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祭祀船的是覃易。
破碎的祭祀船已经失去改变航行方向的能力,随着海浪不断朝着磁层行驶而来。
覃星还在上面。
覃易看到祭祀船那刻脸色就变了,脑袋嗡地一下失去判断能力,他不记得自己还要等江博士他们,立刻启动考察船向祭祀船靠拢,也亏得他当时就启动了船,在海怪制造的漩涡前离开了危险区域。
考察船启动不久,蓝珀拖着江博士浮出水面。
覃易迅速醒悟过来,放缓船的速度,跑出驾驶室,接过江博士,蓝珀则自己很轻松翻到船上。
“快,往回开,我要向中心报告情况。”江博士经历了快速上浮,强忍身体不适说。
“江老师,祭祀船,我妹妹!”覃易焦急地指着不远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蓝珀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果断道:“朝祭祀船开,我把他们接过来,那艘船要沉了。江老师,您留意黎白安的位置。”
这时,天空升起冷焰火,他们看到了平安站在鲸鱼岩上的黎白安。
黎白安和祭祀船所在方向接近,而且她现在看上去还算安全,因此考察船没有再次改变航行方向,朝着祭祀船快速前进。
考察船与祭祀船不断靠近的过程中,视线交错,他们看到了被祭祀船挡住的另一艘小船。
“施特尔。”蓝珀瞳孔一缩,深吸口气,从空气中幻化出那柄冰蓝色的弓,压低身体瞬间冲到船头,而后挺直身体站在船舷边。
蓝珀从空气中凝结出蓝色的飞矢,瞄准施特尔脚下的船,松开拉住弓弦的手。
冰箭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射线,扎进施特尔的铁皮船底,馈赠这艘小船一个直连大海的洞穴,海水从破洞下争先恐后地涌入小船,水瞬间没过施特尔的脚面。
“蓝珀?”施特尔惊讶地抬起头,望向考察船上迎风而立的身影,忽然醒悟,“黎白安不在祭祀船,在考察船上。妈的,难怪这艘木头船都快沉了也不见她出来。”
施特尔这几天一直守在风暴镇车站,确定黎白安没有离开,从今天凌晨开始他查看了黎白安之前住过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唯一没查的就是港口,等他赶到港口,海边已经站满观礼的人。
施特尔原本对什么海神祭、祭祀船不感兴趣,但他听到身边人议论今天只有这个一艘船可以出海时,猛然觉得这对黎白安而言是个绝佳的机会。
一般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带有某种目的行动的黎白安或许听说过,如果穿过大海,很可能再也没人能找到她……
施特尔粗暴地推搡开挡在他面前的人,不顾安保人员的阻挠,解下拴在木桩上的船链,拉过一条带螺旋桨的小船,在众人的一片骂声中,驾驶小船朝祭祀船开去。
他的计划是等船开到深海,在船上开个大洞,用黎白安和船上其他人的生命威胁她束手就擒。
僵持的过程是漫长的,他看着船一丝丝沉降心里并不着急,雇主威尔逊提出的要求是尽量活捉黎白安,活的黎白安的赏金比死的高出一倍。
一旦把黎白安交到威尔逊手中,蓝珀是否还要营救就跟他毫无关系了。
没想到蓝珀来得这么及时。
施特尔抄起自己的小型火箭炮,在船舷上借力,纵身跳到祭祀船上。
他随手拎过一个惊叫着的男人,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如果他对海神祭有所了解,就会知道这个人是仪式中的护法之一。
“蓝珀,让黎白安出来,不然我就杀掉这个人。”施特尔朝着不断靠近的船大喊。
蓝珀搭上第二根箭矢,没有回话。
施特尔毫不犹豫地扣响扳机,随着砰一声响起,护法的头颅鲜血四溅,软倒在地上,他又抓来第二个身着类似服装的男人。
这个人大叫着求饶,施特尔不得不抓着他的头发让他闭嘴。
“蓝珀,这件事其实与你没有关系,也和这些无辜的人没有关系,叫黎白安出来,她只要出来,我就不会动这一船人。”施特尔一向不喜欢讨价还价,因此他给出的价码向来很实在。
但是蓝珀依旧稳稳持弓,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如施特尔所说,这是他与黎白安之间的事,蓝珀没有义务维护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同样不能代任何一方做出承诺,至于施特尔要杀人,那便是他与被杀之人之间的恩怨。
蓝珀不受施特尔的要挟。
况且黎白安并不在两艘船上,暂时是安全的,她要防备的是施特尔狗急跳墙,朝考察船进攻,江博士和覃易在面对施特尔时是没有自保能力的。
施特尔阴沉着面孔杀掉第二个护法,随手拉过一个男孩。
“朱迪哥哥!”覃星没能拉住朱蒂的衣角,失声叫道。
朱蒂心脏狂跳,强自镇定,“施特尔是吧,你要找黎白安的话最好不要动我们,不然你就失去威胁她的唯一筹码了。”
