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安不动声色,找到水池下的消毒液,毫不留情地将一整瓶倒进水池中,那些沉迷咖啡杯的飞虫、蛆虫和虫卵在刺鼻的液体中一命呜呼。
她戴上手套,拔出过滤漏,打开水龙头,用大量水流把虫尸冲回下水道。
再拿起咖啡杯细细打量,她发现其中一个杯口有少许黏液。
这种黏液她在犬猴身上见过,也在乌贼人和章鱼人身上见过。
这三个一模一样杯子,分别属于孙玉婷、卫礼礼和朱蒂。
不用说,当然是孙玉婷。
昨天她亲眼见到孙玉婷没买门票就走入剧院,必然是参加了集会,而且她今天还闻到了那间剧场特有的香水气息。如果昨天,孙玉婷只是异种希望拉拢的目标,那么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孙玉婷已经受到了感染。
没想到孙玉婷的马甲掉得这么快。
这是一个重大进展。
然而任务进度没有任何更新。
难道是她的推测有错吗?
不应该啊。
等等,卫礼礼不能被完全排除。她前段时间受过伤,如果身体出现异常,动作表现得僵硬不协调,可以用义体移植后的不适应作为借口,不会引人怀疑,非常便于异种伪装顶替。那天晚饭时,卫礼礼的同学说过最近没有见到她,这是不是卫礼礼有意地回避?她那可爱的洋服下会不会藏着八条腿?
还有朱蒂,昨天朱蒂拜托她捎一瓶快乐水时提到过自己身体不舒服,症状是……头晕恶心!朱蒂以为自己是颈椎病犯了,但如果朱蒂在无意间被感染了呢?这些症状和网上提到的被异种感染的情况很相似,难道朱蒂也存在问题?
都有可能。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孙玉婷、卫礼礼、朱蒂三人中有一个异种生物!
【“车祸诡事”任务进度:80】
漂亮!
瓶颈过后,任务的进展快了起来。
黎白安把三个杯子装进密封塑料袋中,拎起自己的小包,对朱蒂说:“朱蒂,签字确认部分拜托你了。”
“不行啊,签字确认要求两个人在场。”朱蒂说。
“我研究了一下戴维公司的规则,如果不得不一人在场时,全程开启手环上的摄像头即可。”黎白安说完,忽然褪下自己的手环,这东西说不定就算关机也有监控功能,放在身边不安全,“我的也放你那里,你可以同时开启我手环上的摄像头,双重保险。我有急事要离开,实在不好意思。”
朱蒂说:“好吧,如果系统报警,我再联系你。”
“好的,多谢!”
黎白安匆匆离开公寓,一关上门,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冰冷。
如果防护罩外的那些玩意儿混进来了,希尔市会变成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黎白安搭上悬浮列车,背包里三个杯子像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样让她浑身不舒服。
到了终点站,她直奔基地,之前在列车上已经联系了刘衔山,他此时正在基地门口焦急地等待样本。
“你确定吗,真找到样本了?”刘衔山激动道。
黎白安轻轻一点头,“研究所在哪里,我们进去说。”
刘衔山带她穿过校场,办公楼隔壁规规整整的四层白豆腐似的建筑是基地内设的异种生物研究所,门口有两位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专门来接待他们。
黎白安只说一句杯子在包里,两名研究员立刻朝她摆手,示意她不要打开背包,直接将背包交给他们,然后请他们进入消毒室,全面消毒清洗,换上新的衣服。
十五分钟后,他们带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走出消毒室,刘衔山被呛得捂着嘴一直咳,黎白安倒是不在意,低头研究自己新换上的基地统一制服,这个世界服装面料在触感上和以前的有很大不同。
“基地发的服装都是功能性的,透气好、干得快、还防雨。”刘衔山热心解说道。
原来如此,黎白安点点头,两人一起穿过未来极简风格的走廊,进入一道感应门,在休息室等待后面的安排。
“交给你们的三个杯子分别来自三个人,能确定谁才是感染者吗?”黎白安问。
“所有登记在册的联邦居民都在市民所留有生物信息,结果出来后在生物库里一对比就行了。这些不用我们操心,等到结果出来,才是轮到我们登场的时候。不管那是个什么怪物,我都要把它撕碎,为我的队友报仇。”刘衔山转着手腕,阴沉地说。
“队长,我可以和你一起行动吗?”
“当然。”话音一落,刘衔山又说,“哎呀不行,你不是正式队员。话说回来,就算我是正式队员也不一定有机会,听说上面把这件事交给先行者了。”他烦躁地挠挠头。
“先行者?”
“你不知道吗?对了,你是个被唤醒的人。先行者嘛,”刘衔山思索着该如何解释,“你可以理解为独行侠,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在自己专长的方面远超常人,出神入化。”
黎白安眉梢一跳。
“坊间流传他们是异能觉醒,但谁知道呢。一旦成为先行者,和我们这些普通人就不是一码事了。”刘衔山顿了顿,“所以,也有人认为他们是进化的人类,比普通人朝着未来先行一步,因此叫先行者。”
本来以为有异种生物这种设定已经是战斗浓度高到夸张了,怎么还有隐藏元素,异能、修仙还是灵气复苏?她要不要找系统要一本鉴定《网络热门小说元素大全》来参考一下,她作为“神”是不是还要斩妖除魔,这里别是西游世界观打底吧?
