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潇南看着她匆匆跑出去的背影, 将茶盏轻放在桌上。
乔陵在这时候开口:“少爷,方才那温府门口的八个人,你可有收的打算?”
谢潇南大概是没想到乔陵会问出这种话, 他偏头,如画般的眉眼浮现疑惑的神色:“怎么,你是觉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八个字很衬我是吗?”
乔陵笑着低下头:“不敢,只不过这是温小姐所愿。”
谢潇南轻挑眉:“那我便一定要如她所愿?”
“并非, 只是如果少爷不答应的话,她恐怕要一直为此事缠着少爷。”乔陵很是理性的分析。
“那倒也是。”谢潇南给予肯定。
温梨笙缠人的功夫跟她嘴皮上的功夫是一样的, 一等一的好。
乔陵说道:“可以先让席路带着他们。”
谢潇南:“他人在何处。”
乔陵指了指屋顶:“上面坐着呢。”
谢潇南转头看了看屋外炙热的太阳,声音有些低:“也不嫌热。”
温浦长接到消息之后回来的很快,正好撞见了往外走的温梨笙,问道:“世子呢?”
“在正堂呢,爹你快进去吧, 他等你好久了。”温梨笙看见救星,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着正堂。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世子在堂中坐着,你出来干什么?没做什么失礼数的事吧?”
“没呢!”温梨笙道:“伺候的妥妥帖帖的。”
温浦长不徐不缓, 进正堂前用锦帕擦了擦头上的汗, 又洗净了手,才进去向谢潇南行礼。
恰在这时, 府中下人走上前来:“小姐, 温府门口有人报上了你的名字寻来。”
温梨笙愣了一下,而后朝外走去,就看见几日前那个在牛宅里屡次躲避沈嘉清攻击的丸子头少年, 正站在门外。
几日不见,少年身上的衣裳看起来脏了不少,手臂处还有划痕, 像是利刃挑破的,大热天的出了一头的汗。
温梨笙道:“你先进来吧,门口说话不大方便。”
少年有些警惕,没有动身。
温梨笙笑了一下,说道:“放心吧,我若想对你不利,便不会只给你留个姓名让你找上门来,且温府的墙都不算高,你可以轻易翻出去。”
说着她对鱼桂道:“去准备些吃食。”
少年约莫是饿狠了,听到吃的,脚步动了一动,然后进了温府。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武功看起来又不弱,鱼桂见温梨笙没有警惕似的,多次想开口提醒,却都被温梨笙轻轻摇头制止了。
若真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她肯定不会往家中带,只是这人她前世就认识。
前世建宁六年,沂关郡举行盛大的武赏会,江湖各派高手纷至沓来,温梨笙在那段时间结识了不少人,其中有个叫蓝沅的姑娘与她交情颇好。
她也是相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蓝沅是个姑娘的,一开始蓝沅女扮男装,总是穿着宽大的袍子扎着丸子头,皮肤又有一种风吹日晒的粗粝,看起来与少年无异。
她不说话,温梨笙原本以为她是个哑巴,却不想她是会说话的,由于声音太过软糯,一听就分辨得出是姑娘的声音,所以女扮男装期间她一次都没开口说过话。
蓝沅出自一个无名的小门派,据说门派里就三个人,她和她的师父,外加一个少年时期就下山游历之后就再也没有上山的师叔。
她年满十六被师父放下山历练,也是为了寻许久不见的师叔。
只是在渡河来沂关郡的时候碰上了一伙盗贼劫船,她出手救了一个受重伤的貌美女子,趁着船上乱斗之时放了小舟逃了,结果那女子在舟上也没坚持多久,就重伤不治身亡。蓝沅拿了她的包裹上岸后,便想打听着女子家居何处,把她的遗物奉还。
却没想到刚上岸被一批杀手追杀,那批杀手功夫很强,即便是蓝沅也招架不住,只得扮作男儿隐藏真容,一路逃进了郡城之中。
温梨笙前世是在武商大会时期与蓝沅结识的,当时见她站在一处卖米糕的旁边流口水,身上却掏不出半个铜板,便好心给她买了几个,结果她就一路跟随。
后来相熟之后,蓝沅也在温府住了下来,寻找自己的小师叔。
只是后来还没能找到,她就在某一日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连句道别都没有。
温梨笙当时猜测,她可能是被追杀她的杀手找上门了,没有时间道别,仓促逃离了沂关郡。
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
这次她们误打误撞,相识的时间提前了,温梨笙猜想前几日蓝沅肯定是被追杀得无处躲藏,才藏进了牛宅院中的棺材里。
这孩子也是够辛苦够倒霉的。
温梨笙朝正堂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带着蓝沅往后院而去。
