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人是于秀的丈夫。
“昨晚上我等到了十一点, 人还没回来,还以为是加班加到太晚没回来,结果早上碰到村里的几个人一问,才知道于秀昨天回来了的, 今天早上我就出去找, 找了一圈, 连她娘家都找遍了, 就是没看到人。”
“昨天不是过小年吗, 她没回去你也没在意?没回厂子里找找?”
“那个, 那个。”于秀丈夫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出来:“她平常想走就走的, 我想她是不是回娘家去了。”
村里也有人作证:“于秀就是那样啦, 平常也不管老公孩子死活的。”
于秀的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平常在家里就没少被于秀嫌弃, 在外人面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脸都涨红了,结结巴巴的说:“就,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哪里啊。”
一般一个村子跟着一个村子的人一起走, 昨天下班早, 有人要去城里办年货, 有人要去趟别的地方, 又不是晚上大家就没凑在一起。
平常跟于秀一起走的小姐妹说:“昨天我跟张琳琳去城里办年货去了, 于秀说不去,我就没叫上她。”
这个张琳琳可以证明,两人那个时候是一起走的。
剩下的人对于秀到底什么时候走的就没什么印象。
于秀这个人性格比较强势, 最近又看郝秀莲不瞬间, 看见谁跟郝秀莲搭话都不爽, 于是这段时间其他人跟于秀关系也很紧张, 所以早上她没来上班,大家都松一口气,以为她不来了。
这会儿的人上班的纪律也很松散,不想干直接就不来了,有些人如果不是想要要工资,甚至一句交代都不会有的,听村民们这样讲,于小丽只能再一次报警。
警察来了之后,先调查了于秀平常的社会关系,当听说郝秀莲跟于秀关系不太好时,把郝秀莲叫到一边。
但郝秀莲昨晚上连厂子都没离开,有韩学美给她作证。
韩学美说:“昨晚上我跟她在厂里打边炉呢,看门大爷也回家过小年去了,临走前交代我俩看着点,有大黑在我也不害怕,就叫他回去了,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害怕,我俩上厕所都是一起的。”
警察:“一直都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过?”
韩学美想了想,很坚定的说:“没有分开过。”
她害怕的很,两人上厕所都是一起去,还有小黑大黑也都一起。
警察:“这个厂里几乎所有人都住在自己家里,为什么郝秀莲要住在厂里?”
这个问题之前没有人问过。
郝秀莲说:“我们厂的女工都是有家的人,我是离婚以后住回娘家的,本来就在家不太好过,前段时间我跟工厂的一个工人起了点矛盾,加上晚上回去搭伴一起走的一姑这段时间又没来厂里上班,上下班我都是靠走,从于村到和平村,就算抄小路也要走个吧小时,我想着反正厂里有宿舍,还有个小姑娘在这里住,就跟厂里打了申请,搬到厂里住了。”
警察找厂里其他人核实情况,大家说的也都差不多。
“你说前段时间有个人跟踪你,是怎么回事?”
“是孙财,以前我们厂的小组长,后来因为乱给厂里的其他工人多记加班费,被开除了,这件事情是我举报的,所以他对我也是怀恨在心,好几次我都在路上碰到过他,尤其是后来我一个人,又是走路,他跟在我后面我害怕的很。”
“孙财是这附近村子里的?”
“是。”
和平村的治安不是很好,旱季因为抢水还跟周围的村子打过几次架,生产队时期就是如此,直到近年来就更夸张了,村长自己带头能堵住经过和平村的车,附近一带的民警也清楚这个村子的情况,记录完以后准备去村里找孙财问问。
既然跟踪过郝秀莲,难保不会跟踪别的女工。
厂子里有其他人也早不爽于秀的行为,嗤笑一声道:“还不一定是于秀被人绑了呢,平常她不是挺会为孙财抱不平吗,说不定人早跟孙财跑了。”
其他人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甚至有人开始拿这件事情开起玩笑来。
这里面,于秀丈夫的脸色最难看。
其他人便更觉得,于秀是跟孙财有了一腿,舆论开始往那个方向引导。
偏偏这个时候郝秀莲开口说:“于秀未必会跟孙财有一腿,她跟我对着干,只是想要我计件员的工作而已,她跟孙财平常没什么关系,就算于秀在外头有什么花头,也是看不上孙财的,于秀这个人心高气傲的很,我觉得她看不上孙财。”
孙财那副样子,还比不上于秀丈夫呢。
听她这样一说,于小丽也大致有数,如果警察也要和稀泥,那万一于秀是真的碰到危险,就比较麻烦了,再说这个年代绑架拐卖妇女的也不少,这件事情幸好发现早,于是决定停工一天,让员工们在附近到处去找找。
警察见状,说:“还没过4时,还不能立案。”
于小丽气得不行,就算于秀是个很讨人嫌的人,那也罪不至死。
想想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家人,那跟被人杀了有什么区别。
杨浩早带着人在附近找了一圈,找到和平村里面,村民就不让他进去了,村长带头把人赶了出来,所以杨浩回来是一无所获,他手里牵着的是大黑,也就是那只大狼狗。
大黑一回来就跑到韩学美跟前摇尾巴。
韩学美摸了摸大黑的头,嘉许般夸了她几句,大黑便更要表现出自己格外乖巧的样子,在韩学美旁边坐着,并不像没有训练的田园犬那样,看见有陌生人来狂吠。
这条狗平常就是韩学美喂的,生的鸡大腿骨和鸡头那些平常吃了不少,所以跟韩学美很亲。
大黑一回来,从韩学美屋子里面冲出来一条半大的狼犬,看着已经有成年田园犬大小的一只黑犬,小跑着到大狗身边,亲昵的在大狗身上闻了闻味道,尾巴几乎快要摇掉,这对母女感情非常好,从出生以后都没分开过。
