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确认沈摇光没有任何不适反应之后,言济玄从沈摇光的寝殿中退了出去。

    便只剩下了沈摇光和商骜。

    商骜站在旁侧,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走,默不作声的像个在这儿站岗的鬼修,总给沈摇光一种沉默又木讷的错觉。

    沈摇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终于,商骜似是终于绷不住了,别扭地走上前来,在沈摇光的床榻边坐了下来。

    “没有哪里不舒服了?”他坐下的姿势有种说不出的僵硬,像是半边身子都悬空着,全靠着他的双腿勉强支撑,看起来有种浑身紧绷的不自然感。

    “是的。”沈摇光应道。

    见他又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沈摇光只得接着道:“想必这洗精伐髓之法是有用的,还需多谢你……”

    “不要谢我。”商骜打断他。

    他好像确实很怕从自己口中听到个谢字。沈摇光只得停下了话茬。

    便见商骜沉默片刻,说道。

    “我之前答应过你,若事成,我带你去三界祝礼。”他说。

    沈摇光点了点头。

    商骜皱起眉,神色似有些为难:“但如今,我也不知是否算是事成。”

    说到这,他抬头看向沈摇光,反来问他:“你想去吗?”

    沈摇光心知,自己是想去的。

    三界祝礼之上,必然会有修真界各大宗门的人前来参会,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机会见到这么多故人了。

    他囚在这九天山上太久,既迫切地想要重新见到曾经认识的人和事,也很想亲自去看看,究竟哪位故人不在场,当年之事,又是谁策划的。

    但是……

    他顿了顿,看向床边的商骜。

    他知道,若他说想去,即便再为难,商骜也不会拒绝他——因为这是他答应好了的事情。

    但他如今不同,既没有当年的修为护身,也不似前些日子只如弃子一枚,身无长物。他现在带着那颗刚被修复的金丹,总像是怀璧的匹夫,非要冲进狼群之中一般。

    想起前些天一声不响地前去取金丹的商骜,沈摇光心头的话竟有些说不出来了。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某些愿望和要求,再让谁去透支自己的心力和性命。

    短暂的沉默之后,商骜问道:“怎么不说话?”

    沈摇光顿了顿,仍旧没出声。

    正当他在思考该如何同商骜说明时,却听商骜开口,接着说道:“你不用想那些。”

    ——他想什么了?

    “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分毫。他们便是连你的经脉都不敢探查,自不会发现你金珠的事。你若想去,就只管去,只是有些老东西的嘴脸不见也罢而已。”

    沈摇光听他这么说,有些发愣。

    他从没想过能有被商骜猜中心思的一天。

    许是商骜并不像他所认为的那般木讷?从前也不过是太小心了而已……

    沈摇光一时没有说话。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便眼看着商骜的神色逐渐从没什么表情的冷淡,变作带了几分迟疑的慌张。

    “不是,我只是说,如果你是害怕自己被人暗害的话。”他解释的时候,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猜测而已。”

    沈摇光眨了眨眼。

    ……原不是他忽然开了窍,而是瞎猫方才正好撞着了死耗子。

    ——

    三界祝礼在即,沈摇光应下之后,商骜便很快定下了行程。

    即便言济玄说过多次,炼化这枚金丹没有对沈摇光有任何消耗,且并没有对他的身体产生任何损伤,但商骜却还是坚持要沈摇光多休息几日,调理身体。

    没人拗得过他。

    这几天,沈摇光便如之前一般,并没感到身体里多出一颗金珠之后与从前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便是聂晚晴一出现在门外,他便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气息。

    聂晚晴原本就胆小,刚被允许来寻沈摇光时,便总会在门外踟蹰不前,趴在窗外探头探脑。

    时日久了,即便不再怕了,她也总会在窗子外头躲一会儿才露面。

    可这几日,她刚接近这座宫殿所建的山峰,沈摇光便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气息。

    甚至这还是在聂晚晴寻常时的气息,而非在显露攻击状态的时候。这让沈摇光不禁有些感慨——若能将旁人的真气这般清楚地感知到,便连真气运转的路径都清清楚楚,那若再与人对战时,岂不能看透对方的每一步?

