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远?”

    顾知谦和容北初来乍到,显然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刘浦和赶忙解释:“哦,张新远就是这怀安府的府尹。我带人去怀安府衙的时候,那里的皂吏像是知道我们去干嘛的一样,还没等我开口呢,他们就说什么,张大人已经带人去西郊了。

    “哦?还有这事?”顾知谦觉得这张新远简直不可理喻,“他既然知道了西郊的事情,为何早不处理?非要等我们去请他的时候,才摆出这么一副一心为政的样子,颇有些做样子的嫌疑啊。”

    刘浦和刚才跑的太急,喘了口气接着说:“这事还没完。我这一听,连府尹都出动了,那这事既然我们也有参与,不如我们就跟着去搭把手吧。”

    顾知谦点点头:“情理之中。”

    “可谁知等我们到了西郊,那小破庙都快被烧成渣了。我们赶紧去询问,张新远那王八蛋居然说怕那些尸体引起瘟疫,就一把火烧了,没曾想火势有点没控制住,就连庙也烧着了。”

    顾知谦一听,气得一拍桌子:“混账,意外走水不知道救火吗?就任凭那小庙烧着?那可是此次鬼魅杀人案的重要证据!”

    刘浦和方才在西郊还可以御剑,可到了城中唯恐扰民,只好用跑的,此时他可算是把事情都交待完了,口干舌燥的。看到顾知谦手边有只茶壶,二话不说拿过茶壶就往嘴里灌。

    韦棕茶苦的他面目扭曲,但是当着掌门和容宫主的面又不好吐出来,只能强忍着吞了一大口。吞下去后定睛一看,顾知谦和容北根本就没注意他。容北此时正轻抚着顾知谦那只拍了桌子的手,一脸心疼,顾知谦面色通红,不自在地扭了扭。

    刘浦和再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此时也觉得这二人有些猫腻了,不由得清了清嗓子。顾知谦这才想起还有个大活人在场呢,赶紧把手抽了出来。

    容北手中一空,若有所失的样子,但很快就回过了神来。“这怀安府尹确实太不像话了。我们前脚刚查到了线索,他后脚就去把线索烧了,拦都来不及拦。谦谦,看来我们真的有必要去会一会这个张新远了。”

    刘浦和一听,正合心意,便转身给二人带路,容北和顾知谦虽然去过一次了,但也没拦着他,就跟在他身后赶往西郊。

    路上,顾知谦仔细想了想这一天发生的事,“北北,你有没有觉得怀安府尹这时机抓得也太凑巧了?”

    容北点头:“谦谦你可还记得那个推你下井的人?”

    顾知谦一听容北提起这事,立马又开始气愤:“当然记得!也不知道哪来的小贼,居然没让我抓住”

    正说着,顾知谦也回过味儿来了,“你的意思是,那人将我推下去之后,去给怀安府尹报了信?”

    容北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是不是人还两说”

    顾知谦:???

    这话是在变着法儿的骂人呢,还是另有深意?

    离开城中,三人就御剑前行,速度比大清早他们去西郊探查的时候快了很多。三人赶到那小庙的时候,怀安府衙的人正被普玄观的门人拦着,还没来得及走。

    顾知谦看了一眼那小庙,果然如刘浦和所说,烧得只剩个焦黑的木架子了。

    人群中一人看到顾知谦他们来了,便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向他们行礼:“见过顾掌门,容宫主!”

    刘浦和鼻子一哼:这会儿倒是有礼得很,怎么不见刚才的跋扈嚣张了?

    顾知谦回身一摆手,示意刘浦和不要多言。他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只见此人朱衣朱裳,腰间扎系着罗料的大带,身上还挂着些锦绶、玉佩、脚上穿着白绫抹黑的皮履,便知此人官位不低,想来必是那怀安府尹张新远了。这张新远生着一张长脸,再加上头戴幞头,显得脸更长了。

    顾知谦心中有了数,便也向他回礼,“张府尹真是见多识广,一眼就识出了我二人的身份。”

    张新远笑道:“见多识广不敢当,只是略有听闻罢了。不知二位远道而来,下官身为府尹,竟未能尽地主之谊,还请二位恕罪。”

    顾知谦见这人一嘴的官腔,也不想跟他一直这么废话下去,便直奔主题:“张大人,不知这是”

    张新远还是一脸标准的微笑,只是这笑容在他这张长脸上显得一点儿也不真诚,“下官查到此处有不少陈年的尸体,唯恐引发瘟疫,便下令烧毁以绝后患。不曾想手下的人一时疏忽,竟没控制好火势,失手烧了这间小庙。不过幸好这早已是一座荒庙了,并没有人员的伤亡。”

    容北一想到那个害顾知谦跌下井的人很可能跟这道貌岸然的官儿有关系,就没打算跟他客气,“此处荒郊野岭,四周杂草从生,这小庙的位置又近山脉。既然意外起了火,就应该及时灭火才是,张大人非但不救火,反而还在此处看热闹,就不怕这火势难以控制,烧到山上去?”