就连警察看见也忍不住夸:“我们派出所的狗都没这么听话。”
大黑是能听懂人话的,被夸了越发乖巧,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杨浩是一路追着狗跑回来的,一回来便说:“在哪里说不好,我们追了一路,到了和平村就进不去了,我个人倾向于于秀可能是昨晚上回去出现了意外,民警同志,这要尽快找,万一真是被人绑走了,或者是拐卖了,更严重的是——”
更严重的杨浩不敢讲,不过工厂肯定撇不开干系,今天是来找人,明天说不定就有人会来闹。
民警簇紧眉,不敢应下,也不敢不答应。
虽说硬性规定是失踪4时报警,但已经到了年关,治安问题尤其重要,说句不好听的到了这个时候偷抢拐盗的事情要比平常的概率多好几倍。
“你们怎么说,不会来了做做案情记录,人就这样走了吧。”
“同志,怎么说话呢。”警察有些不满。
于小丽想了想,心里差不多有数,开始交代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管警察要多久立案,厂里都应该开始找人:“这样吧,男人结对去远一点的地方找,你们熟悉地形的,去各个路口看看,尤其是看看通往外村的小路,问问最近有没有面生的外乡人来过。”
“女人最好三人一组,别跑远了,去村子里面问问村民,也是问问有没有陌生人来过这里,阿美你跟杨浩一起,给大黑喂饱点,让大黑带路找,郝秀莲跟小黑在厂里看家。”
警察还是没说要不要动用警力,可是厂里已经行动了起来,最后警察答应配合搜寻队进村。
韩学美喂饱了大黑,让大黑寻着味道出去找,厂里面都是熟悉的味道,韩学美带着大黑出了村子,一路往附近的村子问过去。
这一问不打紧,和平村的人还真看见最近有陌生人在附近出现过,这段时间快要过年,各家各户都看紧了自家的财物,不过还是有少数人家里被盗了,不光是钱,吃食都被偷了不少。
上次见到杨浩,村民还有几分提防心里,这次看见于小丽和韩学美,村民们应激心里一下子又起来了。
“上次来的那个人,凶神恶煞的,看着感觉是我们村民绑架了那女的一样,哪有人那样讲话的,外乡人倒是见到过,就这几天,村里就有陌生面孔过来,阿孙婆家里就丢了一筐子鸡蛋呢!”
“不是丢的一只鸡吗?”
“谁跟你说一只鸡,明明是一樽米饭啊。”
于小丽皱着眉,听这些村里东拉西扯的,总之村里刚好有人丢了吃食,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到底是个女的,只要说话软和一些,村民倒是没有像对待杨浩那样对他们,至少没有立马赶出去。
于小丽问:“那个阿孙婆呢?”听起来确实是有问题,如果真的丢了吃食,会不会是潜伏在村里的外乡人做的,毕竟本地人就算是真的要作案,也不至于在本村本土作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本村人在本村偷东西,万一被抓到了丢脸可就丢大了,以后都不用在这一带混了。
排除了村里作案的可能性,从外面流窜过来偷东西的,或者拐卖人口的,如果遇到于秀顺路拐走的可能性也比较大,像于秀这样的女青年,确实很容易成为拐子的目标。
于小丽干脆找到村长,把事情好好跟村长讲了。
村民一听说是这情况,也自发组织寻找。
这一块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从平地到河流再到山,还有一条铁路线,两个警察也跟着搜了一天,什么都没搜到,忍不住抱怨。
“这女人,不会是自己跟着人跑了吧。”
这会儿跟着人跑了,那可就是一辈子都找不见了。
于小丽不管:“跑不跑总有个音讯,不可能一点风都没有人就跑不见了。”
村里人说:“那也不一定,爬个火车,一溜烟人就不见了,还能给你留个信?”
于小丽有些恼火:“她跑总要有个理由,她有工作有家庭还有孩子的,男人不但不打她,还要被她打,她疯了吗还往省外跑?”
通往附近有山路还有火车线,要是真扒着火车跑了,这会儿人早就出了省,从早上一直找到下午,直到晚上六点多韩学美带着大黑跌跌撞撞的从外头跑回来,一脸狼狈一脸惊喜的跟于小丽说:“人找到了。”
赞许的摸了摸大黑的脑袋,大黑被主人嘉奖,兴奋的“呜呜”直嚎,毛发油黑神情庄严威武,看着让人肃然起敬。
于小丽问:“人呢?”
韩学美喘着气:“送医院去了,昨晚上被拐子绑走了,差点就要被人带走了,幸好拐子不认识路,跑到山上迷了路,半夜饿极了去村里偷东西吃还被人看到了,大黑带着我们一路沿着铁路找,在一处桥洞下面找到她的,饿了一天人都蔫儿了。”
她也不顾什么形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于小丽赶紧问:“拐子呢?”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拐卖妇女儿童的拐子,这种人就应该原地被打死。
韩学美笑,露出小虎牙:“当时就于秀一个人在桥洞底下,我们等了会儿见到一个人过来,那人看见我们转身就想跑,让大黑扑过去咬住了肩膀,我带到村里来了。”
她笑的坏坏的,紧接着听到外头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于小丽也跟着笑了。
“带到村里来就好,你们搜了一天也累坏了,还没吃晚饭吧,快点去吃点东西,待会儿找人带去派出所去,两位警察同志,没有叫你们白忙活吧。”
“没没没。”
抓到的可是人贩子,今年的任务完成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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