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47
“费奥多尔先生!费奥多尔先生!”
笹川京子连声呼唤一旁状态显而易见愈发糟糕的俄罗斯男人, 同时自己也努力镇定下来,想办法挣脱掉捆绑着自己的绳子。之前,在家族里, 她有学习过各种绳扣该如何利用还能有限活动的手腕解开。
结果却发现不行, 奥萝拉很清楚她都学习过哪些解绳扣的办法,所以这次特意针对性地进行了捆绑, 让她无法轻易挣脱。
就在这时,费奥多尔急促的呼吸声终于渐渐恢复平稳了,缓缓睁开双眼,尽管神色依旧尽是疲惫。微微垂着头, 额前的发丝也早已因为渗出的冷汗而湿透了, 此刻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狼狈, 却又有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湿漉漉的发丝间, 那双黯然了的幽紫色双瞳反而透着一种诡异感,如同他所说出口的话语那样, 无知无觉间便仿佛带着一种魔力
“也许, 就此终结在这里, 对我来说才是一种正确的决定……”
听到这种自我放弃求生的话语, 想到这样一个好心的普通人因为彭格列家族内部的问题、因为她而被牵连进来,笹川京子下意识地便开口鼓励, 想让对方振作起来
“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所以……”
“这种时候, 弱者只能等待他人的拯救,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费奥多尔打断了她的话,音色依旧是那般的幽远, 比起自我嘲讽, 倒更像是一种自我否定, 将深埋在心中不愿去面对的那份不安血淋淋地剖开,“只能依靠别人的保护,那么是否,就已经成为累赘一样的存在了呢。”
笹川京子口中的话语止住了,整个人也一瞬间眼神放空,仿佛被直直击中了心底的某个部位。
第一次,有人,当真在她的面前说出了这个词,这个……她只敢一次又一次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拷问着自己、却又“懦弱”地想要逃避的词语。
“周围的人都说我是个幸福无比的男人,我的妻子是那么的爱我,愿意为我付出所有。”
是的,彭格列家族的人也都是这么看待她的,说她是个幸运的女孩儿,她有身为守护者的哥哥疼爱、纲君也视她为重要的同伴,无论怎样都不会让她受到委屈和伤害。
“我就这么接受着我的妻子对我的保护、照顾,甚至因为我的身体不够好,家里主要是靠我的妻子在外工作赚钱养家,我只能做些家务好让自己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再偶尔走运卖掉几个程序补贴一点家用。”
她不也是这样吗,曾经每一次大家面临困局、每一次大家抱着豁出一切的决心战斗时,她都无法任何能够左右战局的实质性帮助,永远都是被保护着的、旁观着的那个。即使她现在努力在家族中做一些她能做的事情,但这些现在看来都太微不足道了。
“我的妻子,美丽而独立,温柔又强大,如果只是她自己的话,完全可以生活得很好,但和我这样一个弱者在一起,反而拖累了她的人生。就像现在,我没有被立刻杀掉而是成为人质,是因为我还有被用来威胁的价值吧,而能够受此威胁的,便也只有这世上唯一在乎我的人,我的妻子。看吧,我果然是她的累赘啊。”
哥哥和纲君,现在一定在拼命地寻找她、想要救她吧,甚至正在因为她而被敌人胁迫着吧。她果然是累赘啊,明明她自己也想得很清楚,羁绊不能总是由一方来付出更多,这样的羁绊迟早会因为疲惫不堪而断掉。
“平凡或者说是平庸并不是一种错误,但平庸的我却因为所谓的‘爱’就一定要站在我那光芒耀眼的妻子身边,是否也是一种自不量力呢?或者反过来说,我的妻子为什么要选择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啊,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被那光芒所灼伤到,这也是她的错啊……”
彭格列家族里有那么多光芒耀眼的人,而她,而她……
如果纲君和他的彭格列家族当初没有和她以及她的家庭产生交集的话,彼此间是否就会是两条完全无关的平行线,拥有着普通人生活的她也会很幸福,就不会有那些痛苦。
所以,这其实全都是……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就在意志力已经被刺激到极限、心防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时,笹川京子却是突然彻底爆发了出来!瞠大的眼眶里充斥着泪水,却是一滴也没有流出来,向来温声细语的她第一次激烈地说出了心中的话。
并不是说给旁边的男人听的,更像是自我拷问与自我剖析。
“我想要努力变强,想要尽我所能地在我能够做到的事情上变强,因为我也想要为哥哥和纲君他们真正做些什么啊!我希望我能够让这份羁绊更加强烈,而不是因为我的弱小让联系着我们的羁绊被拉扯得疲惫不堪,我不想永远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就这么看着他们距离我越来越遥远,直到有一天我再也看不懂、再也理解不了他们的世界!”
