷子用得也不算非常熟练,此刻看着安娜手指灵巧地使用着筷子,这熟稔的手法让他不禁有些好奇。
“那倒也没有……”
经维克托这么一说,安娜才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的不适应,拿起筷子自然而然地就熟稔用着了。
她和费佳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外出,都是以俄餐为主,偶尔也会尝试一些其他的欧洲菜肴,亚洲餐馆基本上不怎么去的。至于主要使用筷子的东亚地区,她也就去年十一月因为采访任务去了日本的札幌那么一次。
“也许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安娜耸了耸肩,自我打趣着说道。
一边吃着饭,一边又闲聊了几句后,维克托随口问起了安娜这次的假期:
“你们这次在圣彼得堡要度假多久啊,是把年假攒在一起了吗?”
听了这话,安娜大大方方地直说了目前自己的状况:
“我现在有无限的假期,因为……我失业了。”
“诶?!”
维克托和尤里手中夹食物的筷子都停下了,两人一脸惊讶。
“嗯,我已经失业快一个月了……嘿,别那么看我,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我也没有陷入阴影里,只是当下立刻找到一份新工作,是有那么,一点点困难。”
作为失业当事人的安娜在休假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情绪状态调整得很好了,此刻也心平气和地讲述了自己失业的前因后果。
听完后,年纪尚小的尤里直接气不打一处来:
“这样的公司就应该倒闭才对!在乱写些什么东西啊!”
对于这种媒体公司的价值和意义,安娜没有做评价,只是笑眯眯地表示:
“尤拉奇卡未来怕是也会成为这类媒体公司的s级目标,到时候要多加小心哦。”
不说别的,单凭尤里这张有着成为俄罗斯小妖精潜质的脸蛋,那些媒体怕是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而维克托则是神情中多了几分愧疚,毕竟,算起来,这其中也有他的原因在……
见状,安娜摇了摇头: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维恰,和你没有关系的,就算没有那件事情……这份糟心的工作我大概也不会继续干多久了,早点下定决心离开也好。”
维克托思索了片刻后,提议道:
“安娜,如果你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的话……莫斯科那边的几家冰场,我和那里的负责人关系都不错,应该会有一些文职工作,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和他们说一下。或者,如果你和你先生愿意搬回圣彼得堡的话,花滑队在这里的训练基地也有招负责后勤工作的人员,你想要来的话我当然欢迎,我可以帮忙推荐你的。”
“这样啊……”安娜单手托着下巴,两眼没什么神采,一副似乎陷入了迷茫思考中的样子。
的确,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找一份工作,无论什么样的工作都行的话,再加上维恰的介绍,不会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是……
“但是,最好是安娜真的喜欢的工作才行啊。”维克托笑了笑,眼中的神色也认真了几分,“安娜,你有想过,你真正想要做的工作是什么吗?一种,想要去追逐、去实现,能够被你视为事业的工作。”
……
圣彼得堡的一家地下酒吧——
这家酒吧是屠格涅夫的私人产业,确保了交谈的私密性,费奥多尔和屠格涅夫也在此完成了关于死屋之鼠的事务的交谈。
这也是一直以来让费奥多尔颇为苦恼的一点,他的部下里除了屠格涅夫外都太缺乏自主性,而屠格涅夫又过于特立独行放飞自我。否则的话,他才不想在难得的假日期间还要来处理这些事情。
“那么,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杯中的加冰威士忌只喝了一半,费奥多尔便不再碰,起身准备离开。
“这么急着回去啊,如此沉迷于你现在的那份‘爱情’中吗,这和你当初给我的爱情建议可不一样啊,费奥多尔。”
屠格涅夫嗤笑了声,姿态优雅地轻抿了口杯中的酒后,偏过头来看向对方,语气中的嘲弄再明显不过。
“当初,我对波琳爱而不得到已经绝望了的时候,问你该怎么办,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吗?你当时说……‘很简单,让她同时失去工作和住处,再欺骗包括她的家人、朋友等在内的一切有关系的人,让那些人和她之间断绝关系的话,她就会主动缠着你了吧’。”
“多么偏执,偏执到疯狂的爱情观啊,费奥多尔。让你爱的人所拥有的世界里只有你,你是她的唯一,以至于失去你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人生再无意义。与此同时,对你而言,她永远都会爱你、离不开你,你将主宰她的一切。”
“怎么不把这种疯狂的偏执用到安娜身上呢,如果你那么爱她的话?这不符合你的行事作风啊,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你的爱情,究竟是怎样的啊?”
屠格涅夫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喜欢咄咄逼人的人……当然,面对费奥多尔的时候除外,尤其是关于爱情,这个双方想法南辕北辙的话题。
原本打算离开的费奥多尔站在原地,沉默了数秒钟后,转过身来,微笑着予以回应,而那双紫红色的眼眸不知是否因为酒精的催化,理性至极却又疯狂慑人:
“说不定我的爱情只是一个欺骗自己与欺骗别人的综合体,而它的构筑基础就是我的情感与幻想。”
……
深夜时分——
还未入睡的安娜侧过身来看了眼早已平稳入睡的丈夫,今晚他倒是比她先睡着了,平日里要是比熬夜,她可比不过他。
大概是因为他今晚喝了酒的缘故吧,回来后他有向她实话实说,他今晚还是在伊万的撺掇下喝了威士忌,但他保证,他就只喝了小半杯。
而她自己这会儿还没有睡意,则是因为今晚饭桌上维恰问她的那个问题,让她在不停地思索中难以入眠。
今后,她真正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啊……
脑子有些乱,就在终于稍稍有了点入睡的困意时……
嗯?
费佳好像在喃喃着什么,是在做梦吗?这倒是相当少见。
安娜不禁好奇地悄悄凑过去,想要听听丈夫是在说着什么梦话,然后她听到了,睡梦中的丈夫呓语着的是……
“玛利亚……”
安娜:“!!!”
……
说不定我的爱情只是一个欺骗自己与欺骗别人的综合体,而它的构筑基础就是我的情感与幻想。
——《白夜》by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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