有一间房是温浦长专门给她准备的书房,房中是二进门的,还带着暖阁,温浦长说他选这个房间主要是为了温梨笙以后学习学的废寝忘食,好方便在书房进餐和休息。
那是九年前的事了,后来温浦长每每想起,都觉得当年的自己尤为天真。
温梨笙便将蓝沅领到了房中,一开门就能看到对面的墙上挂着温浦长当年亲手题写的: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房中很宽敞,当中摆着一张桌子,桌上铺着坠着流苏的锦布,许久不曾取下。
这书房她没怎么用过。
温梨笙把蓝沅安排在书房也是有用意的。
蓝沅不识字。
前世温梨笙就在教蓝沅认字,但她学起来很吃力,还没等学会多少就离开了。
温梨笙让她坐下,屏退了左右的下人,关上书房的门后,整个屋子就安静下来,她的目光落在蓝沅的面上,发现长途跋涉让她的脸尽是干裂的皮,嘴唇也苍白,加上她身形瘦弱衣袍宽大,若是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是个小姑娘。
她倒了一杯茶推至蓝沅面前,长长的沉默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别怕,我是大好人。”
蓝沅约莫是头一次见别人如此直白的夸赞自己,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两眼,而后目光落在茶盏上,并不喝。
温梨笙也不着急,慢悠悠道:“你来沂关郡也有好几日了,应当听过不少温家的传闻吧,我爹就是这沂关郡的郡守。”
蓝沅十分慢的点头,算是回应。
温梨笙道:“我就是他们所说的文静温婉,心地善良又好事做尽的温家独女,我叫温梨笙。”
说完她还颇是认真的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蓝沅这次没有点头,眸中飘上些许疑惑。
名字是对的,但传闻是半点对不上。
温梨笙轻咳了一声:“有些人嫉妒我们温家的优秀,所以故意出言诋毁,那些话你不必听。”
蓝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温梨笙又道:“其实呢,世人所知的只是我的第一重身份,我还有第二重身份所知之人甚少,说出来足以在郡城中掀起轩然大波,那日在西郊观你面相觉得我们有缘,所以我才邀请你来温府的。”
蓝沅的眼睛圆圆的,放下戒备之后有一种无知的傻态,看起来特别好骗,她愣愣的看着温梨笙。
温梨笙俯低身子,凑过去神神秘秘的小声道:“我其实是修行多年的天师,有一手神机妙算的本领,什么事在我面前都不算难事,我只要掐指一算,就能立马得到答案。”
蓝沅露出震惊的神色,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别不信。”温梨笙一甩桂花色的雪纱袖,露出白嫩的手臂,带着蓝宝石镯子的手往前一送,开始大显神威:“我现在就给你算一算。”
她闭着眼睛掐着手指,装模作样的喃喃半晌,而后一睁眼:“你的名字叫蓝沅,是个出自落羽派的姑娘,你只有一个师父和师叔,师叔在前些年下山之后再未回去,你便下山来寻找,是也不是?”
一句话把蓝沅的老底都说出来了,她震惊得眼睛瞪得极大,嘴也合不上,盯着温梨笙久久没有任何变化,整个表情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温梨笙却摆摆手道:“不用过于惊讶,这只不过是我随手一算。”
蓝沅突地站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粗粝的掌心覆在温梨笙柔嫩的手背上,把她吓了一跳。
见她可能是想说话,温梨笙道:“你不是哑巴,可以开口说话。”
蓝沅的心境简直不能用惊讶来形容,她激动得肩膀都发起抖来,终于开口:“你简直太厉害了!”
她的声音很软糯,若是光听声音会以为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只要一开口就会暴露她女扮男装,这就是她一直闭口不言的原因。
温梨笙得意一笑:“我早就说过我们有缘,几日前在那座宅子中,我就已经算到你的身世,所以对你说有需要便来温府,在这郡城中只有我能帮你。”
蓝沅的手劲一直在收:“那你,你能算出我的师叔在哪里吗?我找了他很久,听说沂关郡有武赏会,所有江湖人都回来此地,所以才一路寻来这里。”
温梨笙上哪知道去,她觉得手有些疼,赶忙从往外抽,结果用力抽了两下才从她手中挣脱,说道:“有些事能算,有些事不能算,若我泄露了天机,只怕会引起不可挽回的灾难。”
“什么?”蓝沅听不懂。
温梨笙换了种直白的说法,吓唬道:“若是我直接算出你师叔在何处,扰乱了命数,那你与你师叔就会发生命数之外的灾难。”
蓝沅双眉一撇,失落了一瞬,而后又按上自己的肚子:“我从早上开始,这个地方就开始疼,大师你能帮我算算是为什么吗?”
