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 这是让我上天。
许暮一声口哨,半空中传来羽翼当风的声音,黑袍人仰头看去,不由得瞪大眼睛——竟是一只巨大的金雕, 双翼一展, 遮天蔽日。
许暮骤然跳下悬崖, 黑袍人一惊, 迎着金雕扇出来的大风来到崖边, 只见那雕的身影朝太阳飞去, 在视野里缩成小小一个, 爪子上缀着的人影随之远去, 看不清晰。
辽阔的天空倒映在他眼底, 令他无限向往,不知道那阴癸派的传人看到的是何种风景。
许暮掏出一条菩斯曲蛇, 不等敲晕它, 金雕一口咬了过来,嗷呜嗷呜地吃着。
“下次我让你下来,你就下来, 听到没有?你以为我是你啊,高空七千米不会缺氧,要不是有烈焰无相护体,我差点变成冰块你知道吗?”
猛禽啊呜一声,瞪圆了黑溜溜的眼珠,歪头蹭许暮。
许暮面无表情, 拿出一条晕倒的菩斯曲蛇, 金雕低下头来, 她立刻扬起手, 不认错就不给吃。
一人一雕,你追我赶,许暮还好,金雕跑跑跳跳起来,就跟地震一样,许暮玩累了,菩斯曲蛇往外一扔,金雕张口便接。
许暮跟系统说“这雕怎么跟狗一样?”
系统“不是你叫它大黄?”
许暮不承认是自己的错,说道“后来不是改成琥珀了吗?”
她喜欢反差,雕生性凶猛,叫这比人还高的猛禽睁着圆圆的眼睛,对人撒娇,展露出狗狗一样忠诚亲近的一面,她心中格外开心,忍不住多逗一会。
系统忍不住道“阿枳你也太没有危机意识了,你不想想那个百岁老人会不会追上来,什么时候追上来。”
许暮听完,摸摸金雕的头,把它收回仓库,叹息“他一定会追上来,想与不想,不能左右结局。”
“他在你身上装定位了?”就奇了怪了,向雨田怎么知道阿枳要走那条险峻的山路?提前跑那埋伏她。
“武功到了他那个地步,五觉异于常人,仅凭人路过留下的气味痕迹就能判断出很多东西。”
“像动物一样。”
许暮认可这个说法,她在追石之轩的时候,也能察觉到差不多的东西,那一路上就算没有他,凭四大圣僧加上了空,找到石之轩,只是时间问题。
系统紧张道“那我们怎么办?你打得过吗?”
许暮断然道“打不过。”
系统开始翻商城。
主母系统的商城对付普通高手绰绰有余,但是很难骗过一个血蓝恐怖的大宗师,于是系统去联系争霸系统了,它要搞点弹|药。
许暮赶忙给它顺毛“我有一个猜想,别担心,你什么时候见我翻过车?”
趁着天没黑透,许暮找到最近的邸店吃饭,然后按照掌柜说的,上二楼找房间,那房间窗户对着东,一打开门,室内一片漆黑。
眨眼的功夫,烛火窜了起来,照亮桌边男人意味不明的神情“好俊的功夫。”
许暮就像是俱乐部里练完射击之后,吹吹枪口那般,吹了下隔空点着蜡烛的手指,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这个动作很朦胧,隔着帷帽的黑纱,向雨田见了,眸色微深,有几分不屑,到底是阴癸派的人。
许暮进屋关门,取下头上的帷帽,抖了抖上面的土,边抖边说“我说你,圣极宗没事吗?你来堵我做什么?”
向雨田挑眉,随即恢复如常,摆出睥睨的姿态“你知道我是谁,你不怕我?”
她抖干净上面的灰尘,随手放在柜子上,在向雨田对面落座,直视他漆黑的眼睛,“我为什么要怕你?”
“你灭了灭情道,想要做什么?”
“做石之轩做过的事。”
向雨田身体后仰,抱着手臂,“我可以先杀你,再杀石之轩,算是履行邪帝的职责。”
许暮夷然不惧“你知道宁道奇吗?”
“道门第一高手,知道。”
“他说我很像一个人,但不说具体是谁,告诉我,我和那个人迟早会遇到。”
向雨田看她许久,目光极有力度,一寸一寸从她脸上看过去,许暮的视线从不闪躲。
良久,他率先看向别处,无奈地笑了下,那种高傲疏离的气质散了一半。
“我和你哪像?”