    那便是逾越境界的对手,恐怕都无法与他为敌。

    不过,聂晚晴自然不会去思考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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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我一来郎君便能感觉得到。”她说。“这是什么缘由?莫不是郎君厌了我,不愿我接近呢……”

    沈摇光见她又要落泪,忙道:“不是,只是这几日,我的身体发生了些变化而已。”

    “那郎君可感到痛?”聂晚晴忙问。

    沈摇光摇头:“未曾,只是旁人的气息,我能感知得到而已。”

    聂晚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九君说,要不了几日,您便要走了。”她说。

    “他如何同你说的?”沈摇光问。

    “他说,您在这儿待厌烦了,他要陪您出去走走。”聂晚晴说着,便又要哭了。“我问九君,郎君是不是烦了我,九君却不答我,想必定是如此了。”

    沈摇光即便没见到商骜与聂晚晴对话,也清楚地知道,商骜就是懒得和聂晚晴多废话,才教她这般误会。

    “并非如此。”沈摇光说。“只是有事要去做。”

    “有事?”聂晚晴又不懂了。

    沈摇光想了想,打比方道:“就像是,你当日知道自己受封帝姬,是受人陷害,是不是也想去查明害你的人是谁?”

    聂晚晴这回听懂了,定定地点了点头。

    “我此番出行,也是想要亲自去探明真相,看看究竟是何人害我。”沈摇光说。

    聂晚晴似懂非懂地点头,却又问道:“害了郎君的人,也是如赵郎那般吗?”

    “算得上吧。”沈摇光说。“我听人说,是我的至亲挚友,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一位。”

    聂晚晴的面上露出的忧愁的神色。她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沈摇光一看便知,她是以为自己和她的命一样苦,开始替他难过起来了。

    沈摇光连忙打断了她的思绪。“不过幸而,我现在不记得了,所以并不觉得痛苦。”他说。“我只想查明真相而已。”

    “那么,郎君查明真相之后,又欲何为呢?”聂晚晴问。

    这话竟是将沈摇光问住了。

    他确实没想过这些,一时间没有言语。

    便听聂晚晴又道:“我那日知道害我的人是赵郎,痛苦万分,却又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看向沈摇光。

    “郎君知道,因为我爱他的,便是为他死了,我也做不到报复他。”

    说到这儿,她拿袖子拭了拭泪。沈摇光正想安慰她,却听她又说道。

    “只是,我的命已然这样,回不了头了,郎君却是不同的。”她说。“我吃了苦,遭了委屈,自知是自己讨来的苦。但郎君不行,你不能这样。”

    沈摇光问道:“那我当何为?”

    聂晚晴看着他,一时间,含泪的双眼中竟多出了几分坚定。

    “他既负了郎君,郎君自然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我受过的委屈,郎君不该再受一遍了。若我能同郎君同行,那么郎君下不了的手,我便能替郎君来做。”

    沈摇光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聂晚晴字字句句都发自真心。正因如此……

    他忍不住自己心头传来的那股酸涩的暖流。

    他知道,聂晚晴既这般说了,便一定会做到。而她决定要做这样的事,并不是因为与对方有多深的仇怨,而是她知道痛,知道苦,所以不想要他再尝一遍。

    那商骜呢……

    沈摇光忽然意识到,多年前的商骜,想必也是这样。

    他受至亲背叛,险些丧命,便是商骜替他了结了那些人。他猜沈摇光下不去手,也无法做出多余的判断,只知道那些人要为背叛沈摇光付出代价。

    这其实是不符合正道的伦常的。人若要杀死另一个人,本该要去问天地正道,问问他们是否罪已至死,自己又是否有权力替天道仗剑。

    但是,这确是出自他们的本心……出自他们,会因沈摇光的伤痛而伤痛,会想要用自己的身躯和刀剑替他阻挡伤害和风雨,替他双手染血,替他主持正道。

    从前的沈摇光,既没经历过,也从不需要。

    舍命相护……究竟是被怎样深沉的感情驱使着的呢?

    虽在与聂晚晴交谈,沈摇光的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商骜。

    便就在这时,他的思绪被一声伤心的啜泣打断了。

    “只可惜,我是没法与郎君同行的。”她说。

    “为何?”沈摇光从思绪中抽身出来,问道。

    聂晚晴擦了擦眼泪。

    “九君说我太丑了,不许我跟着您出门。”她说。

    沈摇光:“……。”

    方才的满腔思绪,全都被商骜的恶劣行径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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