这番话有一点效果,施特尔目不斜视的眼神向下瞟了一眼,随后手中一紧,把朱蒂的衣领向后一拽,勒得朱蒂登时闭嘴。
冰冷的枪口抵着朱蒂的太阳穴,施特尔的表情依旧冷漠,朱蒂在这一刻忽然预感到自己的命运将会和那两个护法一样,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葬身在这片海域。
是她大意了,这可是10万块的任务,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蓝珀,我再说一次,让黎白安出来。如果她是值得保护的人,就不会坐视这些人因她而死。”施特尔说。
蓝珀不为所动。
朱蒂颤抖着闭上眼睛。
施特尔轻轻嘬了下牙花。
没人注意到缩在船舷边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覃星。
覃星很久没见到这么多人了,连这一望无际的大海原本也仅留存在她逐渐褪色的幼年记忆中。
当听说自己被选中能参加祭祀活动时,她是如此高兴,终于有一个机会、一个理由让她走出那一方小院,迈向更广阔的天地。
这是上天给她的暗示,或许自此之后她的生活就要变得不同了。
哥哥应该能接受她独自外出了,也明白她能为其他人、为这个社会带来价值,而且她会伪装好自己做一个普通的正常人。
这本该是她新生的机会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朱迪哥哥对她很好,在船上很照顾她,是除了哥哥之外第一个听她说了这么多话的人,是她交到的第一个生活中的朋友。
覃星有一些网络上的朋友,大家若即若离,有时聊得火热,有时很久都不说话,她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每个人的心情,她不觉得委屈,因为她太珍惜和其他人之间的连结。
不辜负朋友,一向是覃星的生活信条。
她不能坐视朱迪哥哥死在施特尔的枪下。
袖袍之下,覃星那只青绿色长着鳞片的手忽然变得炽热,这股炽热自这只手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她因恐惧而精神高度集中,因愤怒而充满勇气,那股潜藏在她身体中的力量和大海深处的存在呼应着,在覃星失控的叫喊中展现了出来。
覃星身上的衣衫在暴涨的自然力量下鼓胀至破裂,从长袖变成破烂背心。
众人能清晰地看到绿色鳞片自覃星的手臂飞快蔓延至脖颈,侵入脸颊,她的五官变得狰狞可怖,极具压迫感的气势扑面而来。
朱蒂目瞪口呆,祭司大人放声尖叫。
“妹妹!”覃易趴在考察船的船舷上嘶吼道,他焦急地催促江博士快一些,他要等两艘船在靠得近一些时跳上祭祀船,把覃星带回来。
与异种正面交手过的两名先行者则显得异常冷漠,无论是覃星的突然变异,还是周遭人的惊叫,都没有动摇他们的注意力。
“原来是异种,那杀起来更顺手了。”施特尔的眼睛望着蓝珀,冷冷地说。
“不是,覃星不是异种,她只是受到刺激,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蓝珀老师,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妹妹!”覃易痛哭道。
蓝珀没有回答覃易的请求,只是略显冰冷地说:“施特尔,不要忘记我们作为先行者的义务。”
施特尔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忽然感到如芒在背,他先转动眼珠,而后缓缓转过身,以慢来表明自己并无敌意。
在施特尔背后,祭祀船断裂的另外一节上,白翼轻而稳地站在桅杆顶上,唐横刀已在手中,以一种稍显放松的姿态架在肩膀上。
“白翼,这里面有你什么事?”施特尔语气不善道。
“审判你。”白翼说。
“我又干什么了?霍华德发出召集令后,我可以是老老实实待在希尔市里。你知道我错过了多少次大捞一笔的机会吗?最近能漂流到的那些‘世界’可都简单得很。”施特尔不满道。
“先行者不能私自接任务。”白翼简短道。
施特尔一噎,他在成为先行者前是知名的雇佣兵,他现在重操旧业,拿钱帮人办点事,怎么说得像接私活似的。
市民所的任务酬金是高,但是数量太少了,总也抢不到,不赚外快怎么生活?
施特尔把心一横,“你少管我的事,要审判便审判,了不起了你。”
白翼没想到施特尔不见棺材不落泪,活动一下脖子,将刀摆到身前。
这时,江博士忽然从驾驶室探出头来,朝着他们大喊道:“小心!你们快过来!”
三人向旁边望去,只见三十几米高的海浪和一只巨大的海怪正要迎头打来。
蓝珀和白翼均眉头猛皱。
怎么回事,黎白安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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