    张新远似乎早已想到他会如此发难,脸上的笑容不改,“下官在此处就是为了防止火势扩大,并非是在看热闹,容宫主怎好如此诬陷下官?”

    容北冷哼一声,“怎么,我这正事还没跟你提,就已经算是诬陷你了?你可知本宫主今日恰好与顾掌门查到此处,刚查到了些线索,张大人的动作倒是快得很,我二人刚一走就把这里一把火全烧了,好一个‘以绝后患’。”

    张新远脸上的假笑终于挂不住了,他一沉下脸,那张本来就长的脸又拉长了几分,“下官只知这尸体放得太久未能及时掩埋,很容易引发瘟疫,只有烧掉才能避免此等祸事发生。至于容宫主和顾掌门的行程,下官并不知情,容宫主怎好无凭无据就指责下官毁坏证据毁尸灭迹?”

    “既然容宫主怪罪下官烧毁了那些尸体,那请问容宫主,万一这尸体留了下来,要是真在城中引起瘟疫,我怀安府上下近二十万百姓怎么办?下官身为一方父母官,自然要保百姓平安,下官自认为问心无愧!”

    这番话真是说得大义凛然。容北冷笑一声,正要驳斥这伪君子,一旁的顾知谦忽然开口道:“既然张大人信誓旦旦,说要保百姓平安,那这些被你亲手烧毁了尸身的百姓,还有城中那些被剜心而死的百姓,这些人的平安,张大人保是不保?”

    张新远没料到一脸温和的顾知谦,说出话来竟如此咄咄逼人,不由得神色一变,反应不及,“这下官毕竟也只是个凡人,这凡人官也只管得了凡人的事,这鬼魅杀人,这”

    顾知谦也开始冷笑,“张大人的意思是,这件案子你是管不了了?”

    张新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怎么说都是错,便索性将心一横,点了点头。

    顾知谦气愤道:“张大人既然说管不了这怪力乱神之事,好,我普玄观和贞华堂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们管!可你既然知道这庙中的尸体也是与鬼魅杀人有关,又为何故意烧毁?张大人,既然查察此案你无法成为助力,为了你城中的百姓,至少不应该添乱吧?”

    “下官并不知这破庙的尸体与鬼魅杀人有关”

    “还想狡辩?”容北懒洋洋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方才问到这些被你烧毁的尸体时,你可是清清楚楚地说这是鬼魅作祟,你这凡人官管不了啊。”

    “这”几句话的功夫,张新远的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这”

    顾知谦打断了张新远结结巴巴的狡辩,“张大人,既然你已明确表示了不插手此事,那就请你安分守己,莫要再做出此等拖后腿的事情来!”

    “是,是”张新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自从他当上这正四品的府尹,从没被人如此训斥过,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但他也深知面前这两人不好惹,这口气咽不下去也得咽。

    “张大人,你是如何得知此处有尸体的?”容北突然问道。

    张新远本来以为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冷不防被容北这么一问,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这这是偶然”

    容北冷笑道:“行了,张大人,方才顾掌门的话你可要好好地记在心里,不帮忙没关系,但务必要安分守己。若是再犯,顾掌门是个好脾气的,我可不饶你!”

    “是,是。”张新远赶忙带着一群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刘浦和早就跟这张新远不对付了,但修道之人不好插手凡人之事,有气也只能忍着,否则又会被人说仗着修道的身份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落下口实不说,还会败坏普玄山派的名声。今日看到掌门和容宫主将那张新远好一顿训,不禁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刘浦和喜上眉梢,顾知谦却是对着那小庙的废墟长叹一口气,“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这下怎么办?这剜心杀人的案子要从何下手啊?要不我也半夜出去闲逛去,看看能不能碰到那个鬼魅。”

    刘浦和被顾知谦吓了一跳,刚刚喜悦的表情全僵在了脸上,显得有些好笑。容北看到了,“噗”地笑出了声,“谦谦勿急,此事并非没有转机。”

    顾知谦转过头来看着他。

    容北老神在在地说道:“谦谦,你可听说过爪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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