温梨笙嘴角一抽:“这个我算不了,要找郎中。”
之前还疑惑怎么这天儿蓝沅能热的满头大汗呢,原来不是热的,是疼的。
她赶紧派人传郎中,恰逢鱼桂端来了吃食,一并摆在了蓝沅的面前。
这姑娘也不知道是饿了多久了,一见到吃的就两眼放光似的,狼吞虎咽吃的非常急,几盘菜不一会儿就让她解决掉了。
不过好歹是吃饱了,蓝沅摸了摸肚子:“不疼了。”
温梨笙转头冲着门外的下人喊:“郎中不用传了!”
蓝沅吃饱之后,彻底相信温梨笙是个大好人了,且又因为她算出了自己的身世,整个人对她拜服得五体投地,圆圆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崇仰之色,当然也不怪她单纯好骗。
实际上蓝沅下山还没多久,沂关郡只是她的第一站,涉世未深加上她平日装成哑巴不与别人交流,导致蓝沅根本不知道处世之道。
在她的认知里,最厉害的人就是师父,其次大概就是面前这个掐指一算便无所不知的小天师,那许久不见的小师叔,也只能排第三。
“我可以帮你找你的小师叔?”温梨笙说道:“但你这段时间要留在温府里,伴在我左右。”
蓝沅忙捣蒜似的点头:“多谢小天师,你果然是个大好人。”
温梨笙道:“不必叫我天师,我在外人面前是要隐藏身份的,你唤我笙笙或者梨子都可以。”
蓝沅也乖巧应下。
温梨笙的目的就只有这个,她说完之后就赶紧让下人备水,先给蓝沅好好清洗一下。这些日子她东躲西藏,脏得都看不出衣袍原本的颜色。
她还安排了人准备男子的衣裳,叮嘱蓝沅跟之前一样,扮成一个哑巴少年,以防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留下蓝沅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前世她们就相识,温梨笙不忍看她再被这样追杀得狼狈逃窜,身无分文连饭都吃不起。二来,则是因为她自己这段时间也处于不安全的状态,虽说沈雪檀说过只要在郡城内胡家就不敢动手,但胡家是出了名的阴险和疯狗,温梨笙必须要给自己多添些保障。
蓝沅的功夫是非常拿得出手的,即便是沈嘉清与她过招,也有偶尔不敌之时。
温梨笙答应会帮她找小师叔,做为交换,她留下来随身保护温梨笙。
约定达成之后,温梨笙让蓝沅好好在屋中清洗,自个慢悠悠的转到前院去了。
正逢谢潇南与温浦长谈完了事,两人正往外走,就看到温梨笙站在边上的树下张着大嘴巴大哈欠。
大夏天里,温梨笙又是好动的性子,蹦两下就容易出汗,她却又受不了热汗黏腻在身上,喜欢清洗,所以有时候一日能换两套衣裳。
这才一会儿不见的功夫,她就换了套衣裙,像是初开的梅花的颜色,有一种淡淡的粉在其中,耳朵两边垂着绾起来的辫子,发结上插着银簪,坠着妃色的流苏。
她鲜少穿这种温和的色调,站在茂密的树下,光影随风轻动在她身上摇摆,些许落在白嫩的脖颈上,些许覆在她发上的银簪,少了几分俏皮却平添不少温婉。
当然,如果她没有仰着头大张着嘴打哈欠的话。
温浦长与谢潇南几乎同时看见她。
两人脚步一停,温浦长扬声道:“你若是困倦就回去睡觉,站在这路边张着嘴,像什么样子?”
温梨笙收了哈欠,眼睛里蒙着水雾转头看来,而后嘴巴一撇不满道:“爹,怎么现在我打个哈欠你都要说道两句啊?”
温浦长道:“你没看见温府有尊客?”
温梨笙抬步走来,从绿荫下走到日光中,笑嘻嘻道:“我当然知道啊,不然我站这干嘛。”
谢潇南的目光随着距离渐收,等她走到面前,他才低着头问:“你在等我?”
温梨笙点头:“是呀是呀。”
谢潇南:“什么事?”
温梨笙:“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想带世子去郡城随便逛逛,我们沂关郡有些景色,只有在夏日里去看才是最美的。”
谢潇南道:“我下午要去书院。”
温梨笙懵了一瞬,没有接话反而是轻轻转头,朝温浦长看了一眼。
下一刻,温浦长果然投来了死亡发问:“对啊,你今日怎么没去书院?我日升出门前不是叮嘱过你今日去书院的吗?”
