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浦和这个普玄观主尽职尽责,将“打草惊蛇”的计划安排得井井有条,观中的门人也都听从观主的话,完全不需要顾知谦操心。顾知谦也乐得清闲,就在院子里与容北饮茶赏月,静候今晚执行任务的人回来。
二人左右也是无事,就开始闲聊,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容北身上。
“你好歹也是一宫之主,总在我身边待着,一直也不回去看看,没问题的吗?”顾知谦一边饮茶,一边问道。
容北比他更加地漫不经心,“连在这地方上出的事我都亲自来处理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顾知谦无语,放下茶盏盯了他良久,直盯得容北极其不自在,茶都喝不下去了,便也放下了茶盏,笑道:“看什么呢?”
顾知谦认真地问他:“北北,你要不要重归普玄山?”
容北不解,之前不是已经解决这件事了吗,怎么现在又提起了,还这么正式的样子?
顾知谦知他不解,也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只得小声嘟囔:“你本来就是普玄山的人么”
容北以为他还在介意过去的事情,有些哭笑不得,“谦谦,过去的事早都过去了,怎么还在想呢?”
顾知谦继续嘟囔:“那你本来就是普玄山的人么”
容北扶额,“那我还一出生就是贞华宫主的儿子呢,就算再不受宠也是啊。”
顾知谦想了想,“倒也是。”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容北探过身去,轻抚他的额头,“就算我不是普玄山的人了,我也还是可以待在你身边啊。”
“那你总有要回去的时候么。”顾知谦心里有些不满,但为何如此不满,他倒是没细想。
容北见他这般,知道顾知谦是对自己上了心,不禁有些心花怒放,忍不住逗他:“那我有事的时候,不如谦谦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容北本是一句玩笑话,顾知谦却认真地想了想,“若是普玄山派刚好没有什么需要我的事情的话,倒也是个好主意。”
容北见他认真地样子可爱得紧,想要继续逗他,却忽然听到了西边的偏院里传来一阵骚乱声,二人猜到是今晚执行任务的人回来了,就打住了话头,一道起身向西偏院走去。
到偏院的时候,刘浦和早就跟那些回来的人聊上了,二人一进院,刚好听到刘浦和在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今晚打头的人是于宏茂,兄长的惨死带给他的刺激不小,于是他对这件事情格外的上心,争着抢着要夺今晚的头筹。
于宏茂回答刘浦和道:“我们离开普玄观后先散开了,三三两两地,出发的地点也不一样,有从郊外前往府衙的,也有从城中的客栈出发的。”
顾知谦和刘浦和闻言都点点头,这的确是个混淆对方耳目的好办法。
“麻烦就麻烦在怀安府衙里,那府衙绝对不简单。”于宏茂接着说道:“我们潜入进去,装作悄悄找人的样子,没曾想惊得张新远只披了件外衣就从后衙出来了,还从后衙带出了不少人来,有衙役,还有一些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这凡人的皇帝不是不允许修道者参政吗?”
于宏茂点点头,“不错,确实如此。贞华堂有个小兄弟挺机灵的,大声喊着什么,‘张新远,你府衙之中藏有这么多修道的高手,你是想造反不成?’那张新远脸都青了。”
顾知谦奇道:“那些修道者都是高手?”
“不是啦。”于宏茂摇摇头笑道:“那些修道之人很明显是有组织的,使得剑法也都差不多,虽然他们做了变招,有意想要隐藏出身门派,我确实也见识短浅,没认出来到底是什么剑法,但那剑法出自同一门还是看得出来的。
“那些修道者虽然不算是高手,要动真格的我们也能摆平。可我们装得是散修,散修基本都靠自己修炼,大多都是些二半吊子,跟大门派的人没法比。我们自然也是不好使出全力,只能被他们追得满城乱窜,好不容易才甩掉了那些尾巴,这才时间晚了。”
顾知谦十分满意,普玄观真不愧是四大门派之首,门下的普通弟子都有如此灵活的机变能力,真是名副其实。
“干得好!今晚辛苦了!时辰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晚上继续。”顾知谦笑眯眯地说完,对他们摆摆手,跟容北一起回自己的客房去了。
于宏茂他们被掌门夸奖,都不好意思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各自回房了。
顾知谦回到房中,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容北也觉得这些门下之人很会办事,又见顾知谦心情很好,便也心情好了起来,“谦谦,脸上都笑出褶子了。”
顾知谦赶忙收起笑容,用手使劲搓了搓脸,转过头来问容北:“还有褶子吗?”