“不仅仅是为了我爱的他们、为了我们之间的羁绊,同样也是为了我自己啊!我不仅仅是他们羁绊的一部分,我更是我自己啊!他们拥有着越来越广阔、越来越精彩、越来越多平凡之人所触碰不到的世界,我也好想参与到那样的世界中,而不是只能作为被他们保护着的精神支柱、默默地看着他们去挑战那样的世界!不,那样的世界,没有人能够不心动吧,人们向往但总是退却,因为胆小、因为怯懦、因为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因为不想付出要为此承担的代价……其实,就是从来没有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实现想要实现的事情。”
“所以我才喜欢总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迎接所有挑战的纲君啊!不是只能被他人所保护、不是只能当他人的精神支柱、不是只能成为他人回头时的港湾,我自己也想要成为像纲君那样耀眼的人啊!我希望成为家族羁绊中的一员的自己,是那样子的人啊!”
将这些年来积压在心头的话语全都喊出来后,笹川京子反而觉得自己的精神……轻松多了,不再迷茫、不再逃避心底软弱的那面、真真正正地面对自己。
而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当着一个不熟悉的人的面……
“费,费奥多尔先生,对不起,刚刚我说的那些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是我自己的事情,绝对不是在向费奥多尔先生发火,还请不要介意。”
洗脑失败的费奥多尔“……”
……
“都说了我们没有绑架你丈夫!也不认识那个叫阿尔菲利的医生!我现在不想和你战斗,我要去救我的妹妹啊!”
战斗了半晌僵持不下,破旧的街巷倒是被双方天崩地裂般的攻击毁得差不多了,笹川了平简直心急如焚。
不仅仅是妹妹的安危,沢田纲吉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他不能被拖着耗在这里啊!
“那么,你们总认识‘三叉戟’夏马尔吧!他是你们彭格列家族的人没错吧!别说谎,你根本就不擅长掩饰欺骗,说谎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来!”
安娜也毫不退让,现在这个叫笹川了平的青年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抓住的线索了。无论绑架费佳的人究竟是不是彭格列家族的成员,这件事情都绝对和彭格列家族脱不了干系。
连续的极限进攻也让笹川了平有些大喘气……冷静,冷静,想想有没有什么能够不用拳头来达成的协定。现在他不能把过多的力量消耗在这里,万一京子现在真的深陷险境,他要留足力量救京子才行啊。
他不是那种随时就能一堆点子蹦出来的头脑派,所以,对他来说最简单直接的就是……
“我,笹川了平,以我的名誉起誓,在我所知的范围内,我和我的同伴绝对没有绑架你的丈夫!现在,我的妹妹也面临危境,和你想要救丈夫的心情一样,我也极限得想救我的妹妹啊!我妹妹现在有可能被关在一家水产工厂的仓库里,那家水产工厂很有可能就是和你丈夫进行程序合作的工厂。我们先一起去那家工厂一探究竟可以吗,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也一定会帮忙一起去救你的丈夫的。我说的这些话绝对没有一句是谎言,也不是给你设置的陷阱,若我骗你的话,任凭你处置,绝不还手!”
笹川了平堂堂正正地亮出底牌,无论是口吻还是眼神都坚定有力,如同晴日里的太阳一般,没有任何遮掩和阴险,用自己最大的真诚来换取对方的信任。
安娜沉默地凝视了对方数秒后,眼中的神色却是一瞬间变得混沌浓稠,那种眼神饶是笹川了平也心中一惊。
他难以形容那种眼神,尤其是,对方用平静的语调缓缓说出口的话……
“若你欺骗我的话,让我杀掉你也可以吗?”