温梨笙立即后退了两步,对谢潇南做了一个恭送的姿势:“您请,祝您一路平安。”
言下之意:赶紧滚蛋,你个告状精。
温浦长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温梨笙飞快的捂着头直起身,缩着脖子委屈道:“爹,你打我做什么?”
“不思进取,不打你打谁?”温浦长当着谢潇南的面数落起来:“整日除了吃喝,就是玩乐,要么就是跟你那帮狐朋狗友瞎混。”
温梨笙看了一眼谢潇南,而后说道:“我现在已经金盆洗手,只跟着世子爷混,爹你可不能说世子爷是狐朋狗友……”
话音都还没落下,温浦长举着手就要打她:“你这逆子,胡说什么!”温梨笙一蹿,躲到了谢潇南身后,喊道:“爹!你当年也是状元出生,怎可在世子爷面前如此粗鲁动手!”
温浦长差点被她气得撅过去,连忙拱手拘礼:“下官失礼,望世子见谅。”
谢潇南没想到她蹿得这么快,动作颇是娴熟,偏头看了一眼左手臂旁探出的脑袋,而后对温浦长道:“温郡守不必拘礼,玉不琢不成器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说完就感觉左衣袖沉了沉,一低头才发现是温梨笙轻轻拽的,她低声道:“世子爷,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啊。”
“你给我站出来!”温浦长瞥见她的小动作,赶忙让她从谢潇南身后离开。
温梨笙不情愿的往旁两步:“不是我不想去书院,只是这些日子长宁都在忙着武赏会的事,我即便去了也是干坐着,基本没有夫子授课的。”
温浦长道:“你总有理由。”
“是真的!”温梨笙道:“我自打抄了三十遍《劝学》之后,本洗心革面誓要用功读书,未曾想时机不对,否则我怎么可能因为贪玩不去书院呢!”
“当真如此?”谢潇南看起来像是第一个不信。
她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绝无半句虚言!”
谢潇南看向温浦长,两人视线相对,温浦长的思绪一动,说道:“千山书院不是不参与武赏会的吗,定是正常授课的,既然你求学之心如此坚决,那便随着世子一同前往千山书院学习。”
温梨笙只觉得晴天惊雷打在头上,她整个脑袋瓜都糊了,连连摆手。
还没说话,温浦长就对谢潇南道:“下官有个不情之请,望世子能盯着我这性子顽劣的女儿,若是她敢在千山胡作为非,世子只管告诉我,我定严惩不贷。”
“郡守多礼。”谢潇南双眸一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好似蓄了些笑意,看着温梨笙道:“令爱求学若渴,怕是不用旁人看管也能勤奋习书。”
两人相互客气间,把事情敲定。
“爹,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温梨笙在心中大呼失策,压根就没想到还有个千山书院!
温浦长眼睛一瞪:“少说废话,现在回去收拾好笔墨纸砚!”
温梨笙还想再说,但这种情况下温浦长与谢潇南一同敲定的事,是不可能出尔反尔的,所以说再说也是无用了,她瘪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喊着鱼桂回去收拾东西。
她以前就在千山书院读书来着,只是那地方的夫子沉闷古板,学生也自持身份整日一副让人讨厌的做派,乏味的很,温梨笙依稀记得在千山结了不少冤家。
当初跟施冉打了一架之后转到长宁,她别提多高兴了,顶着被挠了一脖子用指甲挠出来的红痕傻乐好几天。
如今又要去千山,她自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要不你一拳把我打晕吧。”温梨笙对鱼桂说。
鱼桂收拾东西的手都没停:“小姐对我的服侍若是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倒不必用这种方法逼我滚蛋。”
温梨笙啧了一声,正想着别的方法,温浦长已经站在门外催促了。
她只好带上自己的小书箱蔫着脑袋出门,心想着等下半路上直接溜算了,反正她爹等下要去官署,管不着她。
温浦长道:“动作快些,世子的马车还在门口。”
温梨笙惊讶:“我为什么要坐世子的马车?”
温浦长道:“以防你在半路逃跑。”
温梨笙摸了摸肚子,感叹道:“爹,你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温浦长扬手又要揪她的耳朵,温梨笙见状连忙背着小书箱逃走,到了温府门口,果然见那辆极为显赫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车厢上的“谢”字在日光的照耀下颇显贵气。
温梨笙走到车窗边,伸手敲了敲,帘子就从里面撩开,露出谢潇南那张俊俏的脸。
“世子,我爹方才一想,坐你的马车还是太叨扰你了,便让我转告说请你先行一步,我自会坐温家的马车去的。”温梨笙搓搓手,笑眯眯的对他说。
谢潇南敛着眼眸,眸光在她弯成月牙似的眼睛处略作停留,淡声道:“上车。”
狡猾又愚笨的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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