刘衔山见黎白安眼角抽搐,笑道:“哈哈哈我知道,谁第一次听说都会生出无法企及的无力感,别往心里去,这个世界上可以划分人的等级的方式已经够多了,我们不能给自己找烦恼。再说大家的议论只是传言,他们那些人大概率是参加过严格的培训锻炼出来的能力,像是特种部队什么的。”
黎白安除了微笑又能说什么呢。
大概半个小时后,研究员可算想起了他们,感谢黎白安为他们带来重要的样本,鉴于她至少同一个感染者或异种接触过,请她留宿基地,观察七天后再离开。
这话听着不对劲啊。
“刘队长呢?”黎白安问。
“正式队员基地包吃包住,我就住校场对面,有事随时找我。”刘衔山挥手同她告别。
研究员带黎白安来到生活区,为她开启一间套房,请她这几天尽量不要外出,有任何要求可以按铃,他们一定尽量满足。
这是变相将她软禁了。
刘衔山还没意识到,或者说对他没有影响,可黎白安不行啊,她刚接了一单报酬不菲的工作,不能生生看着机会溜走。
说起来,她不仅和疑似感染者的人有密切接触,四人中除她之外还有两人也脱不开关系。况且,那天在乌斯剧院,别说感染者,数百位希尔市市民已经正面遇见过真正的异种了。
就现在这个处境,研究员不可能如实告诉她检验结果,她也没报这个希望,她来研究所是另有目的。
黎白安坐在床边,冷静地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她回忆一路进来的路线、窗户以及摄像头的位置,大致寻找出一条最快走出研究所的道路。
研究所虽然在基地内,但不像巡察队那边人员众多,研究员也并非战斗人员,她只要打晕一个,换上对方的衣服,刷对方的出入卡,就可以骗过门卫,顺利出逃。
麻烦在于如何绕开监控,也不需要完全绕开,只要拖延到她逃走之后再被发现就行。
她现在寄希望于自己行动够快,被发现也能快追兵一步消失在希尔市的闹市区。
黎白安始终牢记自己的目标是让孙玉婷失去继承资格。
她一开始的设想是调查孙玉婷和车祸的关系,一旦确认孙玉婷是主谋,那她必然无法继承卫进的遗产。
但是样本的发现和卫礼礼特意过“手段不限”,让黎白安开了另一个脑洞。
这间研究所,就是她计划的开始。
她只需要把被确认含有异种分泌液的样本名称变成孙玉婷,那么不用她动手,自有人处理孙玉婷。
出于对基地的补偿,她会记下真正感染者的名字,在事情结束后亲自动手,消灭威胁人类世界的不安数据。
而且从目前她掌握的线索来看,孙玉婷极可能是感染者,那样的话她不用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嗯,借力打力,这是“攻略对赌”的最佳方法。
黎白安在网上搜索了分离人体细胞和异种细胞的时间,最快估计要两三个小时。
那她两个小时后行动,溜进实验区打探情况。
行动确定,黎白安向后倒在松软洁白的床上,举着手臂继续搜索车祸那条系统任务线的消息。
最先看到的是一个网上流传最广,也是她之前反复研究过的现场视频,其实就是后车行车记录仪拍下的部分事故画面。除此之外,还有事故发生后的现场视频,黎白安尚未细看。
这类视频的原素材不过两个,搜索出来铺天盖地全是在此基础上二次加工的各类解说,甚至在传播过程中事实逐渐歪曲。
比如这两条,用黎白安来自的那个时代的惯用语翻译过来,就类似于“家人们,前几天在高架上发生了一起车祸,看见这个车了吗,芭比q了,我一整个大无语,司机是怎么开的”、“敢在高架桥上倒着开车,听我说谢谢你,开车的是个口口吧,咱就是说司机脑子是不是生异种了,我真是栓q”,再往下翻是同一个视频经不同网站转发,怎么刷都是这一个。
这个世界的同质化信息污染更严重了啊。
黎白安刷了一个多小时,无意中刷到了一个新视角,但点进去一看,发现这个视频记录的是另一起车祸,她花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上传视频的原作者,发现这个视频记录的事件就在卫进和卫礼礼的车祸发生半小时后,与他们相邻的另一条高架桥上。
两起车祸发生在同一座高架桥上,这段高架桥如同一根y字形树枝,车祸地点在两根枝杈,直线距离只有5米,事故造成两死一伤。
事发过程不如5米外的那一起具有戏剧性,因而无人报道。
这对她完成系统任务没有帮助。
滴滴——
她预设的提醒闹钟响了,说明两个小时已到,是时候去实验室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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