许暮明白了,在向雨田面前,宁道奇也是谜语人做派啊,那没事了。
她起身,走向那张床榻,放松地坐下去。
“你自己去问,我要睡了,记得把门带上。”
系统生怕向雨田生气。
然而他毕竟是个百岁老人了,不至于没有这点气度。
只留下了一句“更愿意亲眼去看”就离开了。
一夜好眠。
早睡早起精神好,要是没有个步调一致的向雨田,那就更好了。
许暮看他一会,实在没看出他们哪像,她实在好奇。
所以跟着就跟着吧。
总不能尝试把一整瓶天一神水倒进他的饭里,看看这一滴就能毒死三十多个高手的天一神水能不能弄死一位大宗师吧?
她也很好奇。
这个想法在系统“不要作死”的呼声暂时搁置。
当前的目标仍然是魔相宗,许暮花了一天的时间找到他们的老巢,半天时间干掉反对派,一切都很顺利,唯独跑了个人。
“魔相宗的传人赵德言,历史光环啊。”
资治通鉴上说,他是突厥颉利可汗——就是唐太宗抓到国宴上跳舞的那个,他重用赵德言,突厥这地方习俗简单,很好治理,而赵德言到了突厥却定下了很多严酷的法令,突厥上下怨声载道,内部逐渐走向分裂。
走就走吧,让他去突厥搞事,还搞出曲线救国的效果了。
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发生在灭情道身上的事,在魔相宗上重演了一遍。
向雨田披着他心爱的黑袍,戴着兜帽,站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注视这一切,等人灰头土脸地走了,向雨田走了出来,走上台阶,一步步靠近那个坐在魔相宗宗主宝座上的女人。
“你想统一圣门”
许暮打架累了,瘫在宝座上不想起,懒洋洋地说“暂时统治不了你,不过迟早会的。”
向雨田眯了眯眼睛“你能打败我?”
许暮抬眸,对上他危险的眼神,说“对你而言,破碎虚空的吸引力大,还是成为圣君的吸引力大?”
向雨田没有说话。
“很明显是前者,既然你没有闭关练武,继续探索,那就说明你已经知道如何破碎虚空了。”
你一走,邪极宗不就是我的了吗?
向雨田无法反驳,沉声道“你的眼力不错,不过手段不够高明,你打算用你的小冰片控制整个圣门?不现实。”
他叫生死符小冰片,也只有他够资格这么说。
“你觉得不现实,我觉得很有效,”许暮起身,走到边缘往下看空旷的石殿,“道门的思想是什么?道法自然,无为而治;佛门的思想是什么?因果轮回,善恶有报,魔……圣门呢?你活了这么久,可知道圣门的思想是什么?”
向雨田思索片刻,“花间派的‘以无情对有情’,追求孤独,信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没有意义,正合老子的老死不相往来,不算吗?”
许暮一笑“你不提,我都把他忘了,不错,花间派的确有其指导思想。”
向雨田“除此以外就没有了。”
许暮声音微凉“圣门之人没有思想,没有信仰,愚昧意味着很好统治,可以用武力使他们屈服,适当的时侯用怀柔的手段安抚人心,打个棒子给颗甜枣,不愁他们不服我。”
向雨田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他来了兴致,“统一圣门,做了圣君,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他看到这方才还条理清晰的女人垂眸,轻声吐出一句话“暂时没有想好。”
向雨田不信,几乎瞬间出现在许暮面前,大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那双狭长的眼睛靠过来,里面全是审视“真的?阴癸派被慈航静斋压制那么久,你不想集合圣门之力灭掉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
剑气与火焰刹那爆发。
距离太近,避无可避。
事实上向雨田也没想避,大宗师和宗师的差距是一道鸿沟,对别人是杀招的东西,他用护体真气就足以应对。
下一秒他就被打脸了。
剑势的暴涨迫使他一路后退,他干脆直接坐在许暮坐过的宝座上,一抬眼,与许暮迫近的目光相对,她的双手撑在扶手上,随着俯身的动作,鬓边红发垂落下来,在他的余光里,一晃又一晃。
“不得无礼。”她说。
向雨田直视她,“现在是你在对我无礼。”
许暮微笑,直起身体,踱步到旁边去,淡淡地说“斗争不就是这样吗?你给我一刀,我给你一剑。”
向雨田努力平复心跳,故作平静“按照你的说法,世间的争斗将永无止境。”
“不会的,等到双方各自受到损失,承认对方与自己的平等,且认为求和更有益于双方发展,磨合之后就能迎来和平共处。”
“你说圣门和正道?”
“我说的是,你和我,”许暮的眼底尽是冷光,“向雨田,你最好自重身份,我绝不会退缩,更不可能妥协。”
向雨田移不开视线,他听到自己反问的声音“如果我不呢?”
许暮没有说话,径直离开魔相宗大殿,踏出大殿的那一刻,阳光照进她冰寒彻骨的眼神里。
那,她就要试试一整瓶天一神水能不能毒死一位大宗师了。
他是大宗师,又不是大神仙,有什么碰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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