笹川了平虽然对这低沉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感到有些诡异甚至于毛骨悚然,但是,他放出去的话就不会收回
“没错!若我骗你的话,事后尽管来杀我!”
话音落下时,收到的却是对方的一声冷笑。
“杀你?不,那不是最能够让你痛苦的报复,知道更加痛苦的报复是什么吗?是杀掉你所在乎的人,杀掉你愿意用你的生命去保护的人,毕竟那是被你视作比自己的生命更加珍贵的人,不是吗?”
一瞬间,笹川了平全身再次戒备了起来……这个俄罗斯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安娜扫视了眼前这个小自己几岁的日裔年轻人一眼后,最后缓缓说道
“你有恋人的,对吧?从你穿搭上的各个细节来看,不像是你的风格,应该是有位贴心的恋人在用心照顾你,而你也很爱她。那么,如果你敢欺骗我的话,我就把报复施与到你心爱的妹妹和恋人身上,就算因此被你们彭格列家族再报复回来杀死也在所不惜……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答应过我的一个故人,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的,所以,别用你的谎言逼我啊。”
虽然笹川了平还是对眼前的人感到满满的诡异与不适,但……协定达成了就好,拿出自己绝对的诚意,没有说谎,问心无愧
“当然,我说的绝对没有半句假话!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出发吧。”
……
罗马城中心的万神殿——
那束从穹顶投入的圣光之下,两个人倒在那里。一个是已经没了呼吸的但丁,另一个则是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还没有醒过来的笹川京子。
而此刻,冲进来的政府人员已经团团围住了这个光圈,不许任何人靠近,尤其不许作为“凶手”的彭格列十世沢田纲吉靠近。
沢田纲吉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政府那边已经将他视作敌人,而以里卡多为首的家族成员们也都愤恼于他刚刚的鲁莽行径,认为他将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此刻,唯一能为他说上话的高层晴之守护者笹川了平也不在,没有任何人为他发声。
他仿佛成了此刻局面的罪魁祸首。
不,他不能就此被击倒,否则始终支持着他的同伴们都会因此被牵连,一定有什么办法的。首先,要查清楚但丁先生的死究竟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大空火焰……
“别过来!你还想对但丁先生怎么样吗!”
一众政府官员齐刷刷地取出了随身佩戴的枪,对准了眼前这位年轻的教父,威胁其不要再靠近了。
其实,他们心中也是没有底的……毕竟这个猖狂的年轻教父连但丁先生都敢直接杀害,而他们也调查了解过彭格列十世的战斗力。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但丁先生,没有人能够硬碰硬地与之一战的。
压下心中的恐慌不安,沢田纲吉镇定地与这些人交涉
“刚刚,我绝对没有对但丁先生下杀手,以彭格列首领的名义起誓。所以,请让我上前查看一下,我们一起调查出但丁先生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官员们有所犹豫,他们当然不信任沢田纲吉,但又害怕沢田纲吉直接强行突围硬闯过来。
终于,一位代表出声道
“彭格列十世,把你身上所有杀伤性的武器装备全部都卸下来,然后再靠近但丁先生。若是你再敢动用什么诡计,对我们或是对但丁先生的遗体做什么的话,就视作彭格列家族正式对意大利政府宣战了!”
“好,没问题。以及,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请视作我的个人行为,与彭格列家族无关。若是我当真做出那种莽撞而卑劣之举,彭格列家族尽可将我除名。”
沢田纲吉一边认真地如是说着,一边将自己身上的所有装备都卸下。
手木仓、x手套、大空指环,甚至连披风也一并卸下。
示意了下自己现在完全无害,没有任何攻击性,任何一发子弹只要打过来射中要害,就都可以取他的性命。
“现在这样,可以了吗?”
政府官员们隔空观察了一番后,终于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近了。同时也仍旧保持着高度戒备,枪口依旧齐刷刷对准沢田纲吉身体的各处要害,若有任何不轨之举便随时动手。
沢田纲吉一步步地走近,就在蹲下身来,即将认真仔细地检查但丁的遗体时……
飞溅开来的血珠映在了这道圣光中,映在了沢田纲吉那不可置信的双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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