容北见他当了真,脸都搓红了,不禁“噗”地笑出了声,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谦谦,你怎么不去照照镜子呢,那样一来不就知道自己有没有褶子了吗?”
顾知谦摸了摸脸,望天说道:“那个谁说的来着,以人为镜么。”
容北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笑声,此时闻言又忍不住了,“哈哈哈哈,以人为镜是这么用的吗?”
顾知谦继续望天,“铜镜又照不清楚么,还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呢。”
容北一边笑一边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见顾知谦还仰着头,容北笑着拉他坐到自己身边,“别望天了,脖子不累吗?再说了,你在屋子里能望到什么天?”
顾知谦见容北可算是止住了笑声,就转移话题,跟他商议正经事,“北北,看来这招打草惊蛇简直立竿见影啊。”
“对啊,”容北也赞同道:“这才第一晚,张新远就已经自乱阵脚了。看来这次的问题真的是十分严重,一有人入侵他就连修道者都带了出来,他是真的害怕了。”
“就这么几个人就让他把家底都露出来了,我都有些担心接下来的几天他要怎么过了。”顾知谦笑道:“不过也难保,没准张新远还有更厉害的后手呢,接下来的几天也要万分小心。”
容北点头表示同意,“当今皇帝最不喜欢修道者从政了,张新远是当朝的四品官,私自在府中养修道者做门客可是死罪。今夜他的罪状暴露在那些‘散修’面前,他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赶明儿肯定会全城搜捕那些人。不过也没关系,我们每天都用不同的人去,他永远都抓不住。”
顾知谦笑眯眯,“顾此失彼么,他顾着抓那些‘散修’,对爪魂的看守势必就不会像之前那么严了,更容易露出破绽来。”
容北本来都已经躺下了,一听这话又坐了起来,“谦谦,我突然想起来个事。”
顾知谦一边洗脸一边问他:“什么事啊?”
“那只爪魂吃了这么久的人心,已经形成了习惯,如果不能定期进食必定会性情暴躁。张新远又肯定不会让爪魂在这段时间出乱子,定是要饿它一段时日,到时候恐怕就凭他府衙里的那几个人,挡不住一只暴躁的爪魂。”
“那我们怎么办?”顾知谦停下了洗脸的动作,“要不我们再派一些人盯着怀安府衙的动静?”
容北点头,“只是前去盯梢的人一定要隐蔽,不能再假装成散修了,直接假扮凡人吧。”
顾知谦放下毛巾,“迟则生变,我这就去跟刘观主交待这件事。”
第二天一大早,府衙周围就多了许多卖东西的小贩,不用说,自然是普玄观和贞华堂的门人假扮的了。
果然,众人刚用过早膳,张新远就来了,这次顾知谦没出面,只交给刘浦和去处理,自己躲在了正堂的屏风后面。为了以防万一,容北悄悄地回贞华堂去了。
张新远一来先是为昨日自己的失礼赔罪,又对普玄观闹中取静的景致好一番赞叹,拐了九曲十八弯,这才扭扭捏捏地提到了昨夜之事。
刘浦和一瞪眼睛,“张大人莫非是怀疑那些人是我普玄观的门人?”
“不敢,不敢。”张新远被瞪得一缩脖子,虽然刘浦和现在的样子是有些吓人,但真正令他忌惮的还是没有出面的顾知谦和容北。“下官只是想问问刘观主对此事有没有什么线索。”
刘浦和不依不饶,“既然张大人口口声声并未怀疑我们,又为何一大清早不去找散修,反而先来了我普玄观?你自己都说了是散修闹事,那我普玄观里能有什么线索?”
张新远被问得哑口无言,又实在不敢直接说出自己的怀疑,只能扯开话题,又奉承了些无所谓的事,便带着手下的人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容北回来了,张新远果然前脚离开普玄观,后脚就进了贞华堂。
听容北说,张新远在贞华堂可不像在普玄观这么老实,他一口一个“贼人”“妖道”,就想让贞华堂为这次府衙被袭事件负责。
贞华堂主潘翔飞据理力争,可张新远根本不讲理,“你们本来身为名门正派,却与妖人同流合污,我身为怀安府尹,如今要为民除害!”
此时,一直躲在一旁的容北突然露了面,“张大人既然是官府之人,凡事就应该讲究一个证据,若是张大人手中真有我贞华宫为非作歹的证据,怎么不早为民除害,非要等到这个时候?该不是张大人想要用我贞华宫的人,杀鸡儆猴给别人看吧?”
张新远看到容北,一下子就蔫了,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好歹来,被贞华堂主下令赶了出去。
顾知谦听得哈哈大笑,